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他疲惫的合眼靠在龙椅上,心中无比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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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小院
枝枝正同莲香一起卧在房中玩闹,她昨日瞧了个新的话本子,一大早就兴高采烈的给莲香讲,拉着人不许走,连饭都不吃。
直到将话本子里的故事给讲完了,才觉得饿让厨房传膳。也是到这会儿,莲香才得了空闲。
她回到自己房间,正欲午歇,突然门窗处有人用石子敲了敲。
那敲打的手法,五重五轻中间停顿四息才接着继续。莲香细细听了三番,便确定是东宫的传唤方法。
她立刻起身,避开院中伺候的人,借口有事上街要出门。谁知人走到大门处,却被管家给拦了下来,管家说是现下京中不大安稳,故而主子禁了小院中人出府。
莲香疑惑的顿住,随即说自己是要给姑娘抓药,原本的那伤药被姑娘失手打碎了药瓶。
管家顿住,想了想说,李嬷嬷还未回来,待他去寻李嬷嬷问问吧。
说是去问李嬷嬷,实则是递信入宫了。
景衍在宫中得到消息时,眉眼间尽是戾气,他嗤笑一声,吩咐道:“让那婢女出去,暗中派人盯紧了她。”
管家得了景衍得话便让莲香出去了,莲香心里着急也没深想这管家为何开始要拦下她。
她出府后饶了几条道,走到了自己房间后的那堵墙外,果真见景衡手底下得暗卫候在那里。
暗卫将要递给她,声音极低的在她耳边说是假死的药之后,便即刻离开了。
莲香拿着药,忐忑的回了小院,却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落入了景衍派了盯着她的人眼中。
那人虽盯着莲香,却只看到她接了个药瓶,并未听见她与暗卫的对话。
莲香回到小院便把药给了枝枝,也告诉了她这是假死药。枝枝不动声色的接了药瓶,却支开了莲香。
她趁着莲香不在,她小心翼翼地摸进后厨的杂物间找到那只藏在这里的野猫,而后将药喂了一点给猫。
野猫吃了这药,不消片刻就倒在地上,没了声息。枝枝将它藏在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里,而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杂物间。
这些动作同样都被景衍的人看在眼里。
景衍在宫中接到暗卫来报,眉心紧蹙。他隐隐觉得不对劲,一时却又说不清楚头绪。
夜色昏沉时分,景衍理好当日的奏折,起身离宫去了小院。他实在是放不下心,也隐隐觉得,枝枝是在和景衡的人算计着什么。
景衍来时,枝枝想到自己就要逃走了,有些心虚,难得没有和他呛声,小意温柔的同他说话,在用膳洗漱时都格外体贴。
见她如此作态,景衍心头更凉了。愈发觉得这是果真有大事要算计他。
“我今个儿听管家说,你打碎了伤药瓶,让婢女又去取伤药了。”景衍貌似不经意的问枝枝。
枝枝闻言眼神微闪,面上不动声色的回话:“是啊,我不小心打碎药瓶,那日那郎中说若是伤药用完了,就去永济堂再取,我今日便让莲香去又取了伤药。”
她话落,景衍面上神色未变,心里的戾气却是愈发加重。
不论永济堂是否有她口中的伤药,那莲香都是未曾去的。原本景衍还有最后一丝侥幸,想着是她的这个婢女不忠,与景衡合伙坑骗于她,至此听了枝枝与那婢女一般无二的口径,这点子侥幸是彻底没有了。
她果真就是和景衡勾结设计他。
景衍身心俱疲,实在不想再装模做样同枝枝周旋了,便开口道:“沐浴歇息吧,我累了。”
枝枝早就沐浴过了,便懒洋洋的歇在了床榻上,景衍沐浴后从净室出来就吹了烛火。这烛火亮着的话,他唯恐枝枝瞧见他神色不对劲,一直在撑着,熄了烛火后,光线不明瞧不清他,景衍无所顾忌的摆了张臭脸,上了床榻。
两人并肩躺下,枝枝下意识地睡在了他怀里。
她手上不老实地摸了摸他地腹肌,心底暗暗遗憾,以后走了怕是再也睡不到景衍这样的了。
因为骗了他,要逃走了,有些心虚,也因为枝枝觉得要分开,以后再也不会有交集了,有些不舍。
她有些动容得吻了吻景衍的下颚。
景衍身子顿时僵住了,可他想到这个女人把他骗得那么苦,心里就恨得难受,不愿意让她觉得他受不住她的诱惑。
硬是退了半寸,把人从怀中扯了出来。
枝枝也是稀奇了,景衍从来不会这样的。往日她都不许动作,他都耐不住的,这今个儿是怎的了?
她有些疑惑,却也没有深究。姑娘家难免有些小脾气,她主动了,他竟推拒,枝枝气性起来,也懒得搭理他,哼了哼转身就睡到了一旁。
景衍盯着她的后脑勺瞧了许久,久到枝枝睡着了无意识的翻过了身子,正脸对着了他。
他有些难过,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庞。末了叹了口气合眼睡下,不知熬了多久才真到睡着。夜半时分,景衍突然惊醒。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沈枝枝死在了他手上。
他很后悔很后悔,可他再也救不了她,只能孤身一人踽踽独行于世,再也不曾见过那个笑容天真恣意的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身体被掏空.jpg
晚安咯~
第61章 (捉虫)
夜凉如水, 分外寂寥。
景衍心绪复杂的撑着胳膊半卧在枝枝身前,他垂眸望着她,心中涌现一股难言的悲伤。她骗他, 作弄算计于他, 还与他的死对头有着那样千丝万缕难解的纠葛, 他原本是恨极了她,甚至,想过要将她折磨□□至死, 方能解心头之恨。
可这一场噩梦将他心中所想一一呈现, 却又极其残忍可怖的告诉他, 那样逞一时之快会有怎样的下场。
眼前的小姑娘,可恶可恨,却也可怜可爱。
他恨她是真, 不舍也是真。
景衍叹了口气,认命般的垂首在她唇上轻啄了下。心想:罢了, 只要她还安生呆在他身旁, 他有的是法子困住她。何必纠结她心在哪里, 为谁做事呢,他防得住, 也不怕她算计。
景衍无声轻叹, 起身离开。
夜色依旧昏暗, 景衍离开小院。小安子原本蹲在院门外打着瞌睡, 冷不丁见主子出来了,也赶紧爬起来跟了上去。
他边跟着景衍回去,边腹诽道,这主子也是精力足,成日成夜的这样折腾。累得他也是没日没夜的跟着伺候,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事才是个头。
这段时日,不仅小安子跟着折腾,景衍还让诚也守在小院,盯紧了枝枝她们。
景衍行至小院门口时,候在院门外的诚也上前禀事,他压低声音,以只他与景衍两人能听到的话音说:“主子,两日后您前往西北的消息都放出去了。”
景衍闻言,唇角勾起,淡声道:“好,守好口风,除你我和齐钰外,不能有第四个人知晓此事是假。朕倒要看看,景衡放在朕身边的棋子还能藏多久。”
他们的计划,是要将景衡安插在景衍身边的棋子给揪出来。这原本要揪的仅仅是扬州时便和许枫合谋刺杀景衍的宋棋,却没想到还能连带的扯出枝枝这个打着出逃主意的小骗子。
次日一早,天光大亮。
枝枝起了个大早偷偷跑到杂物间去瞧昨日的那只猫儿。
她小心翼翼地去瞧那猫儿,见那猫儿已经意识清醒的卧在了她藏它的角落里,虽然看着十分病态可怜,但是有生气的。
很好,不是真的要人命的毒药。枝枝放心了。
景衡的人设崩的太厉害了,枝枝现在是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加上又有些不大放心他身边的人,因此才想到试试这药。她也怕自己被他毒死,剧情直接崩盘。
枝枝试探的摸了摸猫儿,见它没有排斥自己,于是将小猫抱在怀中带了回去,藏在屋檐下的一个角落里。
盯着她的人,将她的一番动作,悉数报了上去。
景衍在宫中听着暗卫来报,脑海里浮现起昨日她喂了那猫儿药的事。
心底有了丝头绪,他冷声问暗卫:“昨日你们之中可有人去瞧了瞧那猫?”
暗卫恭敬答话:“诚也侍卫亲自去看了,说是猫儿死了。可今日一早,姑娘便将活着的小猫抱了出来。”
景衍闻言,冷笑连连。
他算是想明白,这沈枝枝和景衡是准备做什么了。在他身边这么久,也没什么进展,没从他身上摸出什么有用的事了,景衡莫不是怕赔了夫人又折兵,准备放弃了吧?
真是地狱无门,都要闯进来。
景衍自嘲的笑了声,只觉昨夜的自己无比讽刺。他竟还想着好生待那女人,还想着只要她安生的呆在他身边,他便勉为其难忍下那些算计,小小惩戒她一番罢了。
可她呢?她沈枝枝是如何待他的?她想逃,想离开,好像这段时日于她而言,什么都不是,轻易便可抛弃,舍下时分毫未有不舍。
他放出了明日前去西北的消息,原只想揪出旁人,不料还诈出了她。
“继续盯着,务必盯紧了,切勿打草惊蛇。”景衍声音极寒极寒的吩咐道。
话音顿住,又接着道:“还有,传信去小院,朕今晚在那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