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有意思了,堂堂燕王倒是顶着武安侯府出来招摇撞骗来了,看来两家的关系不是很差就是很好。
司马静抬了抬手,对司马修的态度明显轻松,楚玉嫏在心底暗暗将两人的关系理清楚了。
接下来,便轮到了长乐。
长乐端着茶走了过去,看着旁边笑容恶劣的司马静,默默的撇了头,只看楚玉嫏,笑嘻嘻的道:“太子妃嫂嫂好漂亮啊,长乐见过嫂嫂,嫂嫂喝茶。”
“公主过奖了,早闻公主冰雪聪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楚玉嫏抿唇笑着回礼,喝了茶又将手腕上的镯子退了下来:“这是给公主的礼。”
长乐欢欢喜喜的收了个镯子,道了谢后又去看司马静,见他神色怡然,不由吐了吐舌。
第80章
“皇嫂, 等回头长乐可以去东宫找你玩吗?”长乐嬉笑着道,“长乐有好多话想跟皇嫂说呢。”
这话看似是对楚玉嫏说的,实则是对司马静说的,意有所指, 威胁之意甚重。然而话才落音, 她就觉得自己被冰刀一样的视线扫视, 一阵凉意从心底泛起。
“好呀。”楚玉嫏含笑,却见小姑娘突然惊惶起来, 不由问:“怎么了?”
长乐捏了把汗, 干笑:“没什么,想到有些事,皇嫂有空可以来极乐宫找我呀。”
太子哥哥太恐怖了,她还是小心些的好。
楚玉嫏也意识到了这位公主似乎隐隐在畏惧着司马静, 顿了顿, 接着又带笑容温婉的点了头。
见楚玉嫏点头, 小姑娘不顾皇兄的警告,开心的走了。
敬茶结束之后,陛下又赐下了不少东西, 司马静被他叫走了。
楚玉嫏就独自乘着轿辇先回了东宫, 苏芷长蓉跟在身后。
这是大婚第二日, 不知道东宫之中还有什么牛鬼蛇神等着她,宫中复杂不是外面的世家等匹及的。要想今后在东宫之中立足,今日便是最重要的时候,定然要一上来便拿到掌事的玉牌,将后院的大权牢牢攥在手里。
其次便是东宫中的侍妾,太子二十有一却不曾娶王妃侧妃,这后宅中应该都是些低级的侍妾或者孺人良媛之流, 最多也不过是个庶妃。
就是不知这其中可有一两个分外得宠的,她初来东宫就算有心要敲打这些侍妾之流,却也要把握着分寸。
既要防止太子觉得她心地狠毒,不能容人。又得要有威慑力,能稳住人心。
楚玉嫏正想着要如何大杀四方,却冷不丁已经轿撵到了东宫外了,她看着这东宫犹如猛虎一般卧于畔江边上,却是不曾畏惧,理了理衣裙,就这样从容的踏入了猛虎的口中。
楚玉嫏还想着要如何拿到这东宫后院的大权呢,就连预设好的各种奴大欺主的刁难都想到了。
却不想才回了宫,大宫女就恭敬的迎了出来道:“娘娘,东宫管事的嬷嬷来了,就在殿中。”
管事的嬷嬷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名唤浮娘。
浮娘恭敬的拜见了楚玉嫏。
接着呈上来一块玉牌,道:
“这是殿下让奴婢交给您的,这东宫里一等宫女有三十五人,二等宫女有两百多人,三等宫女有三百多人。人多了些,娘娘接手了这东宫,这些人总是要见的。”
楚玉嫏拿着那羊脂玉玉牌,神色复杂的垂了垂眸子,手指摩挲着玉牌之上精致的雕花,有些不敢相信事情竟然这么顺利。
“这些都是东宫这些年以来的账册用度,往年都是奴婢在保管,如今娘娘来了,便都交由娘娘了。”
“浮嬷嬷辛苦了。”楚玉嫏神色复杂,捏着玉牌道,“苏芷,快些给浮嬷嬷看茶。”
她对东宫之中的这些人都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一直以来跟在太子身边的就只有有喜。这位嬷嬷虽然面容渺茫,然而眼中却是不缺精明之色,能在东宫之中做一等管事嬷嬷,想必也是有些能力,能得陛下信任的。
“多谢娘娘,看茶就不必了。娘娘先忙,奴婢话说完了,就先不多留了。”浮娘笑着,她看着这半大的姑娘,宽慰她道,“东宫事务繁杂,娘娘若有不懂之处,便尽管差人来问。奴婢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多谢浮嬷嬷了。”
司马静让人将对牌全数交到了她手上,这东宫中馈之事便全权的交由她手上了。
实务繁多,实在不是在楚家时候能比的。好在司马静还让从前执掌这些事物的管事全数帮衬着。
紫铜麒麟香炉里熏香袅袅,香味清幽,怡神静气。
外头太阳早已高照,能够听到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不知不觉间时候已经不早了,这些账本冗长,看着就叫人眼酸疲惫。
“都快午时了,怎么不见侍妾拜见?”楚玉嫏将账本合上,捏了捏有些酸胀的额角。
蒹葭宫管事的大太监福禄讨好的笑着:“娘娘说笑了,咱这东宫里,哪里有什么侍妾?”
没有侍妾?楚玉嫏捏着额角的动作顿了顿,有些没反应过来。
看着太子妃微微带着错愕的神色,福禄好心解释道:“殿下自小就厌恶宫里的尔虞我诈,东宫之中干净的很,从来不曾有过什么其他女子。”
“这是说,这么多年来,殿下都不曾有过别的女人?”
福禄就喜气的笑着道:“娘娘好福气,殿下从前时勤于政事,少有来后院的时候。这后来遇见了娘娘,便眼里心里就都只有娘娘了,哪里有旁人?这东宫之中,就更不曾有过旁的姑娘的痕迹。”
楚玉嫏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的,哪里有男子年过二十还不曾有妾室的?
“嘿,从前往东宫送女人的也不少,殿下却一个眼神都不曾多给,更别提临幸谁了。”福禄说着,一边带着讨好的笑,“那些女人啊,也就都沦为了低等的宫女。前段时间殿下遇刺,更是将那些人都驱逐出去了。”
楚玉嫏压根就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她第一反应就是不信,然而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方才看的那些账本里,好像并没有侍妾之流的开支。
等到看着太监的神色,以及在东宫走了一圈后。楚玉嫏才后知后觉的相信,这东宫之中真的只有她一个女主子。
这东宫热闹极了也冷清极了,雕栏画栋,金砖玉砌,各种奇异珍宝遍地都是。宫女太监如云,袅袅行走其间。
然而却唯独少了百花争艳的美人。
楚玉嫏说不出心下是什么滋味。就好像到了一个陌生又危险新地方,她竖起了满身的刺,戒备又警惕的准备厮杀一番。
结果,却是一个能与之厮杀的东西也没有,只有被人细心准备好,温暖而舒适的巢穴。
她有些迷茫,回顾从前十七年人生,幼时楚家便是一团糟,她生活在水深火热中,那时尚且有母亲相护。她每天忙忙碌碌,初起不是在算计谁就是在被谁算计,后来逼迫着自己学各种东西,诗词书画舞乐珠算掌家,然而到头来,这些却全然没了用处。
一时间,她竟想不到自己还该做什么。
“娘娘若是闷了,自可以去掌乐司传些舞女,或是不喜欢歌舞,货可以让奴婢为您去找些书来。”
楚玉嫏回了蒹葭宫,院子里有一棵巨大的槐树,只要粗壮上面垂下来一个精致的秋千。
她随意的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本宫的两个妹妹呢,怎么也没来?”楚玉嫏似乎想起来什么,蹙眉问。
这倒不应该了,那两人平常就黏她的很,现在到了东宫,就更不用说这都快近午时了,却依旧没看到人。
福禄惊讶,好似不知道媵妾的事似的:“娘娘,若是您思念姊妹,三日后归宁,自然可以见到了,何必如此着急呢?”
楚玉嫏眉头一蹙,道:“将本宫陪嫁的礼单拿过来。”
福禄就恭敬地应了是,将礼单呈了上来。
楚玉嫏十指修长,接过礼单,蹙眉翻了起来。那神色微凝模样不像是在翻一个陪嫁花册子,倒像是在看奏折一般。
果然,不出她所料,四妹妹和五妹妹被从媵妾那一栏抹去了。
“你们都下去吧。”楚玉嫏淡淡的将。
长蓉面容上的喜色几乎掩盖不住,眼里都有隐隐有泪光,她声音哽咽:“太子殿下果然对小姐情更深重,虽然看着不近人情了些,但却是个知道疼人的。”
苏芷也一脸感动的道:“恭喜小姐,嫁得良人啊。依奴婢看,这桩定然就是殿下自己求来的,如此心意当真可贵。”
长蓉感怀道:“殿下如此好的人儿,小姐应该珍惜。”
都说这姻缘天注定,哪家姑娘在这十多岁的时候不思春的。她家小姐就是,从小便一副理性又冷漠的样子。
长蓉之前便一直想着,小姐从前过得太苦了,性子也过于冷硬。不管遇到任何事情,总是想着小公子和楚家。她打心里的心疼,就想着,若以后也有一个人愿意这么事事为小姐着想就好了。
然而,从头到尾楚玉嫏除了露出最开始的那些惊诧的表情,后面便面色淡淡的了。
她坐在妆台前仔细的上着精致的妆,如扇般的长睫微掩,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这后院中的女人,最切记的就是真拿自己当回事。殿下终究是殿下,若是谁真能拿其当夫君,那才真的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