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芊扶了扶额，只觉得格外聒噪，比清早枝头上的麻雀还甚。
“姐姐，你好不容易回家一次，别光顾着吃饭多和父亲聊聊天啊。”
楚蓉蓉话落，桌上的人都看向楚芊等着她回话，谁料楚芊自顾盯着面前的白饭，丝毫没有要回的意思。楚蓉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席间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楚明达将筷子重重放到桌上，发出“啪”地一声响，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你姐那个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见到我们就跟见到仇人。”
闻言，楚芊哂笑一声，抬起头望向楚明达，“本该是喜庆的日子父亲何必又说这些扫兴的话呢？”
明明是疑问的语气，清冽的声调却如珠玉落地，未带一毫情绪。
说完又望向楚蓉蓉，缓缓眯起美眸，“妹妹如今已到了可以出嫁之龄，依我看父亲应当快给妹妹择门亲事，省得妹妹整日闲得好管起别人的事了。”
楚蓉蓉的笑容僵在脸上，楚芊黑瞳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继续说道：“不过，如今咱府已经没落比不上早些年了。估摸着好亲事不好找，妹妹别太挑。”
“实在不行给你介绍一个军营里的也成，名门贵族怕是找不到了，但保证给你找个话少的，倒也配妹妹聒噪的性子。”
“姐姐，纵我百般不是但我一直敬你为长姐，你也不用这么羞辱我吧。”
楚蓉蓉说完脸上挂起了两行泪水，转头可怜兮兮地唤着楚明达，“父亲……”
秦氏忙起身安抚楚蓉蓉，又一脸委屈的看着楚芊，“芊儿，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一直对大夫人的事耿耿于怀，以至于不认我这个继母。这些我都没关系，可是你为什么要针对蓉蓉啊，她什么都没做错，她从小就敬你喜欢你。”
楚芊冷哼一声，“你当初整日到我母亲面前拐弯抹角羞辱她，也因为有这个宠妾灭妻，”她冷冷看了楚明达一眼，“才害得我母亲日渐抑郁最后自尽而亡，而你们呢，毫无愧疚每日倒过得心安理得，吃香喝辣。”
“还有你楚蓉蓉，从小到大在父亲面前装成一副被欺负的样子。只要是我有的你都想抢过去，最后还倒打一耙。你敢说那日你推我下水不是故意的？”
“那日之事，我早就与姐姐解释过了，姐姐为何就是不信我？”
“够了，”楚明达抄起桌案上的白玉壶朝楚芊砸了过去。
楚芊反射性的闭上眼睛，预料之中的疼痛感并未袭来。她快速睁开眼，就看到身前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随后一道带着寒意的声音响起：
“岳父，看来今日不适合聚在一起，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便拉起楚芊的手离去。
一直到出了侯府大门楚芊才渐渐平静下来，她本没打算这么快就和秦氏母女撕破脸皮。
蓦地，右手突然失去了那道温暖的触感，原来是沈佩松开了她的手。
楚芊朝他手部看去，这才发现这人另一只手背被划开了一个不小的口子，伤口还在滴血。她赶忙上前作势要查看伤口，沈佩将手背到身后，安慰她道：“没事的。”
明明是她害他受了伤，怎么他还安慰起她来了。
楚芊瞪他一眼，“都流血了还说没事？”
见楚芊要生气，沈佩才乖乖将手伸出来。楚芊急忙掏出帕子，捉起沈佩受伤的手，板着一张脸垂眸给他包扎。
“真的没事。”
头顶上传来弱弱的一声，楚芊包扎好后抬起头对上沈佩的眼神，“就那么直接挡在我跟前，要是还被划伤了别处怎么办？”
“那也比让你受伤好”
第21章
“那也比让你受伤好。”
“再说我皮糙肉厚已，不会有大碍的。”
皮糙肉厚，楚芊被成功逗笑，随后又嗔怪地瞪了沈佩一眼。
马车上，楚芊靠在帷幔旁，回想着方才的事，鬼使神差地问了身旁人一句：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过分？”
沈佩眸色深了深，声音实在太小让他分不清身侧人的呢喃到底是在问他还是自言自语。但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想回答。
“没有，既然是咽不下的气，发泄出来更好。”
以前他一直以为她是被宠坏的大小姐，今日听到那些种种，内心像是被揪了一下。
楚芊偏头朝沈佩露出笑容，嘴角起了两个小梨涡，“谢谢你安慰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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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回到家中，走进后院楚芊便觉此刻的沈府与以往那个死气沉沉的沈府相比活力了不少。路过的丫鬟都面带着笑意与她行礼，这般的气氛让她的心情都好了几分。
“皎月姐姐，府里是有什么喜事了？”陶琪忙拉住路过要走的皎月问道。
“柳姨娘今日生产了，是一位小少爷。老太太高兴，咱们后院当差的都有赏。”
原来如此，楚芊听着身后陶琪和皎月的谈话，心中有了数。上次在寿安堂见那女子还不未十分显怀，没想到这么快就生产了。
楚芊踏进自个院子，就见吴倩站在屋前。见到她回来脸上挂起了笑容，楚芊从那笑容里闻出了八卦的气息。
吴倩望着对面走过来的两人，禁不住赞道：“二弟和弟妹站在一起果然是对璧人，看着实在又登对又养眼。”
楚芊脸上掠过笑影，“大嫂说笑了。”
“对了，二弟身体都痊愈了吧？”
沈佩微微颔首，“已经都痊愈了，多谢大嫂关心。”
“大嫂想必是要与芊儿聊天吧，那我就回书房了，还有些公事未处理好。”
吴倩点了点头，“那二弟你就先去忙吧。”
凝着沈佩离去的身影，吴倩再顾看向楚芊，眼里带着丝丝羡慕。
“你们二人如今感情还挺好，佩儿倒是要比他那个不争气的大哥好多了。”
“大嫂，你就别打趣我们了。”楚芊抱住吴倩的手臂，带着人往屋里走，“有什么话咱们去屋里说吧，外头实在冷得慌。”
进了屋内，丫鬟已经备好了热茶，又给二人递上暖手炉。楚芊饮了口热茶，方才觉得身子渐渐暖和起来。
她眉梢轻挑，眼里闪过一丝明了的光，“大嫂，你定是要与我说些什么吧？”
吴倩放下手中的茶盏子，笑道：“你倒是机灵。”顿了两秒又说道：“那个女人生产了。”
楚芊微微点头，“方才回来的时候已经听院里的丫鬟说过了。”
“是么？”吴倩将音调降了下来，“大夫虽说那孩子是早产，但我觉瞧着倒一点都不像。而且今日看那女人头胎生产倒是很轻巧，不过一个时辰。还记得我当时生瑛儿愣是折腾了一整日。”
“还有，看模样也与那个狗男人不怎么像。”
“那老太太呢，没怀疑？”
吴倩了淬了一口：“没，高兴都来不及哪还顾得上怀疑这些。”
楚芊扶了扶额，毕竟她当时不在场也没见过那孩子，有些话她也不能随口瞎应付。
“大夫和接生婆总比你我更懂些，小孩子刚出生长相还说不一定，大嫂你别是多想了。”
吴倩冷哼了声，“希望吧，别倒最后给楚盛带了绿帽子就好。”
说完眼睛又一瞪，愤愤道：不过，那个狗男人就算被绿了也是活该。”
“大嫂这些话你快快打住。”听到这话，楚芊呼吸都立马顿住了。她知道吴倩性子直，没想到还这么彪。
“这些话在我这说说就算了，可千万别在他处说了。若是传到老太太耳里，就不好了。”
“这是自然，就是因为在你这我才说的。”
“那这孩子如今还记在大嫂名下么？”楚芊好奇问道，毕竟上次在寿安堂老太太说的若是男孩便记到吴倩名下。
吴倩轻嗤一声，“谁知道呢，记不记我都无所谓了，何必给别人养孩子给自己倒找麻烦。”说完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算了，不说我那些鸡毛事了，你最近和佩儿怎样？”
“什么怎么样？”楚芊眼里透出不解。
“就是生孩子啊，听说佩儿要年后再去当职，这是多好的机会啊。你俩趁机赶紧造一个孩子，佩儿也老大不小了。”
闻言，楚芊脸上染起红晕，忙偏头尴尬的轻咳了声。
见状，吴倩打趣道:“哎呀，都成婚这么久了，怎么还像未出阁的小姑娘一样。”
楚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忙岔开话题：“大嫂，饮茶。”她只好埋头喝茶，装傻充愣。
很快，兰庭轩来人传有事便将吴倩叫了回去，楚芊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撑着下巴开始发呆，想到最近的种种她也还没弄透自己如今对沈佩是什么感觉，但她知道如今的心态已经不是当初那样简单，仅仅想完成系统给的任务了。
系统，想到这楚芊不禁皱眉腹诽了下666号，许久都未在梦里出现了。想着想着楚芊便趴倒在桌案上，渐渐睡了过去。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从客厅透过来的微弱灯光。
“我们一起下去陪妈妈好不好？”
对上那副狰狞的面孔，楚芊哆嗦着身子退缩到墙角。
“不要……”压抑痛苦的声音从她口中泄出。
四步、三步、两步、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