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阿婆嘱咐她,只能在院子里活动,千万不能乱跑,见她满口的答应了,便放心的去忙自己的事情。
她踏出门槛的第一步,便觉柔柔的春风迎面袭来,阿福顿时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感动的差点哭了。
她舒展了筋骨后闲来无事,便随意的在走廊中晃了晃。
待不经意间走到寝室隔壁屋子的房门前,好奇的顿下了步子。
也不知里头是做什么用的。
只见阿福犹豫一番,缓缓抬起手来,对着那扇门轻轻叩了叩,见里头没人应答,便随手对着门来推了一推,竟‘吱’的一声推开了。
原来是间书房。
她只往里随意瞧了一眼,便想将门关上,却无意看到里头除了书柜与案子桌椅外,还摆放了一张睡榻。
许是那主人平日看书累了,小憩用的罢。可上头被褥齐全,此刻正被叠放的整齐,似乎被当做了夜间大睡的床用一般。
阿福的目光,停留在那睡榻处半晌,只见她的眸子微微闪了闪,直觉的走了进去。
她来到那正对着门摆放的案桌旁,抬手轻轻抚了抚桌沿,只见上面静静躺着一本军书,夹着一张精致的木制雕花镂空书签。
她随意的翻开,见那书卷的纸张已经微微泛黄,似是有了些年头了,却一个折角也没有。
字体的竖行空白处,时不时的有些工整的批注,想必这书本的主人,对它很是珍爱罢。
阿福想着,脑中竟浮现出那日,只见过一面的男人。
想不到这般铁汉,竟真有柔情的一面。
她看了一会儿,怕自己将它弄脏,只道也罢,还是放回去吧。
待她从房间里再次走出来时,却听到院子的大门外,传来一阵噪杂的响动,似乎还有女子的声音。
“识相的,就赶快让开,放我进去!”
一个穿着当地胡服风格的女子,正对着院子口的侍卫大声喝到。
只见那两名侍卫仍是阻拦着,那名女子不悦的握了握手中的皮鞭,道
“你们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到底怕什么?本姑娘只是想进去,对那谣言季昀金屋藏娇的女人一睹真容罢了。”
阿福隔着墙静静听着,她有些不悦,季昀金屋藏娇?
若说的是她,究竟是哪门子的谣言,可不能坏了季大将军的名声。
她想着,便从里头拉了拉关闭着的大门,想出去澄清,却发现,那大门从外头反锁了,似是不叫里头的人出去似的。
门外,就在那两名侍卫快要抵抗不住那女子的纠缠时,其中一名侍卫低声道,
“快去前厅寻连大人来。”
说罢,就只剩一名侍卫了。
那女子秀眉一挑,道
“本姑娘在给你一次机会,我今日倒要看看,到底是怎样出尘脱俗的仙女儿,居然叫一向不近女色的季哥哥这般。”
“朱副将,将军吩咐过,闲杂人等不可入内。”
“你说我是闲杂人等?”
那女子一下便怒了,她朱绣绣难道不如一个不知哪里头冒出来的野女人?
只见她一把扬起手中的鞭子,便要挥舞下去。
“住手!”
一道娇软却严厉女声忽然响起。
那朱绣绣一顿,她左右瞧瞧,却不见人,正想开口反问,却听见那声音忽然笑了一笑,声音如银铃般轻轻的,有些空灵,很是悦耳。
“姑娘是在找我吗?我在上面”
朱绣绣应声抬头,只见围墙之上那人,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只依稀能看到,身段是姣好的。
“就是你?装神弄鬼,给本将滚下来!”
说罢,她朝着墙头便是用力一鞭子挥去,阿福轻轻一跃,躲开了那鞭子,稳当的落在了地上。
“你这女子,为何要打我?”
朱绣绣听了,不屑的上下打量着阿福,轻蔑道
“你就是那个勾引了季大哥的狐媚子?吾瞧着,姿色也不过如此”
阿福也同时打量了一下她。
只见这姑娘,不同于自己的白的像是有些虚弱的病态之感,肤色是很健康的小麦色,身材因练武,前凸后翘,玲珑有致的,
容貌颇为韶颜稚齿,却也不失妩媚,倒也是位娇艳如花的美人。
朱副将?
眼前这女子,竟也是个将领。
倒未听说书的讲过,边关有位佳人副将。
阿福皱眉问道
“哪个季大哥?”
朱绣绣冷笑一声,悠悠道“怎的,还有几个季大哥?这般竟明知故问,可是想装傻?自然是季昀!”
阿福闻言,想着这女子真是误会了。
她纳闷的心想,自己是在那季清策的家中住着,若有谣言,怎的也和季大将军挨不上边呀。
更何况……
那季大将军不论如何的神勇,可他其貌不扬,既歪嘴,又豁牙的,自己除了倾佩之情,真的再无其他。
虽这般想着,可她不喜欢这个女子的语气,便也没开口解释。
那女子见她不言,便就是默认了,她不善的笑了一笑,鞭子一握,道
“若我毁了你的脸,看你还如何勾引他!看招!”
说罢,便挥鞭子对着阿福的脸,迎面甩去。
阿福蹙着眉头,被她弄得有些生气,只见她轻身跃起,脚下如蜉蝣戏水,连连闪躲自如。
那朱绣绣挥舞了半天,墙与地面被甩出一道道的鞭印,却仍是打不着阿福。
她终是忍不住,跺脚厉声道
“你跑什么?有本事停下来,与我过招!”
阿福撇撇嘴,看她这般气呼呼的模样,道
“吾自是没本事打的过你,当然要跑了,你若有本事,大可追上我”
阿福笑了笑,又故意逗她道
“这般野蛮,怪不得那季昀生的如此……都瞧不上你,若换了是我,我也瞧不上的”
那朱绣绣闻言,恨不得拿鞭子将她劈成两半!她恼羞成怒道
“放肆!看我如何教训你”
阿福的余光,忽然瞧见数个身影正朝此处匆匆走来。
其中最为显眼的一抹,她较为熟悉。
她想了想,不好在当众人面与她纠缠,两位女子打架,可不好看呢。
便摇了摇头道
“还是实话告诉你吧,那季昀我不喜欢,你听得,也不知是谁瞎说的谣言罢了”
眼尾的那人,听到她说话,不知为何停住了步子不前。
阿福见朱绣绣不信她,便有些无奈的随手一指,有调侃意味的与她道
“若你宝贝的季大哥,相貌长的像他一样英俊好看,我才会喜欢!明白吗?”
她真是不懂,一个歪嘴豁牙的人,也会有人如此紧张的怕被人抢了去。
她得意说罢,不经意间侧了侧首,向她方才指的那人看去,却冷不丁的与他对上了视线。
阿福一愣,如今天色亮堂,她清晰的看到,他那浓墨的剑眉,深邃的双眼,高挺的鼻梁,面部的线条俊朗如刀刻一般。
他今日发髻高束,插了一根雕花精致的藏银色发簪,与那晚初见的随意散发不同,却都是那样的好看……
此等叫她荷尔蒙爆棚的男人,这还是第一个……
她这般呆呆看着,与他隔空对视了良久,而不自知。
直到不知是谁小咳一声,她忽的回过神来,连忙害羞的移开了视线。
她微微垂下头,想到方才自己竟指着他,脱口而出的那句胡话,竟不自主的悄悄红了脸。
阿福这番羞涩的景象,被朱绣绣收尽眼底,她的神情瞬间变的一言难尽,那脸色由青变白,随后咬着牙,切齿道
“好一个厚脸皮的女子!你敢耍我!”
说罢,又欲一鞭子甩来。
阿福因有心事,神情竟心不在焉,待她回过神来,便躲避不及,只好呆在原地紧闭起双眼。
快速电光石闪的瞬间,只听‘唰’的一声,阿福定眼一看,她悬在空中的皮鞭,竟被一个副将穿着的男人,甩来的铁索在半道上截住。
只见朱绣绣与那副将二人,一人握着一头鞭子僵持不下。
那男人只一用力,朱绣绣一个踉跄松开手,她的皮鞭便被拽了过去,最终收在了那男人的手中。
“你!连大哥,连你也不帮我!”
朱绣绣见自己在那人面前,竟败给了这狐媚子,脸都气的红了,鼻子一酸,竟想哭。
阿福见她神色不对,她有些于心不忍,却又不喜她方才这般的对自己,便还是悠悠道
“这就要哭了?方才,不还很厉害的说,要毁了我的脸?原来,也不过尔尔。简直是在浪费吾的时间”
那被朱绣绣称为连大哥的男人,闻言有些不悦,他看了一直沉默不言的季昀一眼,小心翼翼的对着阿福道
“暮大姑娘,您这样说绣绣,是不是有点太伤人了?”
他想着,毕竟绣绣的爹亲,与他爹一样,都是跟着季侯爷多年的忠臣。
她爹亲早些年便去世了,临终前,将她托付给了季侯爷照顾。
季侯爷如今退隐,她也长大成人,如今便执意要来边关寻季昀。
绣绣与他,也算青梅竹马。
“又一个说我姓暮的,这位公子,莫非你与陈景之是旧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