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人一到了年纪, 总是小病不断，要不了命, 只是这不能吃，那不能喝，经常要量血糖量血压。 嘴上说着麻烦，没意思, 但一旦数值高出了标准, 又心慌意乱。 李导就属于这种类型，他嘴上说的轻松, 脂肪肝嘛, 小毛病，又不要命。 但人都怕死, 他不敢吃肉，不敢吃糖, 连去酒席都不敢喝酒, 就怕哪天自己就交代了。 他还没活够呢！ 但很多东西不能吃以后，他就什么都想吃。 每天吃的清汤寡水，闻到肉味就走不动路。 早上的洗拍完，李导就迫不及待去问霍从云：“到中午了吧？你那助理什么时候把咱们的午饭带过来？” 霍从云看了眼手机：“应该就到了。” 这话落音, 李导一回头, 果然就看到小张提着两个保温桶过来。 李导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因为心理作用，他觉得自己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等小张走近了，刚把保温桶放下, 李导就迫不及待地站起来，伸手去打开桶盖，深深地吸了一口香味，那香味鲜美异常，哪怕只是闻着味道似乎都能下几碗饭。 小张在旁边笑着说：“小陆说了，这是海带脊骨汤。” 李导连忙去盛了一碗汤，他拿起勺子，吹凉之后喝进嘴里，十分夸张的闭上眼睛，这一口汤入喉下肚，令他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他知道陆檀的能耐，年纪轻轻就能给秦封工作，有钱到了秦封这个程度，请营养师当然不肯能随便请请，要请，就要请业界顶尖。 这回要不是托了霍从云的福，恐怕他也没这个口服。 思及此，李导又叹了一口气，不过这口气却带着浓浓的忧愁味道。 霍从云在一旁笑问：“不好喝？” 李导摇头：“不是，我只是想这部片子拍完了，我就得回去，就喝不到这么鲜的汤了。” 这种纯正的鲜味，不是鸡精味精或是浓汤宝可以媲美的，食物本身的香味，原本就胜过所有的人造品。 霍从云的笑容敛去了，他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是啊。” 李导看他：“怎么？舍不得？” 霍从云：“您不也舍不得吗？” 李导哈哈大笑：“我是舍不得小陆的手艺，你又是舍不得什么？” 霍从云不再说话。 可李导了解他，李导看他没有像以前一样嘻嘻哈哈，就知道这次他是动了真感情。 于是李导老实喝汤，不再深入这个话题。 他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人什么事没见过？ 郎有心妾无意，成不了的。 只是年轻人，多数都不愿意接受过来人的劝诫。 他还是老老实实当哑巴吧。 跌了跟头，受了伤，自然就会松手了。 霍从云拿着手机，他在等陆檀给自己打电话，他送的花应该已经到了陆檀手里，他等着陆檀来问他。 他不知道陆檀喜欢什么，选择送花，是因为想让陆檀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意。 无论陆檀什么态度，是表示感谢或是接受，又或者生气拒绝，他只是想听陆檀表达她的意思。 他第一次追人，没有经验，只能摸索着来，幸好还有小张这个狗头军师。 他也没打算告诉郑姐，至少也要等他把人追到手了，才能告诉郑姐。 否则木不成舟，郑姐的话就太多了。 李导美滋滋的吃完午饭，心情好得很，下午拍戏时演员出错，他又不像平时一样吼个不停，而是笑眯眯的让对方再拍一次。 搞的演员们一头雾水。 ——李导这是转性了？ 毕竟李导在圈子里的坏脾气有目共睹，管你是多大牌的演员，拍他的戏，他是绝不看咖位的。 以前还曾经把几个当红的演员骂的自己退了剧组，赔了一笔赔偿金，不过那些演员没长红的，现在都快凉透了，只能在网上带带货，好好的演员，硬生生把自己弄成了王红。 正经片场看不到他们，只能在商演里头看到他们，宣传着十几块钱一张的面膜，端着一脸笑，表示自己的好皮肤都是敷这款面膜敷出来的。 他们的粉丝寒不寒心没人知道。 同行看着倒是挺心寒的，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谁知道下一个变成这样的是不是自己。 所以后来无论李导的脾气多大，在片场多严厉，演员们被骂哭也会忍耐下来。 今天李导不骂人了，反而让他们更惶然。 女主角小心翼翼地问李导：“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平时她被骂的不多，能被选为女主角，和拿了三个影帝奖项的霍从云搭戏，她也是有几分本事的，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是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子，演技情商都不缺，跟李导的关系也不错，否则也问不出这话。 李导笑呵呵地说：“是遇到了好事，中午吃了一顿好饭。” 女主角讶异道：“我中午是闻到什么挺香的，把我馋坏了，原来是您买了好吃的，您在哪儿买的？我让我助理也去买。” 她这话也不纯粹是奉承，虽然有几分讨好的意思，但也确实是味道太香。 中午吃饭那会儿，整个片场都弥漫着饭菜的香味，那香味跟他们吃的截然不同。 而且片场附近并没有什么好吃的饭店，味道一般，除了工作人员以外，演员们都愿意让助理去买饭，而不是吃剧组提供的盒饭。 李导有些得意：“小霍请的营养师，正好搭我一个，再多一个，人家就忙不过来了。” 女主角有些遗憾：“看来是我来晚了。” 李导：“你自己也去请一个。” 女主角点点头：“我之前在网上看到他们说有个叫陆檀的营养师挺厉害的，而且就在本地，我想的是让我助理先去接触一下看看，看对方有没有时间。” 这可真是巧了。 李导笑道：“小霍的营养师就是陆檀。” 女主角一愣，然后叹了口气：“看来不用去接触了。” 她跟杨玲也算朋友，不过也不怎么亲密，加了好友，偶尔聊两句。 娱乐圈这个圈子，交朋友也不能随心所欲，谁知道对方是真是假，有时候毁掉一个演员的流言，恰恰是从圈内好友的嘴里传出来的。 关系好的闹翻了，捏在对方手里的把柄可就多了。 李导：“也可以去问问嘛。” 女主角笑了笑：“也对，正好我下部戏也在本地。” 她在的公司是个小公司，只有她一个台柱子，这家公司对她有知遇之恩，非科班出身能有今天，也跟公司脱不开关系，所以她红了以后也没想过要去开价更高和待遇更好的公司。 一年她除了演一部她和经纪人都觉得好的本子以外，其他都是接的电视剧。 但也因为这一年一部的电影，她还是个电影咖，不是电视咖。 下一部戏依旧是在这里，职场爱情剧，里面一堆狗血。 女主角：“要不我自己跟她说吧。” 李导问她：“你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 陆檀做的菜再好吃，本质也是药膳营养师，如果不是冲着药膳，也不必这个费功夫。 女主角也没藏着掖着：“生理期的时候太痛，经常会耽误拍戏，从来生理期开始就这样了。” 李导也有心情跟她聊几句：“怎么不吃药？” 女主角说：“要吃，不过来一次吃一次，我也累，中药也吃过，嫌太苦。” 女主角笑了笑：“我这人也怪，吊威亚，爬泥地都行，就是吃不了苦的东西。” 李导很能理解：“我这个老年人吃不来榴莲，要是有人告诉我天天吃榴莲就能治好脂肪肝，我也不愿吃。” 女主角又问：“您那边有陆檀的联系方式吧？” 李导：“有，我发给你。” 到了晚上，最后一片晚霞的红云消失，陆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之前的那部戏看完了，她又换了一部婆媳剧——一整部戏都在吵吵闹闹，但她竟然莫名其妙的看了下去。 一直等着媳妇忍不了婆婆的磋磨奋而反抗。 不过媳妇是个好媳妇，受什么委屈都不反抗，看得陆檀憋一肚子气。 就等着下一集媳妇崛起，可惜她每集都在等着下一集，眼看就要结尾了，陆檀还在等，觉得说不定结局的时候导演要放个大招。 有时候秦封从书房出来，看着电视里的场景，都很奇怪的问陆檀：“好看吗？” 陆檀就会说：“不好看。” 秦封有些莫名：“那你怎么一直在看？” 陆檀叹了口气：“我就等着媳妇跟婆婆吵起来，但是她们一直不吵。” 她知道导演是在吊胃口，可她的胃口就是吊住了。 秦封就笑着问她：“你以后也想跟婆婆吵一吵？” 陆檀抬头看了秦封一眼：“为什么要跟公婆一起住？” 在另一个世界，虽然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但都有自己的院子，她的几个嫂子和弟媳，也只是每天早上去给公婆敬杯茶，其他时间几乎不会碰面。 秦封忽然问她：“如果没有公婆呢？” 陆檀没听出他的意思，只说：“那也可以。” 秦封嘴角微勾。
第46章
最近在学校里, 陆檀成了名人，走哪儿都有人看, 班上的同学离得近还好，除了跟陆檀说话的人变多了以外，平时也没有太大的变动，但其他人就不同了。 还有专门在教室门口等着他们下课后看她的人。 最开始陆檀觉得烦, 但又不好直接赶人走, 到了后来，陆檀也习惯了。 人们也只是看个稀罕, 时间久了, 发现也不怎么稀罕，热情自然消减, 就没她什么事了。 “檀檀。”潘美美下课后凑到陆檀身边说，“你知不知道那事？” 陆檀眨眨眼, 看着她：“什么事？” 潘美美笑嘻嘻地说：“陆姚和徐诚分手了。” 陆檀摇头：“不知道, 也没兴趣。” 潘美美却继续说：“徐诚抓住陆檀劈腿了，闹得挺大的，还是徐诚同寝室的哥们发到了墙上，指名道姓说的, 那说的可精彩了, 我看了好几次，刚开始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劈的还不是学校里的人。”潘美美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去看了, 他那哥们说陆姚好多天不答应跟徐诚一起出去玩，或者看电影，结果徐诚有天跟室友在外面看完电影，在电影院跟陆姚碰了个正着。” 潘美美：“还挽着个男的，那男的挺了个大肚子，都秃了，手腕上戴着的是十几万的表。” 十几万听起来不多，但是拿十几万去买一只表，就能证明对方的财力了。 陆檀没什么表示：“那是她的事。” 潘美美啧啧了两声：“看不出来她还会这样，听说她保研留校的事也泡汤了，本来都报上去了，就等正式通知，没想到通知没下来，这事先出来。” 潘美美虽然语气惋惜，但表情是明显的幸灾乐祸。 自从跟陆檀成了朋友以后，潘美美就对陆姚有了敌意，哪怕陆檀从没有说过陆姚的坏话。 潘美美：“不过那男的也挺大了，估计是离婚了。” 然而对方不仅没有离婚，孩子都跟陆姚差不多大，今年也在读大学，不过是在国外。 ——对方老婆闹到了学校里来。 “还要不要脸了？” 她们刚下课，准备回寝室把书放了，就听见走道有女人的喊声。 这时候才想起来，这栋教学楼什么年级的课都有。 那女人声音很尖，尖而细，其中包含着滔天的怒意。 陆檀和潘美美刚到走廊，就听见前面的人在八卦。 “好像说是她跟她老公开的夫妻店，大头都在她手里，公司能有今天也多是她的功劳。” “不会吧？我还以为墙上的话都是假的，陆姚真去给人当……不可能啊……” “对啊，她眼看就要保研了，成绩又好，以后不管留校还是出去工作，什么好男人遇不到？怎么非要跟……” 知道陆姚的同学都不太信，主要是陆姚之前虽然因为在网上乱发言的事饱受诟病，但那也不算大问题，事情平息以后，那些人连陆檀都记不起，更何况她了。 照样能好好毕业，而且陆姚这几年的努力也不是假的，即便出了事，学校还是愿意给她保研。 未来一片大好，只图眼前利益，跟一个开夫妻店的老男人搅在一起有什么好处？ 人堵在那，陆檀和潘美美也过不去，潘美美比较矮，踮起脚尖看。 正在怒吼的女人穿着一身很朴素的衣服，脸上满是风霜，她穿着一双平底鞋，明明在怒吼的人是她，可她自己却满脸泪水，一边骂一边伸手想去拽被她堵在教室门口的陆姚。 她跟老公是白手起家，最开始开早餐店，起早贪黑，又忙又累。 后来挣了点钱，就盘了个铺子，再后来因为他们用料足，味道好又干净，生意越来越好，他们就开了分店。 再后来，他们开成了连锁店。 她老公是个喜爱玩乐，不爱管事的人。 可是一起同甘共苦，她看丈夫不想管事，也不逼他。 只是她付出了这么多，丈夫却在生意下滑的时候出轨了，还是出轨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大学生。 她没读过什么书，小学毕业就被家里送出去讨生活，委屈和恨意，生意的下滑几乎要把她打垮了。 在集合了亲戚朋友把丈夫狠狠教训了一顿以后，她实在忍不下这个口气，才冲了过来。 “老周不是个好东西，你也是个贱人！”女人冲上去撕打陆姚，“你敢说你爱他？你喜欢他？你就冲着他的钱！他都没给我买过包，给你买几十万的！” 女人气得喘不上气：“还正常交往？欣赏你？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他就是看上你这张脸！你就是看上他的钱！” 陆姚被打得一张脸通红，还被女人的指甲抓出了几道血痕，她哭道：“我不是！我没有！周先生真的只是欣赏我，我不知道那个包多少钱。” 女人：“别的我都不管！你必须把他送你的全部拿出来！” “加起来上百万的东西，你也敢收！”女人更气了，“他无缘无故送你这么贵的东西？他那个人我知道，不见兔子不撒鹰！” 这话说的太直白了。 陆姚原本只是哭，这话一出，她脸都青了。 女人冷笑道：“你以为陪他睡就能拿几百万？做梦吧！” 陆姚哭喊着：“我没有，我真没有！周太太……” 女人哼了声：“别周太太了，我姓陈，你是不是以为你们做的□□无缝？上次你们开房，被扫黄的弄去录了口供，那口供我可是能拿到的！” “那就是证据！他是错误方，离婚他只能拿到两成。” 她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就算只有小学文化，也混成了个人精，知道出轨的证据不好拿，有些证据拿到了也是不会被取信的，非法证据没用。 她查到丈夫开房后就报警，举报卖|淫|嫖|娼，然后去警局拿口供。 拿了口供，跟丈夫摊牌以后才来找陆姚的麻烦。 她来闹，一半是因为要钱，一半也是真情流露，还有一小半，是为了做戏，反正生意也下滑了，她也不准备继续干了，分到的财产越多越好，到时候把产业一卖，剩下的钱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好好享受了。 “他送你的东西，用的都是夫妻共同财产。”女人紧盯着陆姚，“他一个人做不了主！我不要东西，二手的也卖不上价。” 那可是一笔大钱。 陆姚傻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一百多万，别的都顾不上了：“那是他自愿送给我的！他送的东西，不是我要的！凭什么我要还？没有这样的道理！” 女人也吼：“明知道对方是有妇之夫，还跟人睡，世上有这样的道理吗？” “你自己不要脸！光想要好处？做你的春秋美梦吧！” 陆姚脑子已经糊了，她从没经历过这么大的事，收到礼物的时候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恐惧。 那些东西现在卖出去，也只能卖一半的价钱，一百多万，她卖出去只能回五六十万，剩下的窟窿怎么补？ 家里还有多少钱她也很清楚，当年还没破产的时候家里买了好几套房子，后来陆陆续续卖出去了一些，但还剩下三套，其中两套租出去了。 虽然现在房价很高，说起来把房子算上，他们家产也有几百万。 但房子不能说卖就卖。 陆姚祈求道：“我跟周先生真的没有那种关系，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周先生看我学习好，想让我毕业后去他那儿工作……” 女人：“呸！你说谎还是打打草稿吧！他一个甩手掌柜，懂什么聘人？” “口供都还在那儿呢！难道你们去酒店脱个精光就是为了面试？”女人嘲讽道，“那你们这面试还挺有意思的。” 潘美美激动地对陆檀说：“没想到这么劲爆！” 陆檀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前面的人还堵在那不动，于是对潘美美说：“绕过去把，从d栋出去。” 四栋楼是连在一起的，从中间穿过。 潘美美有点不想走，她本身就是个八卦的人，这么大的热闹要是错过了，她估计好几天都不得劲。 陆檀也看出她不想走，也不勉强：“我先走了。” 潘美美使劲点头，踮着脚，伸着脖子，还在看。 陆檀绕了一段长路，才从另一栋教学楼离开，她先回寝室放了课本，然后准备回去吃饭。 有课的时候她一样是在家里吃，不过饭菜都是前一天晚上就做好了的，第二天中午只需要热一热，味道虽然没有现做的好，但是比外面的好很多。 既然有了这个条件，陆檀就不想再委屈自己的胃。 她回到家的时候，听见秦封在书房里打电话，估计没听见她开门的声音。 原本她只是每周周四晚上到周日为秦封工作。 但秦封不提回去，她也不好提，于是现在除了晚上，秦封就在她这儿扎根了。 不过影响不到，她也只是每次多做一个人的饭，其余时间她在上课，他在处理文件。 除了吃饭的时候说几句，陆檀竟然奇异的没有觉得自己的私人空间被侵|占了。 好像她已经习惯了秦封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