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用交束脩,家里头就能多些银子,饭食比以前更好些,家底儿能攒的更厚些,像大丫,将来出嫁的嫁妆或许会更丰厚些。
这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怎么能让人不心动呢,至于面子,那当然是不如里子重要了。
苏大郎当下就乐了,周怀城还瞧不上他,瞧不上他,不也是照样得娶他的堂妹,瞧不上他,也得让他占了便宜。
虽说有几分嫉妒吧,但交流下来,老宅的人对苏二丫的婚事,还是乐见其成的。
附近的人都对这事儿议论纷纷,但周家请了媒人,上了苏家的门,两家的婚事不光是定下来了,而且日子定的特别早。
婚期就定在来年的正月十六,那时候苏苑也不过才十岁,这样的年岁成婚确实是早了些,不过也跟童养媳扯不上什么关系了,一般的童养媳都是五六岁,顶多七八岁进门,十岁就不能说是童养媳了。
当然了,男方年纪也不大,到了明年正月,也才不过十四岁。
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人琢磨不明白,苏家也就算了,这么好的婚事当然得尽早定下来,免得将来出了差池。
可周家呢,一个好好的秀才公,何必着急娶亲呢,而且还不是高娶,连门当户对都不是。
甭管怎么着,两家已经交换了庚帖,婚事已然是板上钉钉。
苏二郎也被送进了学堂读书,尽管他本人并不怎么乐意。
每个小孩儿心里都有一个榜样,苏二郎也不例外,以前他心里的榜样是堂兄,现在是二姐,在家里说一不二的二姐,力大无穷、能打猎、会采草药的二姐。
他希望自己长大以后能像二姐一样,而不是像堂兄一样去学堂读书,读书有什么意思,他二姐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人给打趴下。
所以七岁的小家伙并不是很想去读书,可爹娘偏偏要送他去读书,他去求了二姐,二姐不肯帮他说话,他也就只能去二姐的未来婆家读书了。
在苏家三房的食物链里,苏二丫是排在最前头的,其次是苏老三两口子,最后才是这俩小的。
苏苑按照剧情当中的记载,还是去山上救了会刺绣的董娘子,在剧情里,董娘子为了报救命之恩,要收原主做学生,只是原主把机会让给了堂姐。
苏苑也把机会让出去了,不是因为要为谁奉献,而是她用不着跟董娘子学手艺,虽说她的刺绣功底不怎么样吧,但上辈子也是经过名师教导的,见过比董娘子更高超的技巧。
之所以自己不能成为刺绣大师,不过是因为缺少练习,还少了那么几分天分,但确实不需要再跟着董娘子学习,与其浪费这个机会,倒不如让三丫去。
小姑娘在原剧情当中是个白眼狼,如今倒是看不出什么来了,该干的活都干,不会再无理搅三分,也不会哭哭啼啼的要好处,看着倒像是个正常的六岁小姑娘了。
苏苑也不想为难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尽管她没办法把人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但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总不至于一点感情都没有,与其浪费一个学习的名额,倒还不如给了三丫。
人活得有奔头了,也就不会顾着耍心思、玩心计了。
再者,好坏都是对比出来的,跟苏老三夫妇比起来,老宅那边显然要更不得人心。
苏老三夫妇把二郎送过去读书,束脩一分没差的都交上去了,不像老宅这边,到了正月里,准备交束脩的时候,硬是一个子儿都不往外掏。
问就是自家亲戚,没必要。
周家和苏家已经定了亲,过几日就是正儿八经的亲家了,为了份束脩,闹得两家人脸面不好看,再影响了两个孩子,实在犯不上。
可任由别人白白占便宜,周家老两口心里头也不舒服。
一份束脩先不提价值几何,关键是这事儿办得太恶心了,就跟人吞了苍蝇一样,知道不脏不净吃了没病,可压不住那股恶心劲儿。
“不交就不交,只他们会恶心人,咱们就不会吗,苏大郎非要在学堂听课,咱不能往外撵,但收上来的作业,父亲不批就是了,上课也不必管他,全当没这么一个人,看会不会把束脩补上。”
周怀城这主意出的,就是在以牙还牙,当然这比直接把人赶出学堂要强,可也有些失了体面。
“好歹也是未来亲家,就算了吧,别闹僵了,让别人看笑话。”周父很是无奈的道。
苏大郎也不是个读书的料子,既然读不出名堂来,那就不可能一直读下去,左右在学堂里待不了几年。
周怀城可不是个受气的主儿:“您的亲家是苏家三房,不是苏家大房,再说这两边可以都已经分家了,关系差了一层呢。”
“父亲您听我的,这不光是银子的事儿,关键是不能惯他们这毛病,现在是不交束脩,那将来呢,会不会还要打着儿子的名头做坏事儿?”
“与其也等将来收拾烂摊子,倒还不如现在就把口子堵死,咱们得方便,他们将来也不至于闯出大的祸事来,两相得益的事情。”
周父现在确实把小儿子的前程放在第一位,他的孙辈们现在还不好说,但是在子侄辈,就指着小儿子一偿他多年的夙愿,光宗耀祖。
“照你这么说,苏家大房还得感谢咱们了。”周父乐呵呵的,“行吧,就照你说的办,但这事儿将来你跟苏姑娘解释清楚,夫妻之间别起了怨怼。”
周父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颇有几分欣慰,他就知道这孩子心思清明,就算是喜欢苏家姑娘,也不至于没了自己的主意。
说实在的,就苏家大房这通闹腾,他还真有点后悔给小儿子定下这门亲事,没有任何的助益不说,将来要是拖了小儿子的后腿,那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爹放心吧,儿子肯定会跟阿苑解释清楚的,阿苑是明事理之人,会理解的。”
普天之下,周怀城最了解的就是自家殿下,他敢断定,如果是阿苑来处理这事儿,结果肯定跟他差不多。
周父摆摆手,实在不想多说什么,他是登了苏家的门才知道,苏家那个小姑娘就一个名儿叫‘二丫’,生下来按照次序排的,说是长辈起的也行,至于‘阿苑’这个名字,要么是自家儿子给起的,要么就是小姑娘自己起的。
苏老三两口子大字不识一个,苏大郎可以说是苏家第一个读书人,可无论是风采气度,还是遣词造句,都比不上苏家那个小姑娘。
那绝对是读过书的人,苏家没有能教小姑娘的,就只能是他这个小儿子亲自教的了,也不知道这俩孩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总角之宴,言笑宴宴。
他不会去做这个拆散姻缘的坏人,而且瞧着,自家夫人也挺喜欢苏家那小姑娘的。
他就算不相信小儿子的眼光,也得相信自家夫人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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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上辈子成婚的场面比起来,这辈子显然要简单很多。
身上穿的嫁衣,是苏苑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难得的,她能有这份耐心。
周怀城已经尽可能把婚礼办得隆重了,他知道殿下不是非要讲究这些的人,可这般简陋的婚礼,总归是配不上阿苑的。
在周怀城看来,称得上简陋的婚礼,但在很多人眼里,已经是大场面了,谁家成婚能摆上几十桌宴席,谁家成婚能里里外外都挂红,谁家成婚又能上这么好的席面……
苏大郎只觉得愤恨,明明周家已经这样有钱了,他见都没见过的糖果点心,被随意的摆在桌上,那么漂亮的红布,不是被做成衣服,而是被铺在地上,从大门口一直铺到堂屋。
区区一份束脩又算得了什么,周家要这样跟他计较,虽然新的一年还没读几日的书,可这几日,先生一直不提问他,他交上去的作业,也没有被批改过,往往交上去是什么样,发下来就还是什么样。
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崔氏一双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昨天晚上眼泪就没停过,要不是昨晚哭得多了,怕是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也还是会忍不住落泪的。
二丫这婚事是好,是她这么多年见过的最气派的婚礼,可那又怎么样呢,嫁进人家家里去了,从此以后就是人家的人了,她再也没了主心骨。
跟崔氏比起来,苏老三笑得嘴就没合上过,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他从前在村里头不显眼,如今也算是有名号的人物了,谁家有这么好的婚事,谁家有他吃的好,他现如今这块头全都是靠粮食、靠肉养出来的。
老大、老二跟他没法比,瞧瞧他面色多红润,脸上、身上都有肉了,连头发都乌黑油亮,不像那两个,还跟没分家的时候一样,瞧着就没吃什么好东西。
苏老三不由得挺直了腰,别看二丫嫁出去了,过段时间小两口还要去府城,没人再给他送东西、送肉,可有山上的进项在,有家里那四亩地,有攒下来的银子,他往后也能过得比老大、老二好。
老大、老二还要听爹的,他可是一家之主了,就照着二丫原来留下的法子管家,既不用费脑子,也省事儿。
苏老三准备在‘勤劳致富’的路子上撒丫子狂奔,心里头没什么好忐忑的,周家送来的聘礼,他全都给二丫放进嫁妆里去了,一分一毫都没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