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眼面前桌上的木匣,放下绢帛将其打开,里面是两块用泥土封起来的东西,泥土还有些湿润,应该是昨日还用水打湿过。
打开泥土里面是个竹筒,将竹筒敲开从里面倒出了一盘李子大小的暗红色果子,大半都已经坏了,两竹筒最后才挑出十来颗能吃的。
她咬一口,已经变味,远不及梁椽说的那般可口。可她却鼻子一酸,眼泪蓦然流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1]引用自西汉苏武《留别妻》。
第22章 古相思曲-12
小楼下传来婢女的声音,萧丽人在婢女簇拥下笑盈盈地走上楼来。
“什么东西这般清香?”她走到桌前,瞧见一盘从未见过奇怪的果子,笑问,“这是什么?”
唐小诗还真不知道,别说是在帝都了,就是现实世界她都没见过这种野果。它若不是这时空独有的,那就是后来随着环境变化灭绝了。
“一种野果。”
萧丽人坐下来,伸手取了一个,嗅了嗅:“真香,从哪里来的?”余光瞥见一旁简易的木箱,霍地明白,“是梁家人送来的吧?我刚刚瞧见梁将军府的人了。”
“是。”
“在帝都没瞧见过这种果子呢,想必是梁少将军托人从塞外给你带回来的。他行军打仗、生死难测,竟然还想着给你送这等稀罕东西。对你情义匪浅。”
唐小诗笑笑未应。
梁椽的心意,这两次的来信和两竹筒的野果已经展现淋漓。
萧丽人又笑着道:“可舍得送我几个尝尝?”将野果在指间转了转。
“我说不舍,阿姊可生我气?”她带着玩笑的口气反问。
“怎么会呢!梁少将军托人从几千里外送来的东西,那可比珠宝还贵重,你自是宝贝着的,我怎会生气。”话这般说,但是那颗野果捏在手上却没有放下的意思。
这般做法已经说明其意,是非要尝不可。虽然心疼不舍,却也不想因为几颗野果闹出不愉快。她未拒绝也不松口说送。
萧丽人没有放下,而是将果子握在掌心,岔开话题询问梁椽来信都说了什么。
她含糊过去。
萧丽人待了片刻,起身离开,直接开口向她要几颗野果。“我拿去给祖母瞧瞧,祖母见识多,或许识得此果,顺便孝敬祖母,可不许你独食。”
唐小诗闻言很不舒服,她私拿就罢了,借花献佛给祖母她也不能说什么,但言外之意竟然说她不知孝敬长辈,不懂事,未免过分。
祖母与褚家关系亲厚,她倒是很会踩别人为自己铺路。还有意让祖母和褚家的人知道她与梁椽私下之事。
“阿姊真是有心了。”她冷笑了声。
萧丽人不以为意,笑着离开。
细蕊送完萧丽人从楼下上来,瞥了眼桌上果子,替她打抱不平:“大女郎明摆着欺负娘子。明知道这果子来之不易,是梁少将军一片心意,还这么堂而皇之给拿走了。这倒罢了,还去老夫人面前讨好。”
唐小诗心中自不平,萧丽人若是自己嘴馋非硬要过去,她也不会不给,但是借花献佛还拉踩一把,的确欺负人。
“她会讨好,我会拆台。”说完下楼朝老夫人的院子去。
萧丽人与老夫人正在堂内说话,不知说了什么把老夫人哄得乐呵呵,老夫人手中正拿着一个野果。
“祖母尝尝,伊人说这果子香甜的很呢!”
老夫人点点头,咬了一口,唐小诗立即从外面冲进堂中:“祖母且慢。”由于脚步太急没注意脚下被门槛绊着,幸而细蕊及时扶住没有摔倒。
“怎得这般惊慌?”萧丽人语气责怪。
她气喘吁吁道:“这野果祖母不能吃。”
“为何?”萧丽人立即质问,并带着讥讽语气,“你不会几个果子都不舍得吧?”
她斜了萧丽人一眼,走到老夫人面前,见了礼,歇了两口气:“这果子采摘日久,贮存不当,不新鲜,刚刚孙女吃了一颗,如今便有不适,祖母肠胃不好,吃了必然闹肚子的。”说着拿着绢帕凑到老夫人嘴边。
老夫人瞧着面前小孙女担忧的眼神,这才回过神将口中还未来及嚼的果肉吐出。唐小诗立即端着茶盏递过去,“祖母漱漱口。”
老夫人漱口后才问:“你可是闹了肚子?”
“孙女只是腹内有些不舒服,没大妨碍。”又施了一礼认错般愧疚道,“孙女疏忽了,阿姊说拿颗过来给祖母瞧瞧,走得急,孙女未来及提醒阿姊这种果子以前未见过,还未有试吃。总得孙女先尝尝,若是一日半日后没什么不妥,才能给祖母尝。幸而还来得及,否则孙女就闯大祸了。”说着双手轻轻的按在了腹部。
“是不是难受的紧?”老夫人瞧她秀眉微蹙,心疼的去抚她小腹。
“没事,兴许过会就好了。”
一旁老嬷嬷道:“瞧小娘子是吃坏肚子了。”立即上前搀扶。
老夫人忙对一旁的婢女吩咐:“快去请大夫过来瞧瞧。”
“不用麻烦,闹肚子,没大碍的。”她捂着小腹道,“祖母,孙女失礼,先回小楼去了。”
“快回去休息。”吩咐细蕊上前伺候,又令嬷嬷差个人去请大夫过来瞧瞧。
唐小诗走后,老夫人这才望向一旁不安的萧丽人。心中感叹:终究还是伊人这小孙女做事沉稳周全些。
萧丽人心中恨的咬牙,面上却诚恳认错。
老夫人轻叹了声,摆摆手:“祖母知道你一片孝心,先回去吧。”
萧丽人见祖母面有一丝不喜,不敢多留。
出了老夫人的院子,朝唐小诗的小楼方向望去,气恨的攥了攥手心。
唐小诗不舒服也不是完全装出来,刚刚从小楼赶过去走得急了些,有些岔气。回到小楼歇了一会儿才好些。
望着桌子上剩下几颗野果,想着还是风干了吧。
酷暑夏日慢慢过去,一场场秋雨,天气凉了起来,她无意间听闻褚容与卧病,萧丽人随着萧乘过去看望,回来时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萧乘过来的时候她正在楼前桂花树下采桂花,和婢女们一起采了小半篮子。
“又准备让灶房做桂花糕呢?”萧乘随手捏了了几瓣桂花在鼻尖轻嗅,“真好闻。”
“做了桂花糕送一份给大兄尝尝。我明个采一些风干做香囊,到时候也送大兄一个。”
“你倒是悠闲着呢!”笑着拍了下她的手臂,示意到小楼内说话。
她将手中桂花丢入婢女挎的篮中,随他进小楼,笑着说:“也不悠闲,母亲嫌我绣工太差,这个月我一直在跟着嬷嬷学刺绣。两个月后王家二表姊要出阁,她请我帮她参详头面首饰。我可能要在外祖家小住几日呢!”
“去王家?”
“嗯!”见萧乘表情些许惊色,问道,“怎么了?”
“恐怕你是去不成了。”萧乘在席上坐下,拉着她也坐下来。
“怎么去不成了?”从婢女手中接过茶盏递到他面前。
“母亲说这几日身子不太舒服,过两日要去南山别业休养,我过来便是要给你说此事,你陪着母亲到南山别业小住一段时日。”
“母亲不舒服?我怎么不知道?”今早她去给侯夫人请安的时候,侯夫人还满面春风,笑容洋溢,精神十足,半点不见身体不适。恰恰相反,倒像是逢了什么喜事一般,怎么会不舒服好几日?
“你还敢如此说,真该好好教训你才是,每日守在家中,竟连母亲有恙都不知。”萧乘稍稍板起脸教训。
“我……”是真的瞧见侯夫人精神很好。
“好了,你今明两日命人收拾一下,后日便随母亲过去。”
“这么急?”
萧乘磕了下她的额头语气严厉几分:“母亲养身子还能耽搁的?这话让母亲听了多寒心。”
她不敢再多言,便依了安排。
萧乘又交代几句,起身离开,他送到小楼门前,忽然问:“大兄,最近有西北那边新的战况吗?”
萧乘迟疑了下,微微苦笑:“暂时没有,有了消息我会命人送到别业去。”
她点了点头。
看着萧乘离开,她总觉得此事古怪,侯夫人身体绝对没问题,不应该忽然去别业养身子,而且事先没有一点的透露,此事来的太突然。
她立即去了侯夫人那里,侯夫人靠在凭几上,有气无力的吩咐身边的婢女收拾东西。面色不似早上那般明艳照人,此时几分憔悴。
不过大半日的光景,怎会变化这么多?
侯夫人要么没病,要么就是急病,绝非病了几日,萧乘明显是对她撒谎。
她走上前,侯夫人笑了笑,笑容都显得虚弱。
“母亲怎么忽然病倒了?”
“没事,就是心头这几日闷得慌,大郎与你说了吧?后日随母亲去南山别业。”
“说了,女儿不孝,母亲病了竟丝毫未觉。”说着去拉侯夫人的手,一双细嫩柔软的玉手,竟比她的手掌还温暖。
她抬头细瞧侯夫人,这才恍然发现,侯夫人的憔悴不是本色,而是卸去了平日精致的妆容,面上唇上都敷了薄薄珠粉,所以看上去面色苍白,双唇淡而无色,整个人有一丝病态。
她是在装病。
侯夫人轻拍她的手笑着安慰:“母亲没事。”又爱怜的抚着她的脸颊,一双眸子似有千言万语,却未开口言一字。
她很想问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谎称生病,还瞒着她。但是她清楚对方不会告诉她。
从侯夫人那里离开后,让自己身边的婢女府里府外打听侯府出了什么事。
直到出发当日,都没有打听出来任何事,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