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里,长久的沉默。
开门声打破了这一刻死一样的沉寂。
铁锁被人打开了。两个武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对凌斓道:“主子要见你。”
凌斓倏地站起来:“好。”她也想知道,到底是哪位主子把他们关在这。
她的双手被缚上了锁链,她没有反抗。她知道,落在人家手里,做这种反抗并没有什么用。
被带走前,她回头深深看了言颂一眼。言颂也看着她。他的眼里是一片灰烬。
第64章
凌斓被带到另一个密室。一个深色便衣男子坐在里面, 似乎在等她。
“王爷,人已带到。”武士朝那人行礼道。
男人负着双手,起身朝凌斓走来。
凌斓认得他, 他是玹王。
所以, 把她和言颂抓来的人是玹王?
养尊处优的人总是保养得很好, 玹王看上去还很年轻。光看仪容, 透着股清雅高贵的书卷味,但身上的气息却具有十足的危险性和压迫感。当他靠近的时候, 凌斓下意识地浑身充满戒备。
玹王走到她面前,目光带着一丝探寻,打量着她。
“是你杀了何洛扬?”玹王缓缓开口。
凌斓顿时一惊,故作镇定地笑了笑:“王爷在说什么?我只是去喝杯喜酒,怎么就成了杀人凶手了呢?何公子失足落水, 是有人目击的啊。”
玹王从鼻腔发出一声轻笑,突然抓住她右手手腕, 捋起袖子。
她的手腕上赫然有几道红色的鞭痕,那是她被影卫“蛇”的鞭子缠住手腕时留下的。
“银鳞鞭的痕迹,你与影卫交过手,这便是证据。”玹王嘴角噙着一丝冷冷的笑意。
“习武之人, 身上带这样那样的伤很正常吧。影卫?谁的影卫?”
证据什么的, 赖就是了。这么大的罪名,要她轻易承认是不可能的。
“宋易也是你杀的?”玹王并不理会她的抵赖,袖子一拂,声音中带了更大的威慑。
凌斓明白了。早在她杀掉宋易之后, 玹王就在暗中查到她了吧。昨夜她即使没有对何洛扬出手, 迟早也会落在玹王的手里。
玹王盯着她:“我原以为,宋易已是最厉害的杀手。没想到, 姑娘手段更高。你既与宋易是同门,为什么不能一起投于我的门下,却要效忠那李昱?他能给你的,我都可以。”
“王爷既然把我调查得很清楚了,那怎会不知道,我与七皇子并不相熟,更谈不上效忠。我只是刚好认识他的妻子罢了。”凌斓听出来,玹王是把她当作李昱的人了。
“不相熟?祁山灭匪,难道没有你的功劳?杀宋易,不是为了救他?杀何洛扬,不是受他指使?”
“王爷不要作凭空的想象。宋易是我师兄,我杀他作什么?何公子之死,明明白白是落水。王爷把我私囚在此,若想审犯人,也有专门的部门,为何要王爷代劳?”
“你这抵赖的功夫倒和杀人的水平一样是一流,”玹王露出讥讽的笑,“你是觉得我该送你去刑部受审吗?你倒是提醒我了,刑部审犯人那一套,我可以学学。”
凌斓不寒而栗。
玹王不动声色地下了个命令,随即一套刑具便戴在了凌斓的手腕和脚踝上。
“这一夹棍下去,你的腕骨和踝骨都会碎裂,痛不欲生不说,你这一身武功可就白废了。”玹王再看她一眼,脸上露出惋惜之色。
凌斓这个时候心里也发颤。这古代的酷刑,哪里有一点人道可言!她得承认她可没有革。命烈士的毅志。
“系统系统系统!救命救命救命!”凌斓在心中疯狂呼叫系统。
玹王捕捉到她脸上的一丝怯色,嘴角讥诮更盛:“若坦白承认杀了何洛扬,是奉翊王之命,我即刻送你去刑部按个手印即可结案,倒也可以免了这些步骤。若非不得已,我也不想叫一个姑娘家承受这些。”
凌斓懂了。说到底,玹王要对付的还是李昱。但杀何洛扬一事,确非受李昱之命,她没道理栽到他头上。
因她迟迟不回应,玹王失去了耐心,一挥手,下了指示。那些安在她双手和双脚上的刑具瞬间收紧了,凌斓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直冲她的天灵盖。
好像听到自己骨头被碎裂的声音。
剧烈的疼痛一阵又一阵地刺激着她的神经,承受到一定程度时,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她伏在地上,迷迷糊糊听到玹王说:“不是还有一个吗?也带过来。总有一个会认吧。”
凌斓一个激灵,瞬间又清醒了。言颂?不可以!不可以叫言颂也承受这些,绝对不可以!
“与他无关!”凌斓急喊,“他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哦?看起来很紧张你的情郎啊。那就更好办了。”玹王一个眼神示意,身旁的武士便知该怎么做了。
凌斓脑子里一片混乱。疼痛带来的虚乏让她无力思考。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言颂他是你儿子,亲生的!不要伤害他......”
第65章
“你还记得慈安宫的宫女兰桑吗?那是言颂的母亲。”
这是凌斓陷入昏迷前最后一句话。她没有看到玹王脸上震动的神色。
凌斓再次恢复意识时, 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来的暗室里。但只有她一个人,言颂不知所踪。
她想坐起身,手一用力, 腕处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传遍全身, 让她差点又晕厥过去。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 黯然神伤, 这双手难道就此废掉了吗?
“叮--”
系统:“还是可以治好的。”
凌斓:“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宿主?”一股怨气。
系统:“不过是受一点磨难。”
凌斓:“受一点?我都快变残废了!人家宿主做任务,要攻略有攻略, 要外挂有外挂,要金手指有金手指!你什么都不帮我!我太难了!”
系统:“人总要学着自己成长。”
凌斓:“......再成长就死掉了。”她靠着墙,苦笑。
系统:“不要泄气。”
凌斓:“我没有关系,反正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但是言颂呢?你告诉我,他会没事的吧。他现在在哪里?”
系统:“他被关在另一个房间。玹王把你们分开了。”
凌斓:“他是否相信了我说的话, 相信言颂是他的儿子?”
系统:“你觉得呢?莫名其妙冒出一个儿子,他会信吗?”
凌斓:“他完全不记得大明湖畔的宫女了?”
系统:“他记得。他一直都记得。当年的玹王, 还很年轻,兰桑是他第一个心动的女子。言颂的母亲兰桑,是慈安宫最漂亮的一位宫女。正是因为她的美貌,给她带来了灾难。”
凌斓:“既然动心, 为什么在占有之后那么无情?”
系统:“只是个卑微的宫女, 就算惊艳过他,在得手之后,就不会再有更多的兴趣。”
凌斓:“那要怎样才能让他相信,言颂是他的孩子?”
系统:“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凌斓:“当然。这是现在唯一能保全他的办法。”
系统:“宦官闫喜可以证明他的身份。还有一点很强的说服力, 言颂的容貌, 像极了他的母亲。”
凌斓:“我明白了。”
凌斓再次见到玹王,她开口先问:“言颂在哪?”
玹王没有回答她, 而是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好整以暇道:“原来作为一个杀手,还要具备编故事的技能。很好,我喜欢听故事。把你未说完的故事说下去。”
“言颂他确实是你跟兰桑的孩子,”凌斓不徐不疾地说,“十八年前,太后身边的侍女兰桑,王爷你不记得了吗?每次你去慈安宫请安,总会不自禁多看她几眼。”
看到玹王脸上神色微动,凌斓继续往下说:“十八年前的太后寿宴,你借醉酒占有了兰桑。王爷记得的,对吗?在那之后,兰桑便怀了孩子,生下了言颂。”
玹王嗤笑一声:“满嘴胡言。兰桑没过多久就意外身亡,她哪里生过孩子!”
“关于这件事,有个人比我了解得更清楚,宫里的闫喜闫公公。”
玹王陷入了沉思。
凌斓又被关了起来。这一次,她被关在一个狭小的徒有四壁的密室里。很长时间,关在那个暗室里,分不清昼夜,也不知今夕何夕。
幽闭的空间,绝对的死寂。一切都是静止的,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
凌斓突然意识到,这种幽禁,是一种精神上的酷刑。玹王不再对她的身体施刑,而试图用这种无穷无尽的虚无的时间和空间和摧毁她的意志。尤其是她还有轻微的幽闭恐惧症。
她没有再见到言颂。
她总在呼唤系统。
系统只出现了一次:“我已经帮过你了。余下的,要靠你自己。”
凌斓:“我只想知道,言颂怎么样了?”
系统在她脑海里投放一段画面。
玹王果然将闫喜传来了王府。
在一个房间里,言颂见到了他的义父闫喜公公。
闫喜将他的身世告诉了他。
他并没有太大的震惊,而像是陷在另一种无法自拔的思绪里,神情沉郁。
“你母亲生下你后,身体十分虚弱。我曾问她,要将这个孩子怎么办。她说,虽然痴心妄想,但她还是希望有一天王爷可以认回这个孩子。我说,让他当个普通人不好吗?她摇头。她的一生都很艰难,入宫后因为过人之姿而处处受人敌对排挤,日子也不好过。她希望你不要像她一样,因为卑微,一生受人践踏。”
闫喜这番话,使言颂的眼神有了波澜。
言颂被带去见玹王。玹王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言颂并不回避他的目光,与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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