他们一走,周遭重新变得冷清起来。
沈荔没由来地想起了傅嘉延家空荡荡的别墅,斟酌着开口:“你过年和谁一起过?”
傅嘉延想到沈荔应该会回家,笑笑道:“自己过。”
沈荔:“你家人呢?”
傅嘉延:“没有家人。”
语调倒是轻快。
沈荔啊了一声,抬起头,从他脸上捕捉不到任何悲伤的情绪,只有温和的笑意,云淡风轻。
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心里想着,今年春节,就少回去几天吧。
宿舍和图书馆之间两点一线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农历十二月二十。
直到玻璃门上贴了告示,沈荔才知道图书馆春节是不开门的,即将闭馆一段时间。
她正和傅嘉延商量找周边安静的咖啡厅,挂了半天的告示竟然卸下了。
馆长找到他们,说单独留了一间自习室,二十四小时通电,春节期间也聘请了保安,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沈荔才想起来,那日沈清彦和沈淮年走之后,图书馆的空调温度好像打高了几度。即使没有披着外套,她也不会感到冷了。
沈荔是在大年三十那天回家的,一家五口人齐聚在客厅,其乐融融。
随着春晚主持人倒计时数过零点,新的一年降临,沈荔手机的提示音响了。
她发现自己的账户里……多了八位数,单位是人民币。
第六十五章 ...
在电视节目欢天喜地的庆贺声中, 沈荔认真地数了几遍,是八位数。而且首位数字居大,属于四舍五入中的五入级别。
她下意识地看向沈从舟。
“给你一些压岁钱。”沈从舟笑容温和。
沈荔着实被吓了一跳, 嗓音有点儿抖:“是不是太多了?”
近来集团在沈清彦的决策下风生水起,沈从舟淡定地呷了口茶:“那你可能要练一练承受能力了。以后不会更少,只会更多,做好心理准备。”
沈淮年:“对, 不过一千万而已,和沈氏集团股份比起来, 杯水车薪。”
沈荔:“……”
她看起来,很像是需要被人安慰的样子吗?
等等,沈从舟给了她一千万, 那剩下的那些?
沈荔迅速翻了翻转账记录,剩下的一大部分,竟然是傅嘉延给的。
她立刻发了条消息过去:“你干嘛?”
傅嘉延:“新年快乐?”
沈荔:“你别告诉我这也是压岁钱,我从不认人作爸爸, 要发也是我给你发。”
傅嘉延:“发个新年红包,就像平时你常和朋友发的微信红包一样。”
“微信红包限额两百,你这多加了多少个零?”沈荔说, “太多了,我给你转回去。”
等傅嘉延能赚一个亿的时候,她不会拦着。
但现在, 他还只是个没有经济来源的高中生。
“别。”傅嘉延阻拦, “就我寄存在你那儿好不好?”
沈荔:“存我这儿又不会升值, 还可能贬值,你存银行都比存我这强。”
傅嘉延改口:“存你那儿我更放心,准备销户换行, 帮忙中转一下?”
?
沈荔:“什么时候还给你?”
傅嘉延:“时间不长。”
沈荔:“一个月够了?”
傅嘉延:“三个月吧。”
沈荔:“行。”
短暂地达成共识。
傅嘉延又问:“现在有空吗?去下房间阳台?”
沈荔警惕:“我的房间阳台?你不会来我家了吧?!”
她口上仍在微信语音,脚上已经快步走向了房间。
傅嘉延没来,但她打开阳台壁灯的时候,有烟花在深邃广袤的夜空中亮起。
“祝沈荔新年快乐。
万事顺意。
幸福平安。”
是花火组成的字样,盛大绚烂,璀璨浪漫。
壮观耀眼得让人眼眶发涩。
难怪把她名字笔画数那么清楚。
估计是按笔画数报价的。
当最后一笔落幕,傅嘉延适时地回复了她刚才的消息:“没,我请人放的,新年快乐荔荔。”
沈荔吸了口冷空气,鼻子抽抽:“你居然还懂得制造小浪漫。不过你最近的手笔,就像是中了彩票。”
她回到客厅的时候,沈淮年正窝在沙发里。
他刚刚听到外面的声音,随心问道:“我们家明年是不是也该买个烟花放放?”
沈荔在他身边坐下,看着电视屏幕,转移话题:“这个歌手……”
沈淮年:“现在挺火一流量,是不是还挺一般?比不上你哥帅。”
沈荔无奈叹气,去年自恋的人,今年还是一样自恋。
沈淮年看妹妹这表情,心脏咚咚跳起来:“他应该不是你爱豆吧。”
沈荔摇了摇头。
沈淮年舒了口气:“吓死我了。”
得罪一个小姑娘最迅速有效的方式,就是当着她的面说她爱豆的不好。
他跑火车跑惯了,下次自恋前应该先行斟酌。
“但他是我室友的爱豆。”沈荔在赵晗越的书桌上,看到过这位歌手的手幅。
沈淮年啊了一声。
沈荔喝了口水:“她也算你的小半个粉丝。”
沈淮年:“我粉丝这么多。”
“但女孩子的墙头也多,她听到你这么说,估计要从你这儿脱粉了。”沈荔不客气地打击他。
沈淮年眉眼耷拉下来。
沈清彦忽然插话进来:“他是我朋友公司的,如果需要,下次帮你室友要张签名?”
沈荔差点儿没喷出来。
这位歌手签约的是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俗称造星工厂。
她已经能跨时空感受到赵晗越的快乐了。
-
沈淮年起床后发现沈荔不在,郁闷了好半天——养了这么久的妹妹,竟然不跟他熟。
江琴也起得晚,问他:“你知道荔荔去哪儿了吗?”
沈淮年抓了抓头发:“回学校了。”
江琴:“他们这么早就开学了?”
沈淮年:“不是,回去学习。”
江琴惊叹:“这么勤奋。”
之前还感慨女儿越来越有她年轻时的风范,现在看来,完全青出于蓝。
沈淮年摸着下巴:“可能家里氛围不好,我忍不住带着她玩游戏。”
江琴不怒不恼,温和笑道:“哎,你天赋就是好。”
沈淮年眼尾微垂,悲伤想到,他怎么这么善良——心里把妹妹那男朋友嫌弃得要命,嘴上还是帮他打掩护。
沈荔上午十点才到嘉年,昨天看春晚熬了夜,起得不如平时早。
教室里,傅嘉延仍是一副散漫的模样,半倚着墙,耷拉着眼皮,看她进来,嘴角浅浅笑意。
沈荔莫名悬着的心落下了:“我以为你要干嘛呢。”
傅嘉延懒洋洋地笑:“我还能干嘛?”
沈荔:“觉得你最近有点反常。”
傅嘉延:“哪反常。”
沈荔:“说不上来,直觉。”
傅嘉延:“你这叫考前综合征,是不是压力太大了?不要紧张,顺其自然。”
“???”沈荔果断拍掉了他前来安抚的手。
自习室里空调送着暖风,惬意温馨。
沈荔把笔记本从电脑包里取出来,打开模拟系统,很快,静谧的空间里响起了敲击键盘的声响。
-
大年初八,C市迎来了第一场雪。
是轻柔的小雪,零零碎碎地往下飘。
树梢凝着纯白的雪絮,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
沈荔回想起了小时候和父母一起堆雪人的场景,已经是隔世的回忆。
她看着窗外,悠长地叹了口气:“雪再下大一点儿,就可以堆雪人了。”
转头看着好几道隐约有思绪、但思绪不怎么明朗的算法题,亟待她的解答,“算了,我还是好好学习吧。”
她话音未落,感受到一双大手覆盖在她的手上,然后被十指相扣,拉出了教室。
沈荔很快反应过来,傅嘉延是想带她去天台。
天台有积雪。
假期教学楼会关门,但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去看看。
果然落了锁。
沈荔想说“就当出来散了个步”,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微微佝偻的年老身影。
大年初八,部分岗位已经复工。
尽管他戴了口罩,只露出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沈荔依然认出,这是她穿书第一天碰见的环卫工。
傅嘉延隐隐有了猜测——这大概就是当年的夺水之人。
那日是他们的初遇,回想起来,竟有些忍俊不禁。
环卫工负责打扫校园,有部分教学楼的钥匙,碰到过向他借教室钥匙的,还真没碰到过像他问天台钥匙的。
“你们……”应该不会跳楼?看出两人身上的优等生气质,他把后半句话收了回去。
“打雪仗,天台雪厚。”
“拜托了。”
沈荔音色一出,环卫工觉得熟稔,想起了记忆中的姑娘,多打量了沈荔几眼,无奈相貌差得太远。但还是帮他们开了实验楼的门,把天台钥匙拆了出来。
天台果然积雪厚,沈荔凭着感觉上手。
雪配合地越下越紧,大片大片地往下落。
没过多久她就竣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