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舅、大舅母,二舅舅、二舅母,三位表哥好!”不待南宫浅陌开口喊人,莫庭烨便十分自觉地上前一一拜见行礼。南宫浅陌只觉得自己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心道这人还真是够自觉的!
众人皆是一愣,现任辅国公,也就是南宫浅陌的大舅舅夏侯华锋最先反应过来,用挑剔的目光将莫庭烨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咸不淡道:“暄王殿下客气了,这声‘大舅舅’叫得还为时过早。”
早在前些日子老辅国公夏侯凌霄便已向圣上请旨,将辅国公的爵位传给了长子夏侯华锋,眼下二人从南边越州回京,一来是为了承袭爵位,而来也是为了参加自家妹妹唯一的女儿,也就是南宫浅陌的婚礼。
此言一出,身为二舅舅的夏侯华铮也反应过来,随声附和道:“大哥所言甚是,暄王身份尊贵,我等当不起暄王殿下这声‘舅舅’。”
一想到这么多年不曾见到这个外甥女,刚一见面居然就要嫁人了,夏侯华铮心里这气儿就怎么都顺不起来!一声不吭地就想拐走了他妹妹唯一的女儿,也要问问他们这些当舅舅的答不答应!
只见莫庭烨微微一笑,如沐春风,仿佛毫不在意他们话语中的为难,“二位舅舅严重了,长者为尊,这声‘舅舅’也是应当的。”
南宫浅陌古怪地瞥了他一眼,她发誓,自己从未见过他如此谦逊有礼的模样!
夏侯华锋和夏侯华铮还欲说些什么,却被自家亲妹子不悦地瞪了回去:“大哥和二哥这是做什么,阿烨哪里就得罪你们了!”
夏侯华铮顿时瞪大了眼睛,冤枉道:“我……”
刚要分辨两句却被自家大哥一个眼神摁了回去,只好作罢。一旁的二舅母华氏也忙扯了扯他的袖子,使眼色示意他闭嘴。
这两位是消停了,可一旁的三位夏侯公子却是不干了,只听得一位身着石青色长衫的年轻公子斜着眼睛道:“听说暄王殿下威名赫赫,天下皆知,想必武功更是不凡,不知可否同我切磋一二啊?”
三位夏侯公子中,大表哥夏侯翊是夏侯华锋的长子,性子沉稳内敛,秉节持重,因为是辅国公府的长子嫡孙,自然毫无疑问走得是文官的路子,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已经有了几分老辅国公当年的风采。
至于方才出言挑衅的那位则是二表哥,夏侯华锋的嫡次子夏侯飒,因为上面有个方方面面都无可挑剔的兄长,对于这个次子,夏侯华锋自然也就放任了许多,由着他去军营里胡闹,这些年来倒也让他闯出些名声来,就是这冲动易怒的性子是怎么也不见好。
再说三表哥夏侯竣,是夏侯华铮唯一的嫡子,自幼聪慧机敏,心思狡黠,其智谋不逊于南宫枫,却生性散漫不羁,成日里满世界乱跑,一年当中能有一个月在家就算是好的了,为此令夏侯华铮夫妇二人不甚头疼。
此刻,夏侯飒话一出口,还不待莫庭烨回应,便被他母亲,也就是辅国公夫人江氏暗中踢了一脚,只好悻悻地退了回去。
南宫渊见气氛中火药味儿略重,又接收到自家夫人的眼色,于是轻咳了一声,笑着打圆场道:“大哥和二哥一路辛苦了,咱们不如早些用膳,便吃边聊如何?”
南宫浅陌自是巴不得如此,连忙出声附和道:“父亲不说我都忘了,我这一大早到现在还不曾用饭,这会儿早都饿了!”
第368章 安氏生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夏侯华锋和夏侯华铮又岂有不应之理,饶是心中有再多的不满也只得暂且搁下,总不能让自家唯一的侄女饿着不是?
“岳父岳母大人,二位舅舅、舅母,三位表哥,请!”莫庭烨倒是乖觉,入席时也不摆自己王爷的架子,竟是欠身让众人先行入座。
南宫浅陌对此倒是无甚感觉,最后还是夏侯华绫看不下去,笑道:“都是一家人,阿烨你别拘谨,随意坐就是了,咱们镇国将军府没那么多规矩!”
席上,三位表哥皆是不着痕迹地向莫庭烨劝酒,大有一副今日非将他放倒不可不可的架势,莫庭烨倒也来者不拒,凡是敬下的酒全都如数饮下。南宫枫和南宫杉兄弟二人只作看不见,既不参与也不劝说,一心夹菜吃饭。
因为是家宴,来的又都是辅国公府的人,所以府上的几位姨娘都不曾到场。但几位小姐却都是在的,只是今日不知怎的,除了向来少言的南宫浅夏,南宫浅歌和南宫浅汐均是沉默无言,倒是有些反常。
南宫浅陌笑着同两位舅舅、舅母闲话家常,却没有漏掉这二人的反常之态。心知南宫浅汐自然是因为舞霓裳一事心虚,不敢多话,至于南宫浅歌……安连成最近手上的生意怕是不太顺吧?
没了安连成这个舅舅的银钱支持,南宫浅歌这个上京城第一才女最近的日子只怕也并不好过……
别急,这才只是个开始而已!南宫浅陌借着一杯酒的光景敛下了寒凉的眸光,八年前的刺杀,林妈妈的疯病自尽,月前冯石的诬陷,画眉的死,这一桩桩一件件她都会如数奉还!
散席后,夏侯三兄弟喝得微醺,莫庭烨却跟没事人似的,夏侯飒拉着他不让走,嘴里不住地嚷嚷着要同暄王殿下切磋武艺,莫庭烨心知这一关若是过不了以后就别想消停,于是也不推拒,任由他提要求,于是几人自午后切磋到了傍晚,从武艺到棋艺,从文史经略到兵法谋术,竟是全都过了一遍!
撇开此间不提,却说散席后南宫浅陌正往青墨居而去,不想正巧碰上南宫浅歌同南宫杉在争执些什么,本不欲多管闲事,却隐约听见“生意”、“银子”之类的几个零星词句,于是停下脚步,微微侧身隐在廊道后面。
“二哥,那可是你我的亲舅舅,你便当真坐视不管?”南宫浅歌抓着南宫杉的袖子怒声质问道。
南宫杉目光厌弃地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衣袖上拂开,冷声道:“生意场上的事情本就风云变幻,舅舅他得罪了人,自当得到教训。”
这些日子,安连成的生意一落千丈,几乎要支撑不下去,他自是有所耳闻,可他并不打算出手相助,他这位舅舅手中究竟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腌臜事,他多少也是知道几分的,这些事情不被人翻出来则罢,一旦被人察觉,那便皆是死罪!这一点,他不信安氏和妹妹不知道!
“南宫杉!你究竟在怨什么?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记恨着当年的那件事,可当初娘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你如今不也是毫发无伤地站在这儿吗?为何就不能放下……”南宫浅歌似是急了,口不择言地低声吼道。
南宫杉却是轻嗤一声,目光中满是讥讽:“别跟我提当年的事,你没有那个资格!看在你我之间血脉相连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尽早收手,那些不该你得到的东西,费尽心机不择手段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空!”
“你,二哥你都知道些什么?”南宫浅歌心底一惊,忍不住后退一步,脸色大变地警惕问道。
南宫杉不屑地睨了她一眼,冷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妹妹,给自己积点德吧!”说着也不去理会一脸惊惶不安的南宫浅歌,径直掠过她往前院竹风堂而去。
“小姐?”流云低声问道,“要不要派人去查查二公子所说的那件事?”
南宫浅陌略一思忖,便点头道:“嗯,去查查也好,只一样,万莫惊动了二哥,还有,通知寒剑,他那边的动作可以加快了。”若非此次打压安连成的生意,她还不知道安连成居然敢私放印子钱,且逼死了不少人命!
更有甚者,自己这位有着上京城第一才女名号的大姐姐,居然心思毒辣手段狠厉到连紫河车那种东西都敢碰,还真是令她颇为意外呢!
不过从方才二人的对话来看,二哥对此怕是也察觉到了不少……
回到青墨居,浅黛便前来回禀,说是颜舞派人前来说上官子谦已经醒了,要见霓裳姑娘,殊不知霓裳姑娘却早已离开了暄王府回了醉欢阁养伤,闭门谢客。最后被靖远侯夫人强行带回了侯府。
南宫浅陌微微叹了口气,霓裳会有此举完全在意料之中,“流云,你去一趟醉欢阁,把这些祛疤的伤药给霓裳送去。浅黛,你设法把咱们查到的五年前的真相透漏给程之南。”若是想要动赵构,程之南或许不失为一个好的突破口。
“这倒是容易,前些日子程之南便已托人到了咱们烈焰阁,重金打探当年的消息呢!”浅黛笑着说道。
南宫浅陌挑了挑眉:“哦,是吗?他倒是警醒,如此我便要亲自会一会他了。”看来事情要比想象的顺利呢!眸中的深意一闪而过。
浅黛笑着应下不提。
翌日晌午,醉情楼二楼靠窗的包厢内,桌上精致的铜柄香炉中一缕淡淡的沉水香气缓缓燃起,南宫浅陌有一搭没一搭地品着杯中的茶,显然是在等人。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推开,一道墨蓝色锦袍的年轻男子推门而入,看到眼前的女子不由一愣,而后略显生硬地问道:“不知将军找在下何事?”
“坐。”南宫浅陌淡淡启唇,却是连半个眼神都没有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