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节课左越没回答出问题,还被老师带去办公室“教训”,实在是太惨了。她要好好听讲,待会儿要是左越回答不上来什么问题,她还能教一教他呢。
左越在门口就瞥到了岁芒偷偷摸摸的样子。
他走回座位上坐下,岁芒都没有再看他一眼,反而一直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看着自己的练习册。
左越拿不准她的反应。
但岁芒之后大半节课都很紧张,基本上从头到尾都在认真听讲,完全没有任何的小动作。
……太不像她了。
她甚至没有在吃零食。
左越观察了三十五分钟,终于发现到了第三十六分钟的时候,岁芒做出了平常不会做的事情——
她缓缓趴在了桌子上。
事实上,作业讲到这个时候,班里也有一大堆人都趴在桌子上了。
大家都昏昏沉沉地打着瞌睡。
可岁芒不一样啊,她可是永远都精力充沛的样子,大家都在睡觉的环境对她唯一的影响就是前面的人都低下头,没人能挡住她偷吃的小零食……
左越又看了她一眼。
岁芒已经开始半梦半醒。
迷迷糊糊的时候还说梦话。
左越悄悄偏头,把耳朵凑过去听。
“左越……”他听见岁芒说,“恐怖……”
左越:“?”
岁芒:“好吓人喔……”
她说梦话的时候比平常的样子要软糯得多,说完还砸吧砸吧嘴,砸完就撅起嘴巴,睡得很不满意的样子。
“醒醒,都醒一醒。”老师在讲台上喊,“你们上辈子没睡过觉啊?啊?作业都写不明白你们还睡得着觉!!”
老师拿着厚重的木质圆规愤怒地敲击讲台。
同学们终于一个接着一个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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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节课上得前半部分昏昏欲睡,最后五分钟乍然巨响,弄得大家都觉得有点心脏受不了。
岁芒下课的时候拿出饮料喝了两口,喝到一半想起来什么似的,抬眼去看她身边坐着的左越。
左越:“岁……”
他还没喊出口,就看见岁芒喝完饮料放下,一边盖盖子,一边满脸后怕地左顾右盼着什么。
左越缓缓垂下眼。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漆黑的眸子平静又深邃,顿了两秒忽然伸出手,用手指轻轻勾住了她的发梢。
岁芒:“……?”
左越压低声音:“怕我了?”
他的声线似乎本身就比同龄人更低一些,压低声音后语速也跟着放缓,一时间竟叫人分不清他的语气里暗含着的到底是温柔……还是某种威胁。
左越怎么也没想到,眼神躲闪的岁芒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动作迅速地扯开包装纸,朝他这里塞了个红豆糯米滋。
左越完全反应不及,一下被糯米滋堵住了嘴。
他下意识把糯米滋咬进嘴里,差点儿连带着包装纸一起吃进去。岁芒手指灵活地把包装纸收回来,叠吧叠吧丢进抽屉里。
左越一边嚼糯米滋一边看着她:“……”
他怀疑岁芒的抽屉里可能有一个垃圾堆。
放满了各种糖纸和包装纸。
岁芒眯着眼睛看他,悄声说:“你太瘦了,多吃点,不然被人家一拳打死八个!”
左越看见她悄悄捏紧了拳头,还怪凶的。
就,奶凶奶凶。
他没有说话,嘴巴里有红豆的清甜味道弥漫开来。外层的糯米团子柔软得像是一朵云,虽然软黏,却并不会让人感到黏牙或者糊嗓子。
糯米的甜香和红豆融合在一起,和谐又美妙。
一拳打死八个?
……他昨天确实差点一拳打死人家八个。
左越吃完了一个糯米团子,舔了舔嘴角,又问岁芒:“你不怕我?”
“啊?怕什么啊?”岁芒一脸的我没搞懂你在说啥,“今天老师怎么骂你的?你上课没听老师讲练习册,今天回家知道怎么订正吗?”
左越:“……”她好会操心。
左越陈述事实:“没事,我不停也会。”
岁芒恨不得伸手摸摸他脑袋:“好,你会就最好啦。”
左越:“……”
岁芒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左越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她眼底的怜爱不像是假的。
………………是的,是怜爱。
今天以前左越还能担心这小孩会不会对自己产生恋爱感情,现在他不用担心了,怜爱和恋爱相差太远了。
左越把第二个红豆糯米滋咽下去,偏下头问她:“还有么?”
“有哦,有。”岁芒拿了几个塞进他的抽屉里,“能吃是福啊,多吃点多吃点。”
左越:“……”好吃是挺好吃的,但也不必要这种养猪的语气吧?
……
这天放学,岁芒终于又收到了桑池池的信息。
在她的追问下,桑池池终于简单地说了一下左飞生日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原来那天,左飞正在一群人当中虚与蛇委,但他现在尚且年轻,也没什么能力,很快就被一群富二代嘲笑。
桑池池去的时机不是很巧,亲手做的蛋糕拿出来,自然也被人给嘲笑了。
她虽然爱哭,但从小社交礼仪就学得很好,当时眼角鼻尖一片红晕,也没有哭出来,还好脾气地冲人家笑笑,企图解释心意这种东西……不能拿金钱来衡量的。
嘲笑左飞的那几个人还是在笑。
左飞一开始根本就是在袖手旁观,直到有人真的上手,拎起了那个蛋糕盒子。
生日宴会是在一楼开的,桑池池给左飞送生日礼物,是在二楼左飞自己的休息室里。
这里没有别人看见,左飞又是这个年纪才刚回家,跟父母完全不亲,更不可能仗着父母的宠爱告状什么的……那些调皮的男生自然胆大妄为,就差把那盒蛋糕直接扔在地上。
左飞这个时候才站起来,把蛋糕抢回来,塞进桑池池的怀里。
他松了松领带,非常冷静地对桑池池说:“去锁门。”
桑池池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左飞的拳头就已经飞出去了。
桑池池说,左飞当时非常暴力,把那几个人一通揍。她虽然觉得很解气,但还是有些后怕。
尤其是左飞揍人的时候眼睛都涨红了,一副疯狂得要杀人的样子,拳头却很冷静,每一拳都打在平常看不见的部位。
那些人料定他不会找父母告状,他又何尝不是这个想法。
……总之,那天过去以后,桑池池就被左飞吓跑了。
她觉得左飞跟她想象中的根本不一样,他阴鸷,暴力,心思深沉,令人害怕。
岁芒觉得她怕得很有道理。
在她先前的梦里,桑池池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直到很久以后才发现左飞真正的性格。
她当时已经怀上了左飞的孩子,为此犹豫彷徨,两个人之间又发生了很多的误会,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岁芒想起那段都觉得胃疼。
现在左飞年纪还小,桑池池也还有考虑的余地。
早点知道对方的真实性格比较好,在不在一起也有更多可以考虑的。
“我把左飞拉黑了,他一直想找我,我就关机了。”桑池池对岁芒说,“现在我都没有去学校,在躲着他……岁岁,我是不是真的太胆小了?”
岁芒迅速回复:你在哪里?
“我……在超市里。”桑池池发来语音,“在看你之前买过的五花肉。”
岁芒:“……”
桑池池:“有一块肉长得好像左飞生气时的脸,好吓人…………不过看久了好像又有点好笑。”
岁芒:“……”好想笑,但是好像不太应该。
-
她担心桑池池出什么事,只能先嘱咐桑池池不要乱跑,就在超市好好研究五花肉的纹路。
一放学就迅速收拾好东西往外冲。
左越跟在岁芒身后,手还插在口袋里,走得慢悠悠的:“去哪里,这么着急?”
教学楼里不让奔跑,岁芒只能努力地试图快速竞走。
左越仗着自己身高腿长,就悠闲地慢慢跨步,速度一点都不必岁芒慢。
岁芒气道:“去找池池,她被左飞揍人的样子吓到了。”
左越:“……”
岁芒更气了:“你说这左飞怎么这样啊,为什么在人家小女孩面前那么凶地揍人……平常——”
——平常倒是很会算计人呢!
岁芒这句话没能说得出口。
因为从各方面来说,她都跟左飞没什么交集,更不可能知道左飞平常是个什么脾气的人。
她忍住了:“算了,当我没说。”
左越:“平常什么?”
岁芒移开视线:“就,就是,平常……平常听桑池池可不是这样讲的!”
她撒谎太明显了。
左越沉沉望着她,又漫不经心一般问了句:“哦?平常你们还聊左飞。”
“聊,聊过几次吧。”岁芒回答得磕磕绊绊,“池池,池池也没那么讨厌他。”
她撒谎的时候很不自然,说起实话立马有了底气,还有点停不下来:“他虽然很坏,但是对池池还不错,池池还有点喜欢他……”
岁芒不想说太多左飞的好话,她担心左越会对左飞有什么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