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一声笑声传来,打破了这突然有些寂静的局面。
楚玉嫏侧身看去,就看到司马静笑得有些放肆的表情。
“稚儿。”她看了他一眼,轻声警告。
父亲希望落空,这会儿心情正不好。稚儿还在这笑,是嫌父亲的怒意还不够吗?还敢往火上浇油,这是仗着父亲不会打他?
小崔氏脑子嗡嗡的,都只觉得耳边听不到其他声音了,只有沈大夫的那一声声“胃胀气”还徘徊在耳边。
她不敢相信的追问:“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什么胃胀气?”
“是,夫人切记不要贪凉……”
“不可能!”小崔氏瞪着眼,拽着沈大夫的衣袖不撒手,“不可能,你再说一遍,我怎么可能是胃胀气呢!我月事,明明……”
她月事明明快两个月没来了,怎么可能是胃胀气呢。
沈大夫听到这儿,也大抵明白她的意思了,语气无奈:“夫人,您体内阴寒,若有月事不调,我给您开个方子?”
小崔氏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楚楠却已经漆黑着脸拉开她了,冲沈大夫道:“那就劳烦大夫开个方子了。”
沈大夫拱了拱手,收了东西拎了药箱和长蓉一块去了外间。
“夫君,我……”小崔氏拉着楚楠的衣袖,梨花带雨的想要说什么,楚楠却已经抽回了衣袖。
“来人,带夫人回去休息。”他不咸不淡的安慰,“自己的身体自己注意,别想太多回去好好休息,子嗣的事要看缘分。”
小崔氏失魂落魄的被婢女搀扶着离开了,楚玉嫏看着她的背影,一点愧疚之心也没有。她当初既然敢招惹稚儿,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她掩下眼底的漠然之色,面上重新带上了关心的表情:“父亲也要好好休息,我和稚儿就先回去了?”
楚楠叹息,挥了挥手:“你们回去吧,早些休息。”
第33章 这章我重写了(作话)
长蓉和苏芷提着精致的八角琉璃灯在前面引路, 小道上的碎石草木在灯下清晰可见。
然而楚玉嫏还是习惯性的牵着司马静的手,怕他还像从前一样跌跌撞撞的会被绊倒。
只是司马静如今的步子稳稳当当的,楚玉嫏走了一会感觉很陌生,接着才想起来她的稚儿如今已经大好了。
白蓠和于茱手里也各提着灯, 跟在后头。
司马静走在楚玉嫏旁边, 想到今天那只虾, 心绪不尤就纷扰起来。手被一双微凉柔软的手牵着,他忍不住想去看她脸色。
然而琉璃灯只能照见下方地面的亮光, 从他这个角度, 根本看不到堙没在黑暗里楚玉嫏的脸色。
视线侧过去,只能看到楚玉嫏笔直纤细的腰,腰间挂着青玉腰佩,玉石碰撞间声音清脆无比。
然而司马静注意却不在那玉佩上, 他收回视线, 心里只划过一个念头:这腰真细。
“阿姊, 你不能吃虾?”他问。
楚玉嫏正想着被狼狈扶下去的小崔氏,猛然听见司马静这么问,还愣了一下, 弯唇:“对, 不能吃。”
对虾过敏?
司马静从前也见过类似的情况, 比如当年父皇曾有一段时间格外宠幸一个美人,后来那个美人误食了花生,就死了。不过是后宫斗争,他见惯不怪了,今日却因为那个虾再次想起这件事来。
“那阿姊吃了虾,会有什么后果?”司马静长睫微动,轻声问。
楚玉嫏明白过来, 他还在纠结那天的事。不由有些无奈,怎么脑子清醒后记性这么好了。
她安抚道:“没什么后果,不过是起一点疹子罢了。”
“真的?”司马静不由有些怀疑。
明知道不该开口,苏芷还是忍不住眼圈微红,替楚玉嫏抱不平:“哪里就是什么疹子了,那一大片的又痛又痒。小姐当年不小心吃了虾,浑身红肿一身疹子,气儿都喘不上了……”
楚玉嫏凉声打断她:“苏芷,上次罚你罚的还不够?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平日里楚玉嫏对打小就跟着自己的婢女并不严苛,偶尔心情好也会说说笑。然而只要涉及到楚稚的问题,谁做错了都要重罚。
“是婢子多嘴,婢子认罚。”苏芷委屈,赶紧告罪。
楚玉嫏蹙眉:“罢了,回头抄两遍楚家的规矩给长蓉送去。”
“是,小姐。”长蓉和苏芷应着声。
司马静听着这主仆两人的话,心底产生了一阵的怀疑?
他觉得楚玉嫏是不是有病?明明过敏,还要去吃那虾,还吃了那么多?
此时的司马静完全忘记了那天是他自己想着法子要让楚玉嫏吃虾的。
他回忆了一番那天楚玉嫏吃掉的虾,眉头深深拧起,她一个虾也不能吃,那那天回去后,她就起了一身疹子?
司马静压下心里的一阵阵不舒服,心下恶意的道,楚玉嫏太蠢了,活该起一身疹子。
楚玉嫏拉着他,很快就到了司马静住的临渊阁了。院子里亮着灯,草木凄凄有些冷清。
从前他在东宫里,就不曾感受到这种冷清。司马静拧着眉,冷漠的想,楚家还是太简陋了,不如他的东宫奢丽。
想到自己熟悉舒适的东宫此时正被另外的人居住,还有他亲手种的桃树早就结满了桃子还没尝过味道,以及碧波湖他养了许多年的锦鲤好久没亲手喂了,他就想立刻换回去。
然而,这是不能的。老天这次诚心想要捉弄他,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换回去。
“进去吧。”楚玉嫏摸了摸他的头。
看着司马静进了院子,楚玉嫏有些疲倦的按了按额角,这才转身离开。
正院里,小崔氏被人送了回来后就一直失魂落魄的,她捂着小腹不敢相信这一切是因为什么。
“夫人,您不舒服,就早些歇息吧。”婢女劝慰道。
“歇息?你要我怎么歇息!你以为我现在还能睡得下去吗!”
小崔氏脸色难看,捏着手里的玉扣,差点把它捏碎了。没有子嗣的事一直是她心头的一桩病,一直积压在心底,今天却因为这乌龙事一朝爆发了出来。
“夫人赎罪!”那婢女吓得赶紧跪了下来。
小崔氏看着心烦的紧:“点翠,明日你去府外悄悄带个大夫过来,给我好好看看。”
叫点翠的婢女赶紧福身领命,示意那小婢女赶紧退下。
这府里头的大夫都说她身体康健,只是有些阴寒,不是什么大事。
补药也吃了,调理身子这么多年,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小崔氏神色阴郁的靠在床头,手搭着小腹无意识的摧残着自己的衣服。
她就不信了,她还生不出孩子了不成。
点翠合上了门,赶紧退下了。
楚玉嫏一路回了院子,夜色渐深了。
她泡了个澡,披着被婢女擦干的头发,穿着舒适的绸衣,慵懒的靠在阁楼阳台外露台的软榻上。
夜晚风有点凉,长蓉拿了毯子过来,给她盖在了身上。
“长蓉,你说,六妹妹在观中这么久,也该反省好了吧,是不是该让她回来了?”
楚玉嫏抱着柔软的毯子,神色飘远,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六小姐那日那般冒犯您,被送去道观也不过是自作自受,您何必再去管她?”
“可是,她也到了该定亲的年纪了啊。”楚玉嫏掐指算着,蹙着的眉有些苦恼。
楚玉溪不说别的,也是三房的嫡出,和那些庶女不一样。做为楚家正儿八经的小姐,她有不小的价值。
今天她清算了一下晟王麾下的人,还有一两位楚玉嫏看好的,却没有拉拢过来的人。虽然这些事情都不用她操心,但是她觉得不能浪费资源,楚玉溪在外面久了一直不定亲,就找不到身份合适的了。
到时候联姻价值大打折扣,损失的还是她楚家的利益。
长蓉听了自家小姐的一番言论后颇有些无语,小姐还是和从前一样,凡是能利用的事情或者人都要利用个干净,尽到他们能尽的最大利益。
为着这事,竟然连被算计毁掉自己名节的事情都不计较了。
“左右她也不过是小孩子手段,对我没什么用处。”楚玉嫏懒散的抿了口茶,轻描淡写的道。
“是是是,谁能威胁到您啊。”长蓉心下无奈。
清早,又是给祖母请安的日子。
楚玉嫏身着一身烟蓝色流仙裙,发间松散的绾着一只青燕流苏步摇。瞧着温婉又仙气,犹如仙子降临人间。
她背脊挺直优雅的坐在席间,这次只有她一个人了,稚儿入了学后就不用跟着过来请安了。
她宛然笑着和祖母寒暄,陪着老人家聊天。目光所及,就见三婶娘赵氏一脸不甘愤恨,又无可奈何的偷偷看着她。
楚玉嫏很少在谁的脸上看到这么丰富精彩了表情,她眯了眯眼,促狭的想着要不要过两天再把楚玉溪接回来。
自从楚玉溪被送走,她跪求祖母哭诉无果后,每一次请安赵氏都要用这样的神情去凌迟楚玉嫏。
但是她又畏惧楚玉嫏,不敢光明正大的看,只能趁楚玉嫏视线在别处时去用眼神杀她。
楚玉嫏每次看着,都觉得很有兴味,这比那些舞娘歌姬的表演都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