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寄园,安然把梁小峰的话转告了容问凝。她听了,只是笑。
容问凝跟安然不一样,安然是无知者无畏,她并不是对其中的风险一无所知,但是,她更不想让安然落下憾事,安然是那么清澈坦荡之人,落下憾事,就会一生抱愧。
她有考虑过泰宗皇帝会问罪,不过,一则她相信泰宗皇帝也是人,安然千里迢迢给他带去家人的消息,他总不好向安然问罪,真问了罪,会让大臣百姓听了觉得寒心,皇帝生个气,也得考虑周全,应该不会轻易动怒。二则,皇帝真动了怒要问罪,也不会当场就要问斩,她准备先让方府两位舅爷和安老爷上书求情,再不行,厚着脸皮,让安浅秋去向李子实求助。安然犯的又不是大罪,也不是为了私事,安然可是李子实的小舅子,皇帝总得给李子实这点面子。
安然哪知道容问凝心头已经做好了给他善后的准备?还当容问凝也跟他一样,无知无畏呢,安然主动表示以后做事,要事先多向梁小峰请教,不让容问凝和寄园众人替他担心。
虽然说皇帝已经赏赐了供奉出身,不过这个赏赐要落到实处,还得经吏部行文,办理诸多手续,安然要等好一两个月才能接到入职文谍。
不过,这次不比上次,安然考花榜的主要目标已经达到了,这纸入职文牒什么时候办下来,安然一点不在意,只管自己忙自己的。
容问凝现在可是洛城七家商铺的总掌柜,经营管理商铺的事,繁琐又细碎,好在她手下很是网罗了几个人才,各有所长,许多事她便交给手下去办,不需要她事事亲力亲为。
为苹娘赎身,和为那两个新加盟的伴舞的赎身之事,在容问凝的过问下,很快就办妥了。大家尊敬阿辰,对阿辰的授技师傅都尊敬地称之为苹姑姑。
苹娘沦落风尘四十年,终于上岸,感激之余,表示愿意追随安然,为他记谱补曲,歌舞伴奏。
她因心情抑郁,谱曲曲风偏绵软婉约,悲伤颓废。这回她的生活终于有了重大转折,心情渐渐好起来,又向夏古琴学了阿辰谱的曲子,后面她谱的曲子倒跟阿辰相仿,果然是一脉相承的师徒。
考完了花榜,又安顿好了苹娘,纪蕴在洛阳方府也小住了不少日子,便想着该回荆州了。临别之前,安然选了个时间,买了块清静的坟地,替阿辰落葬。
落葬之时,大家想着跟阿辰的情谊,都很悲痛,各自潸然洒泪。阿碟更是哭得死去活来,只差没有晕过去。可是,她虽跟阿辰有情,却无名无份,想给阿辰服个丧都不行。
安然亲自给阿辰订制了墓碑,上面简单地刻着“南公远辰之墓”。
安然不说,大家都以为阿辰就真的姓容名辰,现在才知道,阿辰的真名叫南远辰。大家都没有追问阿辰为什么要改名换姓叫容辰,都知道阿辰对他十五岁之前的事,讳莫如深,只字不提。
梁小峰为阿辰写了墓志铭和掉词,盛赞他的琵琶才艺和谱曲才艺,以及他对朋友的赤胆义勇。
苹娘和夏古琴一遍又一遍轮流奏弹起阿辰喜欢的曲子。
安然还在阿辰的坟前跟阿碟结义为兄妹,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阿碟,让阿辰放心。
最后,安然为阿辰演唱了一首歌《飞》,这也是安然为了唱给阿辰,跟苹娘第一次合作谱写出来的曲子。
“屋顶上的小鸟是不是你?
天上飞的白云一定是你。
因为我知道,你喜欢,你向往自由。
因为我知道,你不舍离开。
看日落的斜阳,就想到你
有没有,看见我的努力?
别担心我会好好的照顾自己。
别担心我会永远的想著你。
别为我担心,为我担心,放心的去吧。
别为我担心,为我担心,放心的去吧。
屋顶上的小鸟是不是你?
天上飞的白云一定是你。
看日落的斜阳,就想到你。
有没有收到我思念的心?”
阿辰的葬礼进行得简单又隆重,他生前交好的朋友和知己都来为他送行,他也应该走得安心了。
南远辰这一生,虽然历尽坎坷磨难,遭遇了抄家之难,沦落风尘,亲人尽逝,毁容废身,但他还是享受到了家人和朋友的温暖,甚至也享受到了爱情的美好。
他展现了他非凡的琵琶才艺和出众的谱曲才能,他留下了大量的歌曲曲谱,随着安然的歌舞,流传四方。
虽然大部分曲子都是在安然的暗示下,在原曲的基础上进行的加工,但在这个时代,已经非常难得了。至少,在伶人乐伎中,他的名字会被人长久铭记——那个会谱曲子的阿辰。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的歌曲歌词非本人原创,属于引用,为了文章需要,略有改动,特此申明。
歌曲原创情况,用如下:
歌曲名:飞
演唱歌手:王菲
歌曲作词:潘协庆
歌曲作曲:潘协庆
歌曲编曲:Adrian Chan
所属专辑:唱游
发行时间:1998年10月
第204章 瓦肆盛事
第204章:瓦肆盛事
作者:天际驱驰
壬寅花榜的花魁安公子, 时隔十二年,再夺甲寅花魁,成为了自从有花榜考核以来, 唯一的一个两届花魁, 消息传出来, 整个洛城早已经为之沸腾, 接连一个多月,安然都是洛城民众口里的热议话题。
围绕安然的谈资, 简直太多了,赞美跟诋毁,善意跟恶意,吹捧跟流言始终围绕着安然。而安然也渐渐找到了自己想走的路,渐渐调整了心态, 不再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和说法了,变得从容而平和了。
本来, 这个时代的人行事和作风比较讲究内敛低调,以前安然再怎么出名,大家不过是默默关注,并不妨碍安然的生活起居。
然而, 自打安然再夺花魁后不久, 就开始有人鬼头鬼脑在寄园周围窥探,寄园并非深宅大院,只得两进院落里面乐声一起,外面就能听到, 安然等人在院子里排练, 每每乐声一起,过不了多久, 就有人趴上院子的墙头,看他们排练,他们觉得看不到安然在勋贵士绅们的宴饮雅集上的表演,看看排练也好,过一下眼瘾。
每当安然上街,总被人认出来。认出来也就罢了,现在这些人还会喊:“快来看呀,两届花魁!”然后围上来不少人,七嘴八舌问安然各种问题,甚至涉及到隐私,搞得像在围观珍稀动物似的。
很难说这些洛城民众的行为是出于恶意围堵或是出于善意追捧,不过,这些行为,严重影响到了安然的正常生活,让安然大为苦恼。
于是容问凝便建议买个大宅,安然跟大家都很赞成。这一回,容问凝行动很快,在邑安坊找到了家大宅子,容问凝说可以买,安然也没问多少银子便同意了,想着有容问凝在,银钱方面自不会吃亏。
买下新宅子,稍做打扫就搬了进去,边住着边修缮。安然舍不得寄园这个名字,便把寄园的匾额取下来,搬去挂在新宅子门首。
旧宅子也不卖,拨给容问凝铺子里的下人伙计住。商铺子管事管帐的和一些女眷,都安排去新寄园住着了。
等安然住了几天,才发现,这个新寄园距离方府安府都不远,在一个坊里。这回,安然不用问也知道,必是容问凝体贴他,故意把新宅子买在靠近方府安府的地方,感激的话不必说,只能放在心里。
出行方面,安然只得使出前一世大明星们出行的招数,出门带个黑纱帷帽外加面巾蒙脸,鬼鬼祟祟的溜出门,跑去方府或安府坐马车。
安然再次夺得花魁,方家和安家都没有什么表示,既没有祝贺,也没有责难。倒在安然搬了新居,请了些旧友来祝贺时,方家两位舅老爷和安凌墨各自派人送去了贺仪,祝安然乔迁新居。
几位长辈虽然没有亲自到场,礼物也不贵重,却让安然的心里暖暖的。因住得近了,安然便经常去方家安家走动,被赶出家门几年了,独自在外生活,安然终于再次感受到来自亲人的疼爱和关心。
六月的时候,安然还没接到吏部的入职文碟,倒先接到几张勋贵士绅们发来的宴饮雅集请柬。
当然,安然永远不会是这些宴饮雅集的主要宾客,只是用来助兴的。只因安然是乐官,才有幸得到请柬,算是正式宾客。若是普通的助兴乐伎,宴饮主人多半是派帖子相召。
安然接着请柬,当却就回绝了。安然不是即将再次被赐为太乐署供奉吗?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应酬交际于各个勋贵士绅的宴饮雅集上了?这是要闹哪一出?
就在这些勋贵士绅们疑惑之时,坊间爆出一个传闻,说两届花魁将会在七月初,在瓦肆鹤城班的舍子里,进行一场客串表演。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鹤城班的舍子里天天客人爆满,大家一边看着鹤城班的表演,一边打听传闻的真假,当消息得到证实之后,大家更是卯足了,准备到时来抢坐位。
照安然的理解,瓦肆就仿佛是座大商城,舍子就是里面的门面,各个戏班就好象是商家,商家根据自己的需要在瓦肆里租用一间或多间舍子,有钱的戏班会把多间舍子打通,装修成自己需要的舞台,没钱的戏班,就只能将就着用。各个戏班都在自己的舍子里进行表演,舍子门口立着戏班招牌。
一般进入舍子观看表演,并不需要花钱,戏班的收入主要靠看客的打赏,而且也没有看完表演就必须要打赏的硬行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