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孟仲熙笑得十分灿烂,仿佛活了过来一样,看着前来吊唁的人们。
容卉跟着容越去给孟仲熙上香,忽然感到了很难受。她看到了孟家的女眷,孟太太跟孟佳音,两个人默默地低着头,默默地哭着。尤其是孟太太,哭得已经嗓子哑了,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仍旧还在哭。
过了一会儿,容卉看到了裴寒走上前。
他气质清冷,神情肃穆,上完香,和孟佳音说了几句话,还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容卉觉得很奇怪,她所知道的裴寒不像是一个主动会上前跟女生攀谈的人。他向来对人冷冷的,而且不是很熟悉的人并不擅于言辞。
他什么时候认识了孟佳音,而且看他的表情,似乎在怜香惜玉?容卉一方面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于小肚鸡肠了,都这种时候了,居然在计较这方面的事情。可另外一方面她在心里却在不断的猜测着裴寒跟孟佳音之间的关系。
裴寒转身的时候,发现容卉也在,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视线交汇处,他朝着容卉点点头,用嘴唇说着两个字:等我。
容卉忽然间不那么胡思乱想了,裴寒仍旧是他的小哥哥,看到她的时候,眼睛里会有亮光。
棺材被抬走的时候,孟太太不肯,一直趴在上面喊着孟仲熙的名字。最后,孟太太要求孟仲瑞开馆见小儿子最后一面。她俯下身,满头黑发掺杂着几丝白发,早已不像之前的那个礼数周全,谈笑风生的贵妇人了。
现在的孟太太只是一个失去儿子的可怜人,向来精致的妆容早就不复存在,她的眼里心里只有死去的儿子。
“仲熙,”孟太太趴在棺材的边沿,嘶声裂肺地喊着,“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地抛弃妈妈走了?仲熙,我的儿子啊!”
这一声尖叫,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落泪了。
失去老婆的男人叫寡夫,失去父母的孩子叫孤儿,那失去孩子的父母叫什么呢?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周围有人在小声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唉,孟仲熙年纪轻轻就去世了,难怪孟太太要哭成这样了?”
“不是说找到适合孟仲熙的心脏了吗,据说做了换心手术,孟仲熙肯定不会死啊。”
“这个事情是孟家的秘密,我们别提了。”
“我还听说孟仲熙到死的时候还在遗憾年少时候的梦想,没把乐队发展成为全亚洲第一。”
……
容卉真想捂住哥哥的耳朵,不让他听见那些话。
可向来不落日的容越忽然眼角湿润,他感受到内心强烈的自责:“如果当初,我不退圈的话,也许仲熙就不会带着这样的遗憾去世了。”
容卉的手紧紧地抓着他:“哥哥,这不是你的错,你要不要自责。”
这时身边的霍砚白看到无比自责的容越,生怕心思敏锐的他万一想不开,陷入不断痛苦自责纠结。当年,容越为了私生粉跟踪他们一家而出了车祸,就做出退圈的举动。现在,要是为了去世的孟仲熙,万一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来可怎么办好?
霍砚白不敢想了,那天仲熙去世,他打电话给容越,仅仅只是把之前仲熙说的有些话传达了一下。可他跟仲熙相处多年,怎么会不了解仲熙的性格以及为人?那些话,仲熙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并不代表其他深层面的意思。
没想到地是,容越却把自己陷入了一个死胡同里去。
他顿时着急了,赶紧撞了撞他的手臂:“哥们,你仔细想想看。当初你说你要退圈,仲熙是不是第一个时间跳出来支持你退出乐队的?如果当初他真的有那种雄心壮志,要把乐队搞成全亚洲第一的话,你退圈的时候他肯定就多加阻止了。在他心里,有些东西比乐队重要,知道吗?友情永远比全亚洲第一重要,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他不会想要看到你因为他的遗憾一直陷入死胡同,钻着牛角尖。”
容越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是一片的清明,哑了哑声音回答:“我知道了,我会明白他的意思。”
容卉听了霍砚白的这一席话,恍然大悟。
孟仲熙应该是一个把感情看得比什么都要重要的人,他的内心深处肯定十分柔软,不然当初就不会那么支持哥哥退出如日中天的乐队。但凡他有点野心的话,即使哥哥退出乐队以后,他也会坚持心中所想继续坚持下去。他说的遗憾,仅仅是遗憾吧,是不掺杂其他的感情感叹几下的遗憾。
何况人生又不是处处完美,期间或多或少肯定会有这样那样的遗憾。所谓的人生,不就是由酸甜苦辣组成的吗?
有些事情过去了,不必斤斤计较,把握当前才是最重要的。
到了墓园以后,容越的情绪看起来比之前要好很多了。霍砚白的那些话让他想开了不少,没有再钻入牛角尖去。
所有人都穿着黑衣黑裤,举着一支白色的菊花,低着头,默哀着这一刻的悲痛。
这时,不知道是谁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划破了原本安静的天空。
容卉瞥见了站在最前面的孟希瑞神色突然紧张了起来,最后想也没想地掉头就跑。孟家的当家人忽然离席不见了,所有人对这一幕的发生都感到了不知所措。
管家急匆匆地赶过来,附耳在孟太太的耳边说了几句。
孟太太神情痛苦地捶着胸口大叫:“冤孽啊。”
孟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孟仲瑞很快不见踪影,而孟太太也是一脸着急又痛苦地赶着出门。原本安然有序的葬礼瞬间变得乱糟糟的,容卉不知道这家人是出了什么事情,只能默默地祈祷着这家人能够平安无事。
她跟容越,还有霍砚白就此告别,打算回家。途中,她看到了裴寒,低着头在安慰孟佳音,孟佳音顺势地靠在了他怀里。
不知怎么地,容卉心里突然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再次坐进车里的时候,隔着车窗她去看裴寒,发现裴寒毫不怜香惜玉地孟佳音给推开了,不知怎么地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很快,汽车行驶在马路上。原本,司机开得很顺利,可中途却不得不踩了刹车。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打盹的霍砚白被突如其来的紧急刹车给吵醒了,他看向前面的时候,把原本想要指责司机的话给吞咽了下来。
前面的道路堵车了,所有的汽车这一刻都只能呆在原地不能动弹。不一会儿,容卉他们听到了警车呼啸的声音。
霍砚白拉开车窗,探出脑袋问:“怎么回事啊?”
无意间却瞥见了不远处的高楼大厦上方站着一位妙龄少女,不由得爆了粗口:“我靠,有人跳楼啊。”
同样把车窗压下的一对年轻男女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惊呼:“卧槽,站在高楼大厦上面的人不就是颜欢吗,她还嫌孟家不够乱啊。”
第68章
颜欢是孟家的养女, 而孟家收养颜欢的秘密却十分黑暗。
孟仲熙一出生就被医生告知有很严重的心脏病,不换心脏,靠着药物治疗活不过30岁。当时孟仲熙的父亲还在世, 每天和孟太太最关心的就是小儿子的健康问题。
像孟家这么有钱, 如果需要一颗合适的心脏, 等待的只是时间问题。一旦有合适的心脏了, 孟仲熙就可以马上安排换心手术,也不必活不到30岁就英年早逝。原本捐献的人体器官获取是按报名的顺序依次而来, 或者是优先给生命受到极大威胁的人们, 这些倒也是小问题, 总不可能等30年都等不到一颗合适的心脏。
可问题是,孟仲熙是稀有血型,想要一颗符合他血型的心脏于是变得就难上加难了。
这种几率的发生是千万分之一, 不就意味着孟仲熙活不到30岁, 孟太太以及家人们感到十分忧伤。为了让孟仲熙原本有限的生命里过得再舒服一点, 这家人对他宠上天了。
这年,孟氏开始做起了慈善事业,每年都会给孤儿院捐款捐物资, 或者是哪里有什么洪灾地震, 孟氏就会率先当本省企业的榜样,第一个站出来捐献物资以及金钱。
孟太太信佛,于是孟家人也跟着信起了佛, 都觉得做一些好事能够为孟仲熙积福。
到了孟仲熙10岁的时候,这一年, 孟太太忽然心血来潮地带着小儿子一起来到福利院捐献一笔由孟氏集团提前准备好的物资,是小孩子过冬需要的一些棉服,被子, 以及其他日用品。
孟仲熙从出生到现在,因为身体原因,一直被养在温室里长大,从未带出去来过这样的地方。一时间,小小少年的孟仲熙情绪很激动,但他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瞒着孟太太,一个人偷偷地去福利院闲逛,并且巧妙地避开了保姆以及保镖。
他在福利院的某个地方遇见了颜欢,似乎在跟别的大男孩们在争执一些什么。她是一个小小的,瘦瘦的,可皮肤却十分白皙的女孩子,哭的时候倔强地把眼泪含在眼睛里,始终不肯把眼泪掉下来。
孟仲熙有一个比他小少几岁的妹妹,平时孟佳音在家里就是一枚小霸王,要什么东西两个哥哥从来就不跟她抢,别说见过孟佳音如此委屈地哭了,她就算不小心跌倒在地,除了干嚎几声,得到父母以及哥哥们的关注以后,又嬉皮笑脸地重新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