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人极是聪明,没有跟纪蕴耍心眼,直接道出自己的身份和身世,希望能借这个被掠北地的机会诈死逃脱,情愿投效纪蕴麾下,生死追随。
纪蕴并不是个收破烂的,不是随便什么人来投效都会收留。但夏古琴在这逃亡路上已经表现出了他的才干和能力,纪蕴又听安然转述了夏古琴对阿辰之死的精辟分析,觉得夏古琴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其敏锐的观察,慎密的思维,颇有可用之处,便收下了这个已经年过三旬的江湖新人,等回了荆州,纪家庄给夏古琴捏造一个新身份自不在话下。
凌肆听了,半开玩笑地道:“小夏呀,我们凌家几个哥们轮流把你一路从青梨雄营地抱回来,咱们还有两年的同袍之谊,你转眼就投靠老子的仇家,你真好意思!”
说得夏古琴老脸一红,分辩道:“老凌,你们不是还要在丽龙八城呆下去嘛,可我好不容易得个机会诈死逃跑,我是再不能回丽龙八龙的,只能另找出路,逃得越远越好,咱队伍里就这几个人,我不投靠纪爷,还能投靠谁?”
好嘛,这么快,夏古琴对纪蕴的称呼,就从“纪大侠”变成“纪爷”了。
其后,大家风餐露宿,晓行夜宿都比较平安,绕着魔月氏的地盘外围又走了二十来天,终于渐渐接近了大唐边境。
越来越接近大唐的边境时,大家的精神又高度紧张起来,生怕那克初山会在他们回归大唐的最后一段路程冲出来截杀他们。
眼看渐渐接近龙江城,偏又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暴雪,纪蕴带来的人多在南方活动,有点不太适应北方干燥严寒,滴水成冰的天气。
夏古琴主张谨慎行事,建议纪蕴先派手下前往番突,魔月,大唐三国的交界处打探清楚情况,再做决定。
今年四月的时候,他们军乐队就是在这片区域被番突人拦截抓走的,不知道那支抓走他们的番突队伍是不是还盘桓在魔月氏地盘外围?
听说这一带,春天的时候曾有番突队伍盘桓,人数在一千以上,纪蕴便派了青陌儿前去打探情况,凌肆也派了凌二柱向不同方向去打探。
众人正在等消息,马蹄声急驰而来,青陌儿已经跟凌二柱一块儿跑了回来,叫道:“番突人在前面路上扎了营地,往右绕行,会进入番突地界,往左绕行,会深入魔月腹地,最关键的是,我们被番突人发现了!怎么办,快做决定。”
不用说,大家也已经听见自前方传来的阵阵马蹄声,单听这马蹄声,就不下四五百人,正在快速地散开队形,朝他们包抄过来。就像当初,他们包抄军乐队和护送队一般,这是实力远超对方才会摆出的队形。
凌肆当机立断:“杀过去!”番突人没有倾巢而出来,出来的四五百人又散开了队形准备包抄,他们可以以掩耳不及之势,从包抄圈里拉开一道口子,然后从番突人的营地里冲过去,直奔龙江!
他们骑的是从番突那边买来的良驹,不会比这个番突兵的马差,单讲赛马,他们不会输。纪蕴担心的是另一事,扫了一眼安然和夏古琴,问:“阿然?老夏?”
在马匹一样的情况,考验的是骑手的御马能力,在他们队伍里,安然和夏古琴可是两个弱鸡。如果被他们拖累速度,一旦不能很快丢掉包围圈,就会陷入番突人的重围中,虽然不惧,却是麻烦。
纪蕴终究是读书人出身,下决定之前,会考虑得周详一些,没有绝对把握,就不想动手,不想白白伤亡。
在魔月氏境内南下途中,因不急于逃命,他们就放缓了速度,安然和夏古琴养好了腿上的伤,又重新单独骑马了,经历了十来天的磨励,安然跟夏古琴都觉得自己的骑术长进了一大截,两人皆是很坚定地点头:“没问题!”
纪蕴心头也是极想一战,只是顾忌安然二人,得了他们的保证,情绪顿时振奋起来,叫道:“整队!”
逃跑小队的人很快就集结起来,以纪蕴和凌肆打头阵,纪家庄的成员守左翼,凌家守右翼,青辞远断后,九人紧紧把安然和夏古琴护在中间。
大家各自把隐藏起来的长兵器组合起来,提在手上,然后又把重要的行李都搬到自己马上,还有六七匹空马,让其随行在后,能逃几匹是几匹,反正距离大唐边境不远了,有没有马匹轮换已经不重要了。
大家刚做好准备,远处,番突人的兵马就出现了,果然呈现出包抄之势,正面速度略缓,两翼正快速向他们背后穿插。
凌肆冷洌地看着番突兵朝他们包抄过来,举起手中刚组合起来的长柄朴刀,叫道:“兄弟们,冲!杀他个落花流水!”
凌肆跟纪蕴同时驱马,带动着整个队伍笔直地朝正面的番突骑兵冲了过去,冲出去的那一瞬间,每个人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血,在沸腾!在燃烧!各自挺起自己的长柄兵刃,应声叫道:“杀啊!”
第191章 杀他个三进三出
第191章:杀他个三进三出
作者:天际驱驰
队伍里, 所有人都卯足了劲,欺负他们人少?宛如狩猎一般想把他们包抄起来?今天就要让这些开化未久的番突人开开眼,看看什么叫大唐武者?!他们可是大唐江湖中的顶尖高手, 岂是普通兵卒能比的?
普通兵卒遇上这种实力悬殊太大的情况, 只能调头拼命向尚未合拢的包抄缺口逃跑, 实在逃不掉, 只能拼死一战,求个痛快。就像当初, 护卫军乐队的那队护送兵一样。再凶悍的兵卒,也无法跟人数几十倍于自己的队伍抗衡。
几乎是同样的情况,现在安然跟着队伍,不是调头往回逃,而是正面迎着番突兵冲了过去, 就像飞蛾扑火一般,义无返顾。然而, 安然没有感觉到丝毫害怕,心头反而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情胜慨。
大概番突兵想不到对方才十一骑,居然没有调转马头,狼狈逃窜, 反倒像脑子傻掉了一般, 直楞楞地正面朝他们冲杀过来。
他们只以为对方自知逃跑不掉,这是要拼死一战?可对方全都是平民服色,什么时候,大唐的平民居然能这么彪悍骁勇了?不对, 他们手上都提着用于马上作战的长柄兵刃?难道是伪装成平民的唐兵?
当即, 领头几人略略收起了轻松玩耍之心,大叫着打马迎了上来, 双翼包抄的队伍也赶紧缩小包抄圈子,飞速地向内侧压了上来。
双方很快在一片洁白的雪地上交错在一起,只见血光飞溅,马嘶人嚎,十一人的队伍宛如砍瓜切菜一般,从里三层外三层的正面围堵中,杀出一条血路,从包围圈最密集厚实的地方,撕开一条血口,就那么从从容容地冲了过去!
只一个照面,番突人就死伤几十号人!大片的鲜血抛洒在洁白的雪地,人和马倒在雪地上辗转哀嚎,刺目惊心。
在附近看见十一人冲杀的番突兵,都瞪得目眦欲裂!他们番突族的勇士们呀,几乎没有一个人能挡得住对方的一刀劈斩,就被对方劈伤,劈死,劈落马下!这是怎样的力量和武勇?
论人数,他们番突人占据着极大的优势,但是,论实力,这帮不知来历的家伙占据着辗压性的优势!看着对方十一人如狼似虎的砍杀,犀利锋锐得宛如天魔降世,不用交手,不少番突兵就震慑了心魂!
直到他们的首领回过神来,叫道:“他们、他们朝营地冲过去了!快追!”
十一个骑冲破他们几百人的围堵之后,不是想着怎么逃跑,而是冲向了他们的驻扎营地!
如果是一般唐兵,这点人数去冲击千人驻扎营地,只能是找死。可是,刚才他们见识了这伙人的辗压式冲杀,被摧折了心魂,许多人心头都浮起非常恐怖的预感:觉得他们的营盘会被对方辗压式冲破,会在对方的冲击下,摧枯拉朽一般不堪一击!
老实说,番突兵的驻扎营盘,跟草原上的牧民聚居地没什么两样,就只在外围围上一围栅栏,以防狼群叼走羊羔或羊羔马驹走失,远远比不上大唐的军营驻扎那么戒备森严,宛如小型堡垒一般。
果然,番突兵们一边追击呐喊,一边就看见那十一骑,飞快地冲向营地外围的栅栏,当先两人挥舞起手中的长柄朴刀,两下就把栅栏劈烂劈飞,带着小队人马一冲而入,继而,手起刀落,把慌忙上马冲过来拦截他们的番突兵连人带马,一刀斩杀,血花和残肢四下飞溅!
小队人马一路朝营地纵深处快速挺进,番突兵卒乱纷纷地朝小队人马冲击过去,但是,不管是迎头截击,还是侧面冲击,或是衔尾追击,都被小队人马强劲有力地斩杀或击飞!
明明对方只有十一骑,却有一般人挡杀人,魔挡杀魔的凛洌气势,令人胆寒!仿佛他们是一团挟天地之威的狂风墨云,把一切血肉和生命,绞杀其中,不可抗拒!
“是那些唐人乐师,他们、他们回来报仇来了?!”库克诺安躲在人群中,充满恐惧地大叫。他不认得其他人,但是中间那两个人他认得,是春天时,被他们抓回来做苦力的南唐百姓。
库克诺安永远也不会忘记在自己斗舞败落之后,从那些唐人乐师中跑出来一个人,居然能够轻轻松松在极快的节奏下跟蓓姬格格对舞!而蓓姬格格坚持要让那个唐人代表他们库克部参加究缘节斗舞!
开什么玩笑?库克部抓来的唐人苦力,怎么能代表库克部参加究缘节格格的选婿斗舞?简直是库克部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