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接下来她从女人口中听到了傅嘉延三个字。
沈荔打断了姜晗和门卫的对话,眼神清凌:“您找傅嘉延?他不在学校。”
姜晗转过身,眉端习惯性蹙起。眼前的女孩儿眉眼精致,唇红齿白,非常惊艳的漂亮。
姜晗认出这名女生是车祸事件中牵扯进来的沈荔,她在论坛搜过她的照片,故而不陌生。听说也是傅嘉延喜欢的女生,更是他拒绝退让、不顾后果教训傅嘉准的根源。
确实比她年轻时候漂亮,难怪让傅嘉延迷了心智,姜晗在心里想到,冷傲地抬了抬下巴。
沈荔认真道:“姜女士,我们谈谈?”
……
她们在学校旁边的一家咖啡厅落座。
沈荔开门见山,谈起十年前的过往:“傅嘉准说傅嘉延弑父,关于那件事,我想问问您的看法。”
改变一生的事被以轻松的口吻提起,姜晗挑起唇角,低嗤一声,冷笑道:“弑父就是弑父,不然你真以为是傅成宴丧心病狂?傅嘉延那小子确实油嘴滑舌,但小姑娘这么容易被骗也不行。”
沈荔嗯了一声:“您想说走上社会会吃亏对不对。”
姜晗低哼一声,似是默认。
沈荔语气严肃起来:“不巧我刚好知道一些真相,确认了整件事情中油嘴滑舌的其实是傅成宴,被骗的人其实是您。我想说自己吃的亏应该自己承担,不要牵累自己的孩子,傅嘉延是无辜的。”
姜晗蹙眉:“你说什么?”
沈荔直勾勾地看着她:“我说傅成宴他根本就不爱您,希望姜女士不要再自欺欺人,也不要再借此伤害傅嘉延,他本来就是受害者,您这样对他太过分了。”
“你住嘴。”姜晗被戳痛处,指尖冰冷,“傅成宴爱不爱我轮得到你在这里置喙?为了给傅嘉延开脱就可以抹黑傅嘉准的父亲?连说辞都一样,你们真是一路货色,可惜我已经听腻了。”
沈荔:“住嘴恐怕有点儿难,我今天约您出来,就是为了把这件事讲清楚。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我不会说这些。”
姜晗:“谁敢说对一个人有十成十的把握,你哪来的自信?”
沈荔:“调查清楚了就会有这个自信,话不多说,问您几个问题。”
姜晗下颌绷紧,没吭声。
沈荔:“姜女士给傅嘉准取的名字是按着傅嘉延取的,为什么傅成宴得知以后,一没有生气,二没有换名?如果没有猜错,傅成宴平时对傅嘉延比对傅嘉准更好。试问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不会介意自己妻子和前夫的过往,您了解的傅成宴,是这样大度的人?”
姜晗自然知道不是,傅成宴斤斤计较,锱铢必较,所以才能在商场中纵横,取得一时辉煌。
她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沈荔挑起唇角:“直说了,如果他爱您哪怕一星半点儿,都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姜晗眉心深深陷落。
沈荔继续道:“傅嘉准性格偏激,而性格与基因有关,您觉得自己性格中有偏激的因素吗?没有,但傅成宴有。傅嘉延不是第一个受害者,却是第一个尝试自我保护的人。他确实不知道傅成宴有隐性疾病,傅成宴对碎裂的花瓶敏感,是他小时候从父亲那里受到的心理阴影,与傅嘉延无关。”
沈荔从纸袋中取出若干照片,推给姜晗:“您若还是不信,看看这些。”
照片中的场景触目惊心,哪怕只是为了偷拍取证,模糊不堪,依旧让人窒息胆寒。
完整地诠释了什么是恶魔在人间。
姜晗翻着它们,指尖微抖:“你从哪里弄来的。”
“傅成扬。”沈荔道,“傅成宴的弟弟。”
姜晗:“他为什么会有这些,为什么会给你?”
沈荔:“因为利益。”
姜晗:“我如何相信这些照片的真实性。”
“随意请专家验证,看看这些照片有没有合成痕迹。”沈荔说,“但现在可能不是证据是否确凿的问题,而是您打心gσσ?底就在回避。”
姜晗嘴唇抿紧。
沈荔:“姜女士能在事业上取得今天的成就,应该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为什么偏在这件事情上翻了车?我想是因为您觉得承认了傅成宴和你结婚是为了傅嘉延,而非你的人格魅力,是对你本人的否定?但您不觉得凭着主观意愿对事情盲目论断太自私了,也对傅嘉延也太不公平了吗?您的人生价值不该是由一个男人来衡量,尤其,这个男人还是个渣滓。”
姜晗深吸一口气:“我会去调查,但请你说话注意分寸。你为傅嘉延做这些事,是喜欢他的吧?你不要忘了,我是傅嘉延的母亲,你要想和他在一起,需得经过我的同意。”
“傅嘉延为什么要听您的?”沈荔觉得莫名,眼神平静,“姜女士,您确实给了他生命,却是一位失败的母亲。如果我是您,早已经没有颜面在他面前提及母亲二字,更没有颜面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他不是任何人的附庸,也无需对任何人让步。”
姜晗维持着最后的体面,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没有答复。
沈荔:“今天来这一趟,不期望您能给傅嘉延多少母爱,只希望以后能???????管好傅嘉准,不要再给傅嘉延造成伤害。我以他女朋友的立场,在这里先行谢过。”
……
从咖啡厅走出来,沈荔给傅嘉延发消息报备:“我今天见到姜晗了。”
傅嘉延当即回了个电话过来,声线中露出紧张:“她和你说了什么?”
沈荔:“我和她谈了些过去的事情。”
傅嘉延沉默片刻,叹气:“没有用,在姜晗眼中,她的骄傲和自尊比她的命还珍贵。”
沈荔:“不要这么悲观,我是真心希望她能管住傅嘉准,以及不要再插手你转学的事情。”
傅嘉延:“她应该不会答应。”
沈荔:“她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我想她如果还有一点良知的话,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沈荔知道,就算姜晗没有任何改变,傅嘉延也不会再被她牵着鼻子走。上次是他始料未及,但肯定不会在同一个地方重蹈覆辙。
她对傅嘉延的坦诚,也换来了傅嘉延对她的坦诚。
学校组织统一查寝那天,傅嘉延同她道:“我准备去一趟傅嘉准的病房,我父亲留给我的东西在他那里。”
沈荔把书本推向书桌的角落,停下手上的动作:“我陪你去。”
傅嘉延嗓音低沉,语气中有几分无奈的宠溺:“你在学校好好待着。”
沈荔严肃起来:“傅嘉延——”
傅嘉延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道:“不会有事,傅嘉准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我能对付不了他?”
“不是这个问题。”沈荔强调,“我不给你添乱。”
傅嘉延拗不过她:“行,你宿舍收拾得怎么样了?”
沈荔快速打量过看起来清爽的书桌和床铺:“快完了。”
傅嘉延:“那准备一下,待会儿取了东西回来,正好带你出去玩儿。”
……
刚刚傅嘉延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傅济行送他的木雕不见了。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却是长辈一片心意。
傅嘉延一直把它收在一个木质盒子中,初中高中都带在身边,放在柜子最靠里的位置。
排除舍友会拿的可能,那么便是傅嘉准拿走了。
沈荔也不明白姜晗是怎么想的,傅嘉准想帮傅嘉延收拾东西,她就任他去了。
溺爱到了一种近乎无度的境界。
“你在门口等我。”
傅嘉延揉了下她头顶的发,转身进了病房,本来想问傅嘉准拿去哪儿了,扫视一圈后,发现已经不用问了。
傅嘉准喜欢把他的东西拿在手边,那个木盒就放在桌子上,傅嘉延一眼看见了它,盒子外围被小刀划得残破不堪,抖一抖会有木屑飘落,幸在傅嘉准不知道打开木盒的方法,盒子里做了不少减震措施,木雕应该没事。
戏谑就戏谑在,傅嘉准压根儿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只要是属于他的,就一定要以最残忍的方式破坏。
傅嘉准睡得不踏实,听到隐约的声响,睁开眼睛就看见傅嘉延的背影,身上沉睡的暴戾因子瞬间苏醒,哑着嗓音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傅嘉延置若罔闻,带上木盒,抬步就走。
傅嘉准不甘地嘶吼,歇斯底里道:“我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傅嘉延无动于衷,他猛???????地拔落针管,鲜血和药液一起喷涌而出,不管不顾地掀开被子,因动作幅度过大,身上伤口撕裂,痛呼一声倒了回去。
傅嘉延转眸,与他视线相对,冷言道:“我还想问,我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我想要的,那就是我的,这是你欠我的——”傅嘉准一字一句地道,想到傅嘉延居然敢同他动手,目光愈冷了几分,“怎么,你来这里,是想和我下跪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傅嘉延好笑道,“傅嘉准,你快成年了,该学会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了。”
“噢,是吗……”傅嘉准低低地重复他的话,看着傅嘉延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抹寒色,阴恻恻地道,“我倒想看看,如果我要了你的命,会为此……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