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岩嘴角弯了一下,眼里讥诮一闪而过。
俞小蓝想不明白会有这变故,疑惑道:“这是怎么了?他们又想干什么?”
赵岩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就是那几个工人想通了,把真相说出来了。”
“他们风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俞小蓝不信。
人的脾性是不会突然转变的,需要有人适时地推一把。他就是那个人。
但他不打算跟她说这么多,省得她跟着担心。
赵岩转头捏捏她鼻子,笑着说:“别想这些了。今天要表扬你,一个人上山帮了我大忙。”
俞小蓝皱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拿回来的笔记本不是没有用吗?”
他转身倒了杯水给她,“怎么没用?虚虚实实,他们才上套。你功不可没。”
话是这样说,俞小蓝还是不明白,再问他就不说了,只说以后自然明白。
过了几天,医生检查各项指标都正常,赵岩康复出院。
他又上了次山,将那些刚搬去不久的铺盖行李搬回来,不然回家晚上没法睡觉。
到了宿舍,先前的炮工师傅来找他聊天。
俞小蓝对男人间的话题不感兴趣,跑到柿子树底下摘柿子。
“张荣贵进去了,他的公司也被上面撸了承包权,这里不知会落到哪个人手里,你就这样走了能甘心?”
炮工师傅问他。
他们共事时间虽不长,但彼此了解对方的秉性。
赵岩可不是个无欲无求的人,他看得很清楚。
他相当有野心。
这个年轻人有脑子有想法,跟三教九流都能打成一片,是个人物。
赵岩看着柿子树下面那个伸着胳膊也够不到柿子的人,跟炮工师傅说:“没办法,有心理阴影,下不了井了。我留在山上还能干什么?”
师傅沉吟片刻,说:“你脑子活,干哪一行也不会差。不过这行来钱快,你再考虑考虑。这阵子群龙无首,是个混出头的好机会。”
赵岩望着包里简陋的几件行李,没做声。
俞小蓝望着挂得高高的红灯笼,嘴巴撅得能挂油壶,“怪不得能剩下,看着不高就是够不着。”
有人信步过来,手臂舒展,拉住一根结满果实的枝条,那果子就压低了,横在她的眼前。
赵岩拉着枝条催促她说:“还不快点摘,树枝要断了。”
俞小蓝赶紧动手,摘了一兜,抱着柿子冲他笑得开怀。
他松开树枝之前,摘下一个柿子给俞小蓝,走在前头,扬声说:“走了,早点回家。”
张荣芳从办公室收拾东西出来,一转头就看见他们在摘柿子。
她从来没在赵岩脸上看见这样率性的笑容,在她的跟前,他刻板严肃,不苟言笑,永远冷冰冰的。
可是这样的男人,一脸宠溺,伸手摘下一个又大又红的柿子,递给对面的姑娘。
她缓缓地叹了口气。
下山的路上,她又遇见了他们,赵岩推着自行车,带着被褥,俞小蓝跟在他身边走着,手里还抱着那些刺眼的柿子。她让司机加速,扬起一路烟尘。
俞小蓝被车子后面的灰尘呛得直咳嗽,望着绝尘而去的桑塔纳直骂:“山路还开这么快,小心爆胎啊,扑街。”
赵岩腾出一手给她拍背,又气又心疼,说:“哪里学来的话,骂人不带脏字。”
那辆车他认识,张荣芳的坐骑。
看来她这次终于死心,不会再来纠缠了。
很好。至于扬了他们一脸的灰尘?没什么,以后还有机会见面。不就是车嘛,难不倒他。
俞小蓝缓过一口气,说:“真是没素质,暴发户。”
赵岩给她拂拂头上的灰。
两人经过了最难走的石头路之后,到了一个相对平坦的地方。赵岩让俞小蓝上前面坐,他骑车载着她。
俞小蓝体验一把从没有过的搭车经历,一路喊着下山来。
路边一辆爆胎的桑塔纳,歪歪扭扭的停在路边。
张荣芳气冲冲地站在旁边,俞小蓝扬声喊一声“扑盖~”飞速从她身边过去,车后扬了张荣芳一脸的灰尘。
一路上都是俞小蓝愉悦的笑声。
张荣芳在后面气得咬牙切齿,只恨现世报来得太早。
***
俞小蓝回到家先把家里收拾一下让赵岩歇着,她进厨房手脚麻利地端出两碗面条来。
赵岩望着自家寒酸的房子,问俞小蓝:“你怎么不嫌我穷?”
俞小蓝递给他筷子,掷地有声地说:“莫欺少年穷。咱们会有钱的。好多好多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她挑了一口面条吸溜进肚,着重强调:“这只是时间问题。”
吃了饭,俞小蓝烧水洗澡。
在山上摸爬滚打半天,不洗澡真的没法睡。
她先让赵岩进草棚子里检查确认没有老鼠,她才将热水端进去。
“你先洗吧。”她吩咐赵岩,说:“我再烧一些。”
赵岩拿了衣服进棚里,她坐在锅灶前烧水。
“俞小蓝,来帮我搓背。”赵岩喊她,“我够不着。”
俞小蓝探头看他,棚子上方露出他的肩膀。
“愣着干什么,过来。”他再次低声催促。
俞小蓝磨磨蹭蹭,有点犯怂。曾经迷人的锁骨柔软的嘴唇都不再诱惑,她不想过去。
他看见她脸上的挣扎,不由苦笑。
这是什么女人,非得有人来抢他,她才会产生占有欲。一旦他是安全的,她就恨不得离他八丈远。
这是什么毛病?
他擦背的动作一顿,背后过来一只微凉的小手,接过他手里的毛巾,“哼哧哼哧”给他搓起了背。
“左边左边,对,往上一点,用力,用力。”
他收起思索,开始奴役她。
不一会俞小蓝的胳膊就发酸,在后面苦着脸抱怨:“我没力气了,你肩膀好宽。”
他终于良心发现放过她。
临到俞小蓝洗澡的时候,他等了半天,她才磨磨蹭蹭地回屋。
他半躺在床上,看着她盘腿坐在床上,打开雪花膏的盖子,往手上脸上抹。
她慢条斯理,动作轻柔。
“为什么来了家里,就那么怕我?因为什么告诉我,我改。”他突然出声。
俞小蓝脸有些发热,当初去吻他的一腔孤勇已经跑到爪哇国,她想起来还脸红呢。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样就挺好的,不想再进一步。”她小声说。
“是吗?”他坐起来,跟她面对面,灯火将他的脸映得很柔和,他的眼神温柔的看着她,没有一点侵略性。他低声说:“看来我对你没有什么吸引力,这真是让人难以接受。”
第38章 创业
“其实你不用防贼似的怕我。”赵岩望着惴惴不安的她, 转头咳嗽几声,露出了大病初愈的神态,喘了口气才说:“我死里逃生才几天?能干什么?你尽管放心。”
俞小蓝脑子里灵光一闪,对哦, 自己真是糊涂, 他的身体还这样虚弱, 能干什么?
真是自己吓自己。
她放下心来,仔细审视他的脸。
听他的意思, 他好像是有心无力还是什么?她苦恼挠挠头, 不太懂哎,怕伤他的自尊心又不能明问。看来要找李桂枝打听打听。
她叹了口气。
现在看见灯光下他俊秀的模样不再觉得抗拒,反而为他惋惜,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好, 唉, 真是可惜了一副好样子。
明天记得去买些好东西回来投喂他, 给他补补身子,尽人事听天命吧。
赵岩不知道她在脑补什么,见她眉头越皱越紧, 疑惑问:“怎么, 还, 还不放心吗?”
“放心,你放心。”俞小蓝急忙开口,一脸笃定:“会好的,你还这么年轻,一定会好的。”
眼睛往他的身上某处一溜,又自以为不动声色地调开。
赵岩望着她猥琐的小眼神,再结合刚才的话, 还有什么不明白?他胸口有些发疼,却不是缺氧后遗症,而是被人气得。
要么你就真懂,要么你就不懂,他真是怕了这不懂,还自以为懂的女人。
俞小蓝已经一脸轻松地钻进被子里,催促他:“快睡,坐着多冷啊。”
她的嘴角翘着,把自己裹成个蚕宝宝,在被窝里滚来滚去,嘴里发出一声满足喟叹:“嗯,巴适~”
他闭眼躺下。算了,只要她不天天如临大敌地防着他,误会就误会吧。
跟自己提心吊胆这么些天,只求她安心睡个好觉。
俞小蓝确实安心,睡得比什么时候都香,呼噜小小声的,绵长而有节奏。次日早上村里的公鸡打鸣母鸡下蛋,都没能叫醒她。
赵岩是起早惯了的,天一亮,他就起床,将院子里外都打扫一遍。
在门口遇见赵元顺,他爹见了他问:“都好了?”
他点点头:“好了。”
当父亲的就背着手离开了,说:“那就好。”
俞小蓝想着自己昨晚的打算,起床后就跑去找李桂枝,买了邻居家一只膘肥体重的老母鸡,拿回家给赵岩炖汤补身体。
有一个难题,她不会杀鸡。也不确定赵岩会不会。
赵岩过来接过老母鸡,将它的翅膀用一手握住,另一只手将鸡脖子处的鸡毛拔去一些,菜刀在光滑的石头上蹭几下,雪亮的刀刃往鸡脖子上一划,转身将鸡血控在准备好的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