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心心被看的害羞,眼睛无意识眨巴两下,舔了舔唇,再摸了摸头发,发尾有些微湿,她终于想起为何不等发干再出来了。
“殿下,现在能回家了吗?”
祁昱回神,眉峰略挑,道:“阿白现在很安全。”方才下属来报,阿白成功逃脱,没有被抓到。
季心心点了点头,但是她问的回家,而不是阿白啊,以阿白的身手逃脱不难,更何况还有昱王的人去相救。
她手中的衣服,还在滴水,颗颗滴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落声可闻。
“你拿那衣服做什么呢?”
季心心解释道:“我的衣裳留在这里不大好,还是带回家吧。”其实她是心疼着衣服,落在这里不知何时能拿回,也不好意思拿回。
“留在这里吧。”
嗯?
什么?
她没听错吧?为什么要留她衣服?季心心脑海里顿时涌出了好多问号,她不明所以,眯睁着眼看着他。
季心心结结巴巴的说道:“这……恐怕不好吧?”
“你拿着才不好,我会替你处理的。”祁昱扶额,她拿着女装本就可疑,鬼鬼祟祟,此地无银三百两,更遭人嫌疑。
季心心不敢不从,犹豫片刻,还是将方才在隔间洗漱时想好的话都说了出来。
“殿下,今日回家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父母亲。”
“嗯。”
“包括在陵坊的事,也如实说出来。”
“好。”
一件衣裙
季心心跟着祁昱的随行队伍出了宫,一出宫门,祁昱便把她接上马车,两人坐在车上,相顾无言。
季心心靠着车壁,微微出神,长睫低垂,在脸颊投下片片暗影,秀挺的鼻梁如同工笔画,整个人游离在外,飘然遗世。祁昱撇过头,不再多看。
御街离的近,不到半刻便到了,季心心一心惦记着府里,连招呼都没打,就跳下马车,随后想起什么,在季府门匾下回头,祁昱还在看她。
“殿下,谢谢你。”
季心心说的很轻,祁昱没有听见,只看见她一张小嘴的一张一翕,他点了点头,然后下马回府。
……
日头落尽,云隐无光,季心心踏着暮色回家,此时的季府安静如斯,不同别处繁华热闹,人声喧哗,只有点点灯光相伴,有些冷落凄凉。
季心心从未想到,自己不在时,家中是这般光景,院子里没有和司南斗嘴的嬉语声,也没有江氏的嗔笑怒骂,就连爹爹抚須的身影也没瞧见。
她走进自己的小院,闺房里暗影浮现,还能听见人语声。
江氏点着一盏灯,细细打理着女儿的床铺,因刚换上干净的被子,上面还留有淡淡的熏香。
“心心最喜欢这个味道,回来定能睡个好觉。”
司南在旁边一手举着灯,一手整理床角,回道:“是呢,小娘子上次还说学舍里的床板硬,不如府中的好。”
江氏笑了笑,心算还有五日便可回来了,忽然腰部被人用力一抱,整个人惊吓出声,被角也从手中滑落,耳旁还有司南的低呼。
“娘亲。”
江氏听到熟悉的声音,一颗心才落定,转过身一眼便看到女儿异装打扮,随即心又提了上来。
“怎么回事?怎么这身打扮?怎么没在宫里?”
“娘亲别担心,我无事的。”
季心心知道江氏现在一肚子疑惑,便立马宽慰,让她不要那么担心。她领着江氏在床边坐下,将发生的事徐徐道来。
之前因着解释不清又没有头绪,所以不敢跟父母细说,可是现在不同了,原身落水假若不是意外,那么她的亲人以及自己必定要还她一个公道。若是江氏知道自己原来女儿已消亡,不知会不会通三年前见到自己那般一次次晕过去。
江氏听完,用手撑住床沿,才能堪堪稳住身子,她一把抱住女儿,眼泪没控制住,哗啦留了下来。
“怎么不早同娘亲说,是不是怕极了……”
她不敢去想女儿当时的心情,她才十七岁,却经历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到底是什么原因,不愿意放过她。她作为母亲,却不知女儿境况,万分自责。
她抹去眼泪,直起身,打起精神:“三年前与现在,救你的都是昱王殿下?”
季心心点头。
江氏陷入沉思,一件一件的事如潮水般向她涌来,不仅有三年前落水真相,还有现在昱王的恩情,她都得一一解决。
“殿下待你如何?”
“殿下人很好,从来没有为难我。”
江氏脸上泛起一抹尴尬,哪有平白无故好心助人的王爷,又不是菩萨心肠无所事事,她所知道的祁昱果断勇毅,绝不是泛泛之辈,更不会为了一介女子亲自出手。她看了看女儿一无所知的模样,不忍戳破。
“娘亲,你最新送我的那件衣裳被我弄丢了。”
“傻孩子,身外之物永远都抵不过人,你要记住。”
江氏一脸恨铁不成钢,这个女儿似乎总是有些莫名的小气,不知是不是在婆母罗氏那里学来的:“以后你的月银增加三倍,还有你记住,我们家很富有,哪怕再丢三百件也丢的起。”
江氏猜到大概是因为自己节俭惯了,所以给女儿留下的家中不富裕的印象,以至于花钱小心翼翼,连丢了件衣裳也满心在意。
“还有,你背后有爹娘在呢,不要怕。”
季心心点头,靠在江氏怀里:“今晚想和娘亲睡。”
夜晚,季心心窝在江氏怀里,听她说:“落水的事,我们先不要告诉你爹爹。”
江氏心中自有排算,这件事发生在三年前,正是大伯季承望升官时,而林知梦也是在那之后入宫,只怕与他们脱不了关系,而自家相公最是亲厚仁德,只怕没有确定证据,不敢相信。
江氏解释道:“你爹爹平日里性子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让他知道了反而不自在了。”
“娘亲放心,我相信娘亲的。”
江氏拍拍季心心后背,哄她入睡。
*
昱王府。
管家李由拿着一件包袱徘徊在书房前,里面装的是件女装,是下人收拾马车时拿来的,说是王爷带回来的,拿来问他主意。
李由也不知为何如此迥异,也是第一次发生。他终于下定决心,上前叩门。
“何事?”
“王爷,这件包裹是今日从您马车上拿出来的,请问如何处理?”
祁昱抬眼,原来是那件换下的衣裙,想起今日在值房那双湿漉漉殷切的眼神,似乎这衣物同什么宝贝一样。
李由主意到自家王爷神情,走上前,拿给他细看。
祁昱拈起衣裳一角,衣服已干透,能清楚看到上面丝刻的精致纹饰,今日下午,她便是穿着这件贴身的衣服软软说着自己没力气了。
祁昱松开手,眸子里乌沉沉一片,管家不知道为何王爷突然变脸,正准备拿回,便听见上头说道:“拿下去洗干净熨烫好。”
“是。”李由奉命,而后退下。
待走到门外,李由激动的差点滚下台阶,这件女人的衣裳,王爷如此珍贵,看来是开花儿了,他用了嗅了嗅空气,似乎闻到了春天的气息。
李由捧着衣裳,找到自己的妻子吴氏,吴氏从小便伺候王爷,后随着开府一同来到此处,两人结识,顺理成章在一起。而吴氏是最操心不过王爷婚事的,奈何到了年岁却迟迟不娶,忧心坏了。
若是知道今日王爷带了件女装回来,还让认真打理,不知会如何反应。
“娘子,你看这是什么?”李由碰着衣裳,贼兮兮的问道。
吴氏瞟看一眼:“都半老徐娘了,穿这么俏丽的衣裳作甚。”
李由摆了摆头:“非也,这不是你的。”
吴氏瞪着大眼,正想发作,便听见相公说道:“是王爷带回来的,命你好好清洗,还要熨烫熏香。”
王爷?女人?衣裳?吴氏展开那件衣物,细看别无怪异之处,从针织手法和面料款式能看出不便宜,凑近闻能闻见淡淡腥味,顿时脑中浮想联翩,落水鸳鸯?英雄救美?
吴氏接过衣裳,小心翼翼捧着,已经将事情由来在脑中演练完,问道:“你说用王爷的松香熏烫怎样?”
*
几日后,皇宫内。
祁昱正当差,却被皇后娘娘召见,一去便看见皇后大发雷霆,而吴氏正杵在一旁瑟瑟发抖。
“祁昱,你可知今日为何召你来此。”
“回母后,不知。”
“这几日宫里上上下下风言风语,说祁昱殿下在值房内临幸了一位女子,还叫了水。”
祁昱眉头紧张锁,不知这件事是如何传出,而且与事实大为不符,但因为涉及到她到名声,耐着性子解释:“都是子虚乌有的事。”
“值房乃办公场所,您认为儿会做那等事情吗?”
祁昱眸光灼灼,但面上却是不痛不痒,似乎在笑那些人无理取闹,也包括了皇后自己。
皇后冷哼一声,示意侍女将那件衣服递上,一旁的吴氏跪了下来,今日皇后派人去王府中请她来时,一见面便问到是否知道相关的事,自己一下没招架住,便全说了,娘娘还命人取来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