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煦之转过身将身上的大氅脱下,丢进了古川怀中,随即步子迈开朝廊庑走去。
路过石桌时,顺手掠走石桌上的酒壶,一甩酒壶,掂了掂还剩多少,听到酒声晃荡的动静,勾了勾唇。
旋即步子轻抬,直直飞上了屋檐,轻点砖瓦,点踏在叶面,踩着人家屋顶,朝着长陵街的方向飞去。
清冷的月光下,男人步伐矫健,飞行在浓墨重彩的月色里,恣意潇洒,鲜衣怒马,他的身后,是万家灯火。
作者有话要说: 鱼:那个,你大晚上不睡觉,你去长陵街干哈?
江煦之(冷眼):碍你事了?
鱼(缩脖子):没,你去,你去,你认得路不?我给你导航——
第9章
初冬的早晨,天亮的迟,郁清梨却已经整装待发的坐在铜镜前,给自己梳妆了。
袖桃一双眼睛睁不开,半寐半醒的站在郁清梨身边摇摇晃晃。
郁清梨在镜子里看的一清二楚,劝她道:“你去睡会儿吧,我收拾好了,要吃过早饭才去考察。”
袖桃一个激灵,倏然睁开眼睛,滴溜溜的转,假意苏醒,嘴里模模糊糊嘟囔道:“不,不行,小姐醒了,袖桃怎,怎,怎好再睡... ...”
郁清梨看那强打精神的样子好笑,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动作加快了许多。
昨儿个夜里睡的迟,叫附隐、子言去办了些事儿,今儿四个人都有任务在身。
她今天是要去瞧瞧京都市面上大多是哪些化妆品,好做一些改进,用以摆摊兜售。
壁如:化妆品的持妆度,是否便携,再看看护肤品用的哪些配方,好自己跟着现有的材料来进行升级改造。
*
她们先是去了一家京都稍显平常的铺子,面积不大,初冬的早晨客人也少,三三两两的女子提着菜篮子在屋里转了几圈后,也就提着菜篮子出去了。
想必是赶集时顺路路过,看到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也就不愿意买。
郁清梨一言未发,始终在店的角落,摸摸这个,看看那个,然后放在鼻下闻一闻,眼睛却偷偷打量着进屋的客人。
转而去了屋中第二排的柜子处,柜子的抽屉敞开着,下面垫着一块布子,各色画眉石、眉砚摆在其中,描眉笔搁在柜台上,略带些灰尘。
郁清梨伸手摸了摸,眉笔表面做工粗糙,虽说价格便宜,但是这粗糙程度,白搭郁清梨还要想一想,毕竟捏在指缝中,必定磨手,到时候花钱买罪受。
那边三三两两的女眷出了店门,五人中也仅一人买,还是被老板娘磨破了嘴皮子,说要送些东西才肯要。
郁清梨竖着耳朵听的清清楚楚。
在看到老板娘笑盈盈的要朝着她这边走时,急忙拉着袖桃闪身离开了,步伐狼狈。
她生怕被老板娘赶上,抓去买了东西,现下银钱吃紧,自然要花在刀刃上才行。
出了门,搓了搓手中的皴,方才的灰泥在手指尖被搓下,郁清梨汗毛倒竖。
第一家店铺考察完。
袖桃说:“我瞧着这个店家不是真心做生意的,那灰都落了那么一层,也不想着擦一擦,若是干干净净,哪里会那么久,只一人买。”
郁清梨笑笑没说话。
这接二连三的中等,中上的铺子也都七七八八看完,东西确实和第一家拉出了距离,有的是服务上,有的是东西稍微全乎些,有的是新颖。
于是这一上午便过去了,临近中午,两人在食肆叫了吃的,随随吃了点便宜的阳春面裹腹,又在店里要了好大一壶茶水,休息了足足三炷香的工夫,这才出门。
可是刚到门边,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一时没办法,又被雨逼回店中。
等到雨停的时候,已经将近昏黄。
*
郁清梨和袖桃出了食肆,郁清梨看了看天色,心内算了算,于是转身对袖桃吩咐道:“附隐和子言这会儿应该已经接到了我叫人送来的材料,你先回去开门,记得帮他们一起收拾,我且再去看一家店。”
袖桃抬头看了看,有些不放心,将手塞进腋下环抱着,冻的直跺脚:“小姐,这天已经黑了,要不我们明日再看吧?”
袖桃今日大抵是冻厉害了,有些倦怠。
郁清梨感觉到袖桃说话时的疲倦,心下有愧,搓了搓手,微微低头,冲泛红的手呵了口气。
扭身对袖桃道:“现下时间紧,任务重,我得赶紧把这些琐事料理好,留时间给冬衣,不然明日又要耽误一天,你先回去开门,免的他们二人受冻,毕竟不是我铺子里的,我只看春沿街一家便回了。”
袖桃心下动摇,却又犹豫。
只听郁清梨笑道:“这不打紧,还有行人的。”
袖桃只得道:“那小姐我便先赶回府中。”
脚在地上蹭了蹭,略不好意思:“那我先回去了,小姐你可要注意安全。”
郁清梨嗯了一声,扬了扬下巴,要她回去。
袖桃三步一回头,反复叮嘱,将近小片刻才消失在视线中。
她现下要去的就是春沿街的天香阁,那边地段并不如这长陵街好,但是因着开的早,在都城也算是颇负盛名,加上掌柜的颇有经商头脑,知道卖噱头。
一来二去,天香阁也渐渐身价暴涨起来,以至于后来倒成了富贾豪绅,名门贵族家女眷的专供。
有些像奢侈品的发家史。
郁清梨自然明白他们是口号打出去了,那些有钱人家追逐虚名,竞相攀比,这才叫天香阁,越富便越富,直至最后成了上流人士才敢买的店。
*
这边江煦之晚间从宫里回来,路过郁清梨的铺子时,特意放缓了步子。
却看到门窗紧闭时微微一愣,最后在铺子面前停下了。
抬头看着崭新的额匾,上面笔走游龙的写着:“阿梨铺子。”
古川的步子也停在江煦之的身后,嘴中不断哈出热气,这天,真是冷。
“为什么没人?”
江煦之的声音一出,叫古川只觉得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全身上下像被冻在冰块里,他咽了口唾沫:“属下不知,今早附隐、子言没回来报信~”
看来以后还是得叮嘱子言和附隐每日需得禀报郁姑娘做了什么才行,不能主子说只管保护安全就别的什么都不管,回头没法交代。
心下忐忑,江煦之在原地未走,古川哪怕觉得自己要冻僵了,也不敢抬步。
这头袖桃蹦蹦跳跳,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店门口正站着两名男子,最前面的一个身着臧色皮裘,头带束发紫金冠,身形修长笔挺,看上去有些眼熟。
没等袖桃跑过去,那两人转身又走了,那头没走出两步,原先那朦胧的藏衣男子忽又折了回来。
袖桃步子停了停,心道:“这附隐和子言变样了?什么时候这么高?”
于是加紧了步子蹦过去,这一蹿过去,生生刹不住步子,一瞧,竟然是江煦之和古川,甩着袖子扑腾撞进古川怀里。
袖桃心惊,忙一把推开古川,恶狠狠的瞪视他。
古川无语,这小丫头片子怎么回事,次次同他不是怒斥就是斜眼睨他,奇了怪,上辈子自己怕不是她爹揍过她?
袖桃赶忙冲江煦之福了福身,恭顺道了句:“世子。”
又问:“世子这是来找我们姑娘么?”
江煦之全身一僵,脸色稍微不自然撇开,并未直视袖桃,嗓子清咳了声,若无其事道:“从宫里出来路过。”
说话时,雾气自口中喷薄而出,朦朦胧胧罩在他一张脸上,五官深邃,辨析不清。
袖桃没多想,大咧咧挠头,又咬了咬食指:“唔,世子是迷路了么?”
古川:“... ...”
不,他上辈子不可能有一个这么蠢的崽子。
古川毫不客气讥讽道:“你是不是傻?”
袖桃白了一眼古川,她在府里最讨厌的就是古川,说话回回跟吃了苍蝇似的,膈应人。
*
郁清梨这边走了小半天,春沿街排水系统不好,雨水很快打湿了鞋底。
前方三两行人匆匆而过,不远处有几名醉汉在她前方歪斜走路。
郁清梨机敏闪身,并不想惹醉鬼注意,拢紧袖子,将衣领立起,遮住满身寒气。
那三名醉汉此时忽并排行走起来,郁清梨心下紧张,故作目不斜视,假装没看到几人。
方侧身准备路过时,忽见那胖醉汉猛地冲着她扑了过来。
躲闪不及,那大腹便便的男子伸手掐住了她手腕。
另两名名醉汉瞬时围拢过来,酒气四面八方熏着。
有一瘦猴似的男子勾住郁清梨,淫/笑着抬起她的下巴,打着酒道:“小娘,小娘子,嗝,长的是真俏,谁家的,姑娘,我怎的没见过?”
“呸,你放开我!”郁清梨抬脚便要踹,哪成想身边有人一把扯住她的腿,往自己身前一带。
郁清梨那火,蹭一下上了心头,张嘴便冲着男人挽起的胳膊上咬了去,男人嗷嗷叫,胳膊却不松,徒留郁清梨扑腾。
“你今天不撒开你姑奶奶,回头有你好受!”
男人狞笑,“小娘叫我哪里好受?”
酒气扑面,郁清梨一阵做恶:“哪里?叫你去国公府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