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自殿外传来了声通禀。
“主子, 主子, 皇上来了,眼瞅着就要进殿了!”齐嫔宫里守门的宫人从殿外跑了进来声音慌张的喊道。
这宫人一入内,才瞧见自家娘娘的情况, 登时被吓得一哆嗦摔在了地上。
现下齐嫔的惨状倒是着实吓人, 她手掌被摊开一把匕首自掌心直直插入墙体, 齐嫔的手就这样被死死钉在上面,素来养尊处优的五根手指现下被剥了指甲,痛得几无意识, 自然弯折成一个极其扭曲的弧度,原先的指甲那里鲜血淋漓, 和掌心淋漓的血色混在一起, 顺着墙体不止的往下淌。
“这、这……”宫人颤颤巍巍不敢说话。
齐嫔听到她说景衍来了, 忍着痛意满脸泪水强挤出个笑容,喘着气同枝枝说道:“你跋扈至此, 待陛下见你如此不知所谓, 必然动怒。”
话落, 一旁的沈青柠先担心了起来, 她实在怕枝枝因为给自己出气惹得景衍动怒。可枝枝面色却是分毫波动未有,十分胸有成竹。
“纪二,你算个什么?真以为景衍会为我动手伤你一事给你讨公道?你入宫几年了?一直没有子嗣傍身吧?总不至于纪家精心养大的姑娘不能生吧?哼,景衍连碰都没碰过你,你哪来的自信觉得他会为了你问罪于我?”枝枝话音讽意十足。
齐嫔的手被匕首钉在墙上, 衣袖滑落露出了手臂上的那颗守宫砂。枝枝将它瞧得一清二楚,自然猜到齐嫔至今未曾侍寝。
她话落,齐嫔宫中的人,个个将头垂得愈发得低,唯恐主子因自己听到这般让其受辱之事,日后再发作于他们。
齐嫔听她此言,眼神自嘲的扫了眼自己左臂的守宫砂,闭目不语。枝枝耳闻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近,听出是景衍来,立刻松了手。
她不再握着匕首,但匕首仍将齐嫔钉在墙上。
枝枝眼珠一转,拉着沈青柠就往殿外走,行至门槛处,她抬眼去看,见景衍距自己不过几尺之遥,且面色十分阴沉,瞧着就不对劲。
枝枝一副心虚的样子低眸不看景衍,自顾自的往前走。边走边在沈青柠耳畔低语,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拉着我千万别松手,待会儿也要扶紧了我。”
话落,沈青柠只来得及听她吩咐攥紧她,还未反应过来她话中意思,枝枝便自门槛处摔了下去。
她力道控制的极好,这一摔不过是瞧着吓人,实则只是往前倒了一下,连地皮的边都没碰着。
何况沈青柠早在一旁扶紧了她。
其实一点事儿都没有,可枝枝却一副被吓到的模样,靠在沈青柠身上,微喘着气。眼眶只一瞬就泛起红来,那股子湿意说来就来,眼泪将落未落,倒是给景衍吓了一跳。
他慌忙上前去扶,枝枝顺势攥着他胸前衣襟抹泪,带着哭腔委屈巴巴道:“景衍,我吓坏了,脚都崴了,你抱我回去成吗,我怕惊到孩子。”语气做派十足的矫情,可偏偏景衍就吃她这一套。
果然,景衍皱着眉头,压下训她的话,将人拦腰抱起,转身就回了御政殿,走时还吩咐小安子去请林太医先到御政殿候着。
可怜现下里面的齐嫔,为了能搏得景衍的怜惜,硬撑着不肯让下人帮她把匕首取下,还挂在那墙上呢。
直到景衍和枝枝两人走远后,宫人酝酿好久,才敢颤颤巍巍的开口告诉齐嫔,人已经走了。
齐嫔愈发恼怒,宫人上前帮她把匕首取下,她反手就掌掴了这为她取下匕首的宫人。
那宫人原还有些心疼齐嫔可怜,被她用鲜血淋漓的手扇了一耳光后,也没了可怜她的心思,反倒恨上了她,暗骂这齐嫔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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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枝被景衍抱回御政殿时,林太医已经候在了殿内。
景衍将人放在软榻上,便同林太医说道:“好像被吓着了,瞧瞧是不是动了胎气,还有这脚也崴了,这已经是第三回 伤了脚了,林太医回去时记得唤个擅长治跌打损伤的医女来细细瞧瞧是不是落了什么病根。”
林太医依言给枝枝号了号脉,这一搭上脉,便知道枝枝压根就没什么事,但看景衍一副担心的模样,枝枝又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林太医想到宫中嫔妃争宠惯用的把戏,略一思索,回话道:“贵人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心绪稍有不佳,怀着胎儿难免受累,陛下还是要多多体谅,凡事多顺着些,也多陪陪贵人,想来能让贵人稍稍宽心。”
这林太医说到前半段时,枝枝还十分开心,暗道这太医真是上道,还知道让景衍顺着她。正开心着呢,却没想到太医下半段又说什么要景衍多陪陪她。
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枝枝可没想过让景衍多陪陪自己,他现下已经有大半时间都耗在了她身边,实在是唠叨烦人得紧,枝枝厌得不行,早就想让他没事别老凑到她身边来了。这太医的话一说出来,景衍不是更加变本加厉守在她身边吗?
“倒也不必。”枝枝支支吾吾的说。
“朕知晓了。”景衍认真记下了太医的话。
两人的话音同时响起又同时落下,场面十分尴尬。
林太医抹了把冷汗,实在不想参与神仙打架,便躬身请求告退。景衍摆手让他退下了。
林太医出了御政殿的内殿,前殿一直候着景衍的宋棋也走了出来。
小安子请过林太医回了御政殿之后,才有了空闲去知会宋棋,让他先行出宫,毕竟现下内殿的情况,想来陛下也是抽不出身来。
宋棋从小安子口中大概听了一嘴什么情况,便在前殿门前等了会儿林太医。原本他也是要找林太医办景衡吩咐的事的。
“林太医留步。”宋棋在林太医身后喊道。
林太医闻言停下脚步,回身顺着声音去瞧,见是宋棋,笑着拱手道:“原来是宋大人啊。”
宋棋也笑着上前,同林太医道:“在下家中有一妾侍,久久未有身孕,在下想请林太医去府上瞧一瞧,不知林太医可有空闲?”
林太医挠了挠头,回话说:“实不相瞒,在下还要去请个擅长治跌打损伤的医女来给御政殿内的贵人瞧伤,宋大人可能要稍等等,在下才能去您府上了。”
“无碍无碍,反正也不是急事。”
“那宋大人便和我走一趟太医院吧。”
“劳烦林太医了。”
两人一番客套,林太医回了太医院唤了医女前去御政殿,自己则和宋棋去了他府上。
到了宋府,林太医并没有瞧见要他诊治的妾侍,反倒被宋棋带到了书房。
宋棋屏退下人,将一封信给了林太医,那封信便是景衡今日给他的那一封。
“林太医先看看这信吧,看完了信,在下有一事相请。”宋棋正色道。
林太医不解的拿过信打开,信的内容映入眼帘,他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直至一片灰败。
信中所写之事,是林太医自景衍登基后,夜夜想起都后背发凉的事,他原就怕东窗事发被景衍处置,却没想到即便当年牵扯进那事的人都一一身亡,竟还会将这事给翻了出来。
多年前,景成矫诏即位,囚禁了景衍的母后,当时,景衍的母后腹中怀着先帝的遗腹子。景成吩咐林太医给她熬了一碗落子汤,先帝的遗腹子就此落胎,景衍的母后也因落胎大伤元气,后来没能等到景衍杀入京城,就缠绵病榻而死。
林太医每每想起此事都愧悔不已,当年景成是皇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林太医只能按他的吩咐做事。后来景衍登基称帝,林太医也是日日为自己当初做下的亏心事提心掉胆,唯恐被景衍察觉取他性命。
不不不,若只是他一条命,这把老骨头,死就死了,偏偏景衍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人,只怕到时他家中子孙都免不了一死。
“你要我做什么?”林太医捏着信,神色颓唐的问宋棋。
宋棋见状,知他受此事要挟,沉声将景衡的吩咐道出:“不是什么难事,林太医只需给御政殿内养胎的人用的药动上些手脚,悄无声息的将她那胎落了即可。”
林太医闻言,先是一愣,他不知道宋棋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害枝枝腹中孩子。林太医行医多年,学的是保胎不是害人。他也为自己手上沾染的那无辜生灵的鲜血愧悔,时至今日未曾想到,刀又一次悬在了他头上,逼着他再去做这样愧对良心有损医德之事。
宋棋见他神色有异并未立刻应下,叩了叩桌案,再度开口道:“林太医可要想清楚,此事若是被陛下知晓,可不是你一人乌纱帽落那么简单。”
林太医抬眸见宋棋眼神不对,猜到自己若是不应下,只怕今日是走不出宋府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疲惫万分的缓缓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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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捉虫)
京城齐国公府位于京城最繁华的一处街市之后, 前街繁华喧闹,街后却是权贵重臣聚居的府邸。齐府的宅院是这其中打眼一看,最门庭若市的一个, 这齐国公府的齐小将军可是陛下跟前一等一的红人, 自然是不同与旁的京城权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