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拾的时候她试了试,发现只要按照剧情演出,行为就不会受到任何限制。趁此机会,她好好打量了这个房间的布置,从柔和的装潢,精致的装饰,满柜的裙装中分析出她所扮演人该是和她完全相反的人。
她自己喜欢简洁的事物,房子装修极简风,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服装也都是简单的衬衫长裤,很少化妆,大多数时间都素面朝天。
她浑身上下最麻烦的,也就是那一头长卷发了。
但她不准备剪掉。
很快,衣物收拾完毕,剧本更新,她前去浴室洗漱。
热水能够放松神经,缓解她前两次入门的崩溃情绪。
洗完后,她坐到梳妆台开始化妆。
她记性很好,按照上一次的妆容化了个八九不离十。
终于,到了最后的环节——【三秒后前往厨房,喝下牛奶。】
江佳缘眼皮颤动,放下手中的散粉扑没有动作。
经历过那一次死亡折磨,她可以确定牛奶中被放入了大量研磨后的安眠药。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3、
2、
1!
倒计时完毕,江佳缘却还坐在梳妆台前没有动作。
她选择违背剧本。
而就在她用行动拒绝的瞬间,视野中的文字陡然变得血红!
【演员行为与剧本不同,现收回演员自主权!】
下一秒,江佳缘便感觉四肢变得僵硬,不再属于自己。
她又变回了提线木偶,只能恐惧而无力地看着自己走向厨房。
拿出牛奶,加热,回房,喝光,躺下,然后闭上双眼。
江佳缘被封印在床上等待痛苦死亡的降临,眼角忍不住滑下绝望的泪水。
作者有话说:
被隔离在家,居然还没物资ORZ,我真的要大米饭就白水了。
第8章 盼根来引迎招
第四次从黑房子中醒来,江佳缘再也控制不住地崩溃。
任谁在短短时间内凄惨地死亡三次都没有办法保持冷静。
她没有哭,只是抱膝而坐埋首其中,将安慰的声音都阻隔在外。
林子怡和陈景涛见状只轻轻拍了她两下便不再多言,也没有继续讨论。
没有江佳缘,他们也没有素材进行讨论。
整个黑房子的气氛压抑到令人窒息。
这偌大的空间都因为这蜷缩的身影而开始收缩,像抽干了空气的真空袋子,把五个人挤压得连呼吸都做不到。
可是气氛压抑归压抑,江佳缘还是逃避不了接下来的演出。
没有几分钟休息时间就结束了,响起【二日】之门开启的声音。
白色光柱打在江、吴二人身上,陈景涛微微皱眉,觉得这次的休息时间要比之前短很多。
他对时间比较敏感,他清楚记得之前两次的休息时间都在30分钟左右,可这次,连十分钟都不到。
休息时间缩短的原因是什么?
他准备等江、吴二人从【二日】门里出来再商讨。
光柱刺目,江佳缘却仍旧坐在原地不动。
吴煊秀看着她弯曲的脊背,踌躇片刻后还是走了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臂说:“佳、佳佳姐,该走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吴煊秀声音在抖,身体在抖,就连手指都在抖。她看似已经冷静,但依旧无法克制对死亡的恐惧。
她也想坐在原地拒绝演出,可她看着江佳缘死了三次便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了。
她再度自卑。
别人死三次都安安静静的,自己不过死了一次就歇斯底里成那样……
这里的女性都比她沉稳,比她聪明,比她优秀,在这种危险的场景当中,她只会是个累赘、拖油瓶。
但她不想当累赘。
她想起那三天记忆里看到的日记本。
她本名招娣,老家是西南方的一个小山村,家里十几口人,她是父母的第六个女儿。
而在她前面,是五个姐姐,名盼娣、根娣、来娣、引娣、盈娣。
从生下开始她就被十二岁的大姐背在身后,跟着上山捡柴火。
她没念书,也没人教她识字,一岁多才会说话。她不理解这个“娣”的含义,只当自己和姐姐们名字相似是很正常的。
直到她三岁时,妈妈再次生了个女儿,而爸爸当着她的面把那瘦弱像老鼠的小家伙用铁锹一切两半。
小家伙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流多少血,就像个真正的小老鼠,安安静静分成两截躺在地上,然后被奶奶裹着扔到了粪堆里。
爸爸将身下还在流血的妈妈拽到地上,然后拽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砸向地面。
昨天刚下过大雨,屋子比外面还低,水都流了进来。而妈妈肚子疼了一晚上没有人打扫,地上便积这厚厚的脏水。
妈妈哭喊着被砸进泥水里,头被磕破了口子,上身下_身一起流血,搅得水更脏了。
而奶奶就在旁边说,下不出蛋的母鸡,白吃干饭……
五个姐姐已经习惯了,默默缩在角落里不吭一声。
而年幼的招娣不懂,被吓得坐在泥水里嚎啕大哭,穿了七天的棉袄更加肮脏。
爸爸飞起一脚将她踹到门外去,指着她的鼻子骂赔钱货。
五个姐姐也遭了殃,一人最少挨了一个耳光。
但还是只有她在哭,因为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最后,妈妈从泥水里爬起来保证,下一胎一定是个儿子,然后一撅一拐地拿出笤帚开始清扫地上的脏水。
奶奶和爸爸又指着母女七人骂了许久,才怒气冲冲地离开,说是要去找赤脚医生买转胎丸。
那本日记很明显是近几年才开始写的,而能把三岁时的事情写得如此详细,显然这事给年幼的她造成巨大冲击。
而此事发生的一年后,母亲总算生了个男孩。
四岁的她趴在床边看到了那个婴儿。
奇怪的是,这婴儿的身体和她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个小拇指一样的东西。
妈妈看到婴儿的时候脸白了,可爸爸和奶奶却抱着欢笑,说什么“管他怎么样,总归是个带把的。”
接着他们把早就想好的名字给这个孩子——吴成龙。
吴成龙,不是吴x娣。
这个弟弟和她们拥有本质的区别。
他就是一家人盼、根、来、引、迎、招来的“娣”。
在之后的几年,她更是深刻理解了弟弟和自己的不同。
家务是女儿的,吃食是儿子的;垃圾是女儿的,新物的儿子的;仓库收出的房间和木板床是女儿的,父母的房间和大床是儿子的……
甚至上学的机会,都是儿子的。
若不是山里来了个女校长,游说、强迫、搬出法律,她和几个姐姐根本没有上学的机会。
虽然回到家的活更多了,但她和姐姐们都很开心。
知识让她们见识到了更广阔的的天空,明白一切的错误。
可是,校长搬出的法律只能让她们学习到义务教育结束。
学习结束,她们还是得回到漏水的小屋里,裹着潮湿的被子睡觉。
大姐最先嫁出去,在弟弟出生那年就嫁出去了,办了一场塑料盆盛菜的泥地婚礼。
十六岁嫁给了十八岁的,都没念过书,只会干农活,都还是孩子,但就这么结婚了,并在第二年生了孩子。
好在大姐第一胎就是个儿子,不然还不知道会受什么罪。
之后几个姐姐也都陆续结婚,都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最小的是她的五姐姐,初一,十四岁就嫁了出去,还在同年怀孕中断学业。
得知五姐姐怀孕那天,大姐姐抱着她沉默了好久,最后一句话不说就离开了。
家里还有一堆活等着她干,她不能离开太久,哪怕是回娘家。
再后来,招娣初中毕业当天就被牵去一个男人家里,看到了在山村里也能胖到快两百斤的男人。
男人的手很脏,脸也很脏,眼睛同样脏,看得招娣一阵反胃。
在爸爸收了彩礼钱之后,招娣就哭着跑回家了。
她想念书,或者打工,只要能离开这里就行。
可没有人会在意这一点,她可是她们六姐妹中最值钱的一个,在那个年代能卖了一万块,抵得上她五个姐姐的总价。
招娣躲在酸臭的被窝里哭泣,突然听到大姐姐的声音:“小六,姐姐不会让你这么痛苦的。”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招娣一开始不明白,可是三天后的一个深夜,大姐姐来找她了,只身一人带着她踏着月色离开山村。
她们带着证件坐了很久的车,坐了很多的车,来到六避市并就此安定。
她曾问过大姐,她的儿子怎么办。
大姐姐面色苍白地笑了下说,自己很自私,她哪怕不要孩子也要离开那里。
招娣想,如果是自己的话,也会这样。
姐妹俩相依为命,大姐姐用一手烙饼的手艺支了个早餐摊,生活得虽然累但很自由,还用这钱供着招娣读高中。
虽然这其中又有很多艰辛,但他们都扛过来了。
但就在招娣暑期打工的时候,大姐姐消失了,早餐摊也被砸了。
招娣知道,他们来了。
不过大姐姐没有供出她在哪,周围亲戚也在她们几年的刻意疏离下不知道她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