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高阁老没在箕陵城里分到一杯羹,他没在这场贸易中提供任何职权的机会,所以,他能放心大胆的搞死乔明渊。
后手在哪里呢?
乔明渊眯起眼睛,看着左宗和郑志远,不用说,如今箕陵城的那些商户里,必定也有高元潼的人,大概再过几日,这些人就会跳出来,指证他乔明渊收了人保护费吧?
他嘲讽的笑了笑:“左大人和郑大人是掌握了什么证据,还是在此空口凭说诬陷于我?”
“诬陷?”左宗冷笑:“若无实证,我等怎敢在罗统领和德喜公公跟前造次,乔大人看看这是什么?你如何解释这两本账簿?”
说着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一副势在必得。
这玩意先前罗郁和德喜就已经看过了,罗郁感念于乔明渊对箕陵城的功德,从一开始审理此案到现在,他心里偏袒着这个人,也不太敢相信这个人会做出这种事。当然,现在还在等乔明渊解释,心里难免感到有些失望,生怕是自己看走了眼。
德喜跟所有人都不同,怎么说呢,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乔明渊当初离开京城的时候,可给他们这些天子跟前的内监塞了不少银票的。
他找不到能证明乔明渊清白的证据,一心就盼着乔明渊赶快开口解释,心道无论乔明渊给个什么理由和说法,他都必定要给乔明渊争取拖延时间,实在不成,到时候做些手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总得保住了这个人的性命才行。
御史台跟来的周维大人倒是很淡定。
他们御史台一向是看哪不顺眼就往哪放炮,很不幸,内阁中无论是谈敬还是高元潼,都在他看不顺眼的名单里,而眼前的乔明渊恰好是中立派慕青易的女婿,而他也一贯奉承的是中立的那一套,所以他冷眼旁观着,打算再看看事情的走向再说。
跟周维一比,乔明渊还更淡定。
他拍了拍衣袖上的灰,摸了摸脸上,已经被关在小黑屋有七八天了吧,他没刮胡须,胡须有点扎手,心头想等解封的时候他回后院,兴宝必定嫌弃不要他抱的。
啥事都没讨不来儿子的欢心更招人烦,所以现在他很平静,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这两本账簿有什么不对,县衙仓库和工会库房,有一百万白银是不假,那银子乔某人没动过,仍旧在库房放着的。”
“你放屁,本官清点过县衙和工会库房,里面并无白银,而是有一张汇票,来自你妻的民生票号,汇额是九十万白银。另有十万白银,你兑换成了黄金。这些钱在库房可都没找到。”左宗直接就否决了他的说法:“你把钱私吞了,藏哪去了?”
乔明渊抬眼:“钱在库房。”
“库房里没有。”郑志远说。
乔明渊瞥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钱在我箕陵城的库房?”
“不在箕陵城那是在哪里?陈明关还是平阳关?我们即刻能查到!”左宗不忿,陈明关是跟箕陵城关系不错,据说这一年来箕陵城差不多也将陈明关养着了,但陈明关里可不单单是有谈敬的人,他们的人也不少,至于平阳关就不说了,那压根是高元潼的掌中物,他就不信查不到罪证。
乔明渊很严肃、很认真的说:“国库。”
“呵——撒谎!”左宗倒抽了一口冷气:“从你贪污到现在,我们没遇到过箕陵城上供的车队,你什么时候把钱送到国库去的?国库要是收到了你这笔银子,我左宗把名字倒过来写!”
“宗左。”乔明渊闻言点了点头:“好名字,听着比大人现在这个名字顺而一些。”
左宗险些被他气得背过去了。
郑志远道:“乔大人,别再无谓的拖延时间。你不说银钱去了哪里,相信我们也能查得出来。”
“那你们就查。”乔明渊斩钉截铁:“我乔明渊生于天地之间,上对得起天地祖先,下对得起父母妻儿,忠对得起君王,义对得起黎民百姓。我做过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我大盛的国泰民安,我若有亵渎身上这朝服,教我乔明渊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竟镇住了五司的所有人。
…………
散了审讯,左宗和郑志远并肩而行,郑志远悄悄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黑屋,有些泛嘀咕:“左大人,你说乔明渊该不会真的把钱交到户部去了吧?”
“你要是有机会拿一百万白银,你会轻易交出来?咱们来箕陵城又是临时定下的,从京城出发到现在,京城里送出来的信件都让咱们给拦截了个七七八八,我不信乔明渊他有通天的本事能够提前预知这一切,能早早就将送到嘴巴里的肥肉给吐出来。你等着吧,那人就是死鸭子嘴硬,等咱们找到了那些银子,保证让他无话可说!”左宗很笃定。
郑志远叹了口气,总觉得有些不安,却又说不上来。
两人一路远行,身后小黑屋里,乔明渊脸上挂着愉快的笑容,算算日子,京城那边反应的时间足够了,有没有消息,大概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他站在窗户边,又往外看去,看了看天色,慕绾绾该从济世堂回来了。今天不知道她看了多少病人,有没有到商铺里去看看,又赚了多少银钱?
想想也真的是对不起妻儿,妻子辛辛苦苦赚来的银钱,漫长的十年时间啊,全叫他给霍霍得一干二净。
也是绾绾脾气好、性子好,才能容忍他这般。若换了个爱钱的妻子,今年非得跟他拼了命不可。如此一想,他对绾绾的感激和爱慕之情就涌了上来,压都压不住的那种。他就一直站在窗户边,等着心爱的妻子从窗户前走过。
等了不知道多久,窗户外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竟是下雨了。
早春的第一场雨,雨点织成幕布的时候,爱人撑着雨伞出现在乔明渊跟前,两人相视而笑,暗处的人瞅着没任何交集,就分开了。
而京城那边,伴随着这一场春雨,乔明渊的贺寿礼像雷一样,将京城炸开了花。
第422章 太师上朝
天启十五年,二月二十九,难得的四年一遇的好日子。
这一日刚开朝,天启帝说了个有本奏,立即就有人站了出来,是屠扬一派的御史台官员:“陛下,箕陵城县令乔明渊投敌卖国、贪污受贿一案,五司到达箕陵城已有近二十天,不知陛下有何定论?”
“五司还未审理完结,朕能有什么定论?”天启帝一听这个开头就感到厌烦。
那官员道:“乔明渊虽小,却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多少官员都跟着他学坏了去,如此以往,陛下还怎么治理国家?”
“好了,此事不必再说。”天启帝心情特别不美,今日起来,他最爱的小皇子咳嗽了几声,陈皇后急得连早饭都没吃,他整个人都不耐烦。如今御史台一开口就是弹劾乔明渊,乔明渊其人,又是他格外看好的贤臣,他暴躁的情绪压都压不住:“到底如何等五司的奏章到了再说,真犯了罪,按照律法处置,五司自然会押解人上京,不劳张大人费心。再则,朕没什么大本事,跟先帝比起来一文不值,好歹也当了十五年皇帝了,要怎么治理国家,不用张大人来教!”
最后这一句是重话,吓得张御史不敢再开口,噗通就跪在了地上。
皇帝心情不好,脸色难看,下面的大臣们交换了一下眼色,好嘛,都闭嘴了。
当然,也有不怕天启帝摆脸色的。
谈敬掌管着兵部,职责所在,如今大盛的东南西北都在打仗,都需要钱,尤其是北方北鞍关告急,这事儿拖一天边关就危急一天,哪怕帝王不高兴,他都得硬着头皮站出来。
“陛下,北鞍关将领夏冬林又再送了八百里加急奏疏,恳请陛下增派兵马、拨些军饷,羌吾步步紧逼,是战是和还请陛下造作决断!”
又是这茬!
天启帝头皮都麻了,心里直骂娘。
说实话,他想打,特别想打。先帝手里一直没解决羌吾人,到了他跟前,这些外敌又骚扰了十五年,不可谓不烦心。天启帝是个有宏图大略的帝王,他想干一些先帝干不成的事情,自然是盼着他在位的时候能够驱除羌吾,要真的能干成这件大事,那对大盛的百姓来说就是奇功一件。
贤明的君主,并不想将女人送去和亲,用女人的牺牲来换取一时的平安。
治标不治本啊!
可是打拿什么来打?国库空空如也,说出去都怕附属国们笑话,堂堂大盛帝国,他富甲天下的君王想修自己的寝宫都没钱呢!
天启帝的脸沉了下来,跟往常一样,他不吭声,等着底下的人冒出来开始吵翻天。历来主战主和的两派都是话多,他坐在上面只要听,不发一言就好。哪怕他作为一个君王,没钱啊,腰板不硬,说话没底气,只能听这些朝臣们啰里啰嗦。
众臣们也不负他所望,立即跟鞭炮一样一点就炸。
噼里啪啦的一片吵闹,天启帝听得脑袋瓜子都大了,还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就在这时,德安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天启帝眼尖,瞅见禁军在外招手,定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他坐直了一些身体,打算养养力气,实在不行就跟这些大臣们也好好讨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