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陈情表》不哭,不知孝道之重……”这个过目不忘自矜傲娇的男孩目含热泪,一番话说的人心中柔情涌动。
“好,好,说的不错。爱亲者,不敢恶与人。敬亲者,不敢慢与人。我大周以孝治天下,此乃德行之根本。”
“参见陛下。”
“参见父皇。”
拱化帝从门外进来,顿时呼啦啦跪倒了一地的人。晓晓也被郝瑞然提前捅咕醒,此时一脸感激的低着头。刚醒听到王承陵那老掉牙的长篇大论时,她还颇为不满。郝瑞然干嘛叫醒她听这个?
原来是拱化帝突击检查来了。这人每次来都会站在西面的窗口,那位置王承陵一偏头就可看到人影,难怪惜字如金的男孩今儿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简直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都起来。”
一大帮子呼啦啦又爬起来,晓晓摸摸自己的膝盖,真恨不能自己是那个最高的。算了,武则天就一个,她是没那能力的。不就是下跪嘛,习惯就好。
抽风的皇帝在上位落座,又考了大家一些问题,以往都是三皇子四皇子被考较最多,今年开始郝瑞然也加入了被父皇考较的大军。
“外物安能乱……外物安能乱……”
郝瑞歆急的满头冒汗,可这《孟子》终身慕父母篇,他是真的记不清了。心里不由埋怨那个讲《陈情表》的邱离寒。讲什么不好,偏要讲孝道。这下好了,我又要糊了。上个月去乾清宫已经挨了训,今儿再背不出……
郝瑞歆本就脑子不算好使,读书全靠死记硬背。事先说好内容他还能博一把,这样的突击检查对于他那真是致命的。
“啪”拱化帝果然恼了,手中的书奋力合在了一起。本就黑红的脸庞面沉如水,眼眸中已经有风暴在酝酿。
“你天天在书房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年居然连《孟子》都背不出,你还能干点儿什么?”
郝瑞歆羞愤的快要将脑袋塞进腹中了。这些训斥从他上学开始经常听,可当着所有同窗的面还是第一次。一声声训斥全变成了利刃,一道道都在凌迟着他的自尊。
“老五过来,换你来。”
郝瑞然从容不迫,上前一步一个磕巴都没打将这篇《孟子》背了出来。他老子一高兴赏赐他几本上古古书,这孩子依旧是那副恭敬有礼的样子。
宠辱不惊,少年的磨难未必全是坏事。他将君父二字了解的透彻,这冷淡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他从未将这个人当做是父亲,在这位父亲想跟儿子亲近之时,他已经将他当做了上司在攻略。
皇帝的即兴抽查结束,高高兴兴的回了御书房。被批评的老三私下里望着老五的目光阴狠狠的,好似他丢人全是他害的。
郝瑞然对他仿若不见,晓晓也只顾观察王承陵和陈汐。刚才陈汐望着王承陵一副崇拜的模样,一声声表哥叫的亲切,好似他真是她表哥一样。
王承陵会是男主吗?她纠结的咬着唇,漆黑的眼眸在他身上来回打转。
“干嘛呢?”
郝瑞然拿书碰她一下,她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王承陵聪明是聪明,可是太功利了。”
这两行字写在纸上递到她面前,晓晓望他一眼点点头。这观点我赞同,不止是他,女主陈汐也功利的很,做事情全带着目的。
臭味相投。哦,不,应该说志同道合。这俩会因此互相吸引吗?虽说异性相吸,可俩人若三观不合,也是会发生分歧的。若可以定了,她就能有目的的观察谁对女主好奇吸引了,将爱慕掐灭在萌芽中,不就没所谓的男配了嘛。
她这厢又开始发散思维,郝瑞然给她写的字条被揉成了一团握在手掌中来回的□□。
一节课罢,她光明正大的趴桌子上胡思乱想。郝瑞然看人都走差不多了,拽她肩头的衣衫让她起来。
“走,去喝茶。”
“我不渴。”
“不渴也要喝水,身体如果不适时的补充水分是不行的,等你感觉口渴,其实身体已经处在缺水状态。”
看小姑娘抬头瞪他,这小子嘻嘻笑着拉她起来。“这是你说的。”
好吧!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小子记性也过于好了,她说什么怎么都记得一清二楚。这脑子去背汤头歌,保管镇了太医院。
被他拉着出了大殿,李云浩也跟了上来。这家伙非常的阳光,晓晓挺喜欢他。
“李公子,是不是五皇子的茶特别好喝?”
“也不是啦。”这小子嘻嘻笑笑“我爹说让我跟各位皇子搞好关系,五殿下最温和,所以我就多来几次。”
“哈哈……”晓晓就喜欢他这份坦诚,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哪个不是人精。他这副大智若愚的样子倒比那种直接谄媚的更让人有好感。
郝瑞然拿着书边看别喝茶。抬头望他一眼,正要说什么时外头传来惊惶的大喊声。
“快来人,救命啊!三皇子,您这是怎么了?”
作为医生的职业习惯,晓晓听到求救第一时间冲了出去。她曾发过誓,恪守医德,救死扶伤。不因身份、种族、国籍、宗教、政治等任何因素影响自己,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西面偏殿,郝瑞歆躺在地上浑身抽搐,双目紧闭、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隐隐有水光。
“别动他,去拿条毛巾过来。”晓晓急切的蹲在他身旁,等不来毛巾怕他咬到自己的舌头,她右手一伸将自己的衣袖放进了他嘴里。然后顺手抬高他的下颌,防止呕吐物或者舌头堵塞气道造成呼吸困难。
“把腰带给他解开。”未成年的男孩依旧在抽搐,外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散了,都散了,你们这么围着空气不流通,对病人不好。”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往后退了几步,让开门口窗口的位置。一个个依旧探头探脑的在观察情况。
晓晓等郝瑞歆抽的不那么厉害了,拿出春雨送来的针包,用银针在合谷、足三里、涌泉扎了两针。
随着她行针的动作,男孩“吭,吭,”两声睁开了眼睛。她抬手将银针取出,默默的从他嘴里抽出了自己的衣袖。
“都让开,都让开,让老夫进去。”
李太医赶到的时候,郝瑞歆已经被扶到右侧的塌上。老汉询问经过症状后开始号脉。
“李太医,我到底是怎么了?”
“羊癫疯。刚才幸亏萧晓在,否则一旦处理不当,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什么疯?”郝瑞歆一听疯字,真的好似发疯一般的从塌上跳了起来。“你敢说我疯了?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李太医被他揪住脖领子薅了起来,满是褶子的老脸闪现惊惶。“殿下息怒,息怒,容老臣跟你细说。”
晓晓对于这种仗势欺人的东西非常看不惯,上前一针就扎的他放了手。“你这样子倒真像个疯子。不等大夫把话说完就要撒泼,你还讲不讲理了。”
“我……”郝瑞歆触电一般收回自己被扎的手,这死丫头也不知扎的什么穴位,怎么这么疼。“你才是疯子呢,屡屡以下犯上是谁给你的胆子?”
“以下犯上?”萧晓搓着牙花子,对这万恶的封建社会痛恨无比“现在知道什么以下犯上了?刚才要不是我这个下救你,你能咬断自己的舌头窒息而死。现在还能趾高气昂的跟我说什么上啊下啊的吗?”
“我……你少他妈的胡说,……谁稀罕你救了。”
“郝瑞歆你真有能耐,这手过河拆桥使得利索啊!”晓晓冷笑一声,欺身上前抬手将手中十多根银针飞快的扎进他的身体。没等他喊叫呢,她做了个静声的动作制止“你不是说不用我救嘛,我就帮你恢复到之前发病时的样子。这样咱俩就互不相欠了。”
身上被扎了针,双臂发麻动弹不得。郝瑞歆惊慌的大喊“你赶快给我拔了,不然我……”
“不然你要干嘛?”晓晓凉凉的站着,看他着急她才高兴了。扎你几针解解气,看你小子以后还狂不狂了。
“来人,来人……”他冲外大声喊侍卫,转头对李太医骂道:“你是死人啊,不知道给我将针拔了嘛。”
李太医可没晓晓这后台,弯腰后过去开始启针。晓晓对师傅很尊敬,自然不会阻拦。不过对郝瑞歆,就没那么友好了。
“既然不敢恢复到之前的样子,那你可就欠我一条命哦。”
“我……爷才不欠你。”
“那你倒是还啊!”晓晓上下瞅他“难道你想赖账?”
“我……怎么还?”
“针灸退回到病发前。”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这么说只是她故意刁难郝瑞歆的借口。你狼心狗肺不感谢姑奶奶救你,姑奶奶不跟你计较。可她就看不惯他这副仗势欺人的样子。医者,救死扶伤,治病救人。不是让你如此侮辱的。
“……”郝瑞歆被她的无赖弄的无语了,一时干张嘴不知该如何反驳。气的朝外大喊“来人,你们都是死人啊。”
侍卫们就在门口呢,只是这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凡人还是离远一些好。可眼下被点名了,他们也不敢不动,一个个磨磨蹭蹭的往里走。
“干什么,想让侍卫帮着打架啊?”郝瑞然施施然进来,对着这便宜三哥一副惊讶的口气。“父皇严令不许在上书房打架,你明知故犯不怕挨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