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是奴婢当值,大概戌时左右,夫人说要吃燕窝,我便去给夫人炖了燕窝,快到亥时我将燕窝给夫人端过去,她就说不用伺候了让我下去。我刚刚睡下就听见房内似乎有什么摔碎了,可是又不听夫人叫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过了会又听见一阵声响,我不放心,这才起身,在夫人房门口叫了几声都人应,这才推门,但是门从里面拴上了,我用力撞了几下才将门撞开,就发现……”她身体猛地颤抖起来,不敢再去看沈二夫人,只用手指着尸体所在的方向,“就发现夫人躺在地上,已经……没气了……”
说完,她又恢复了神思恍惚的样子,“是白蕊的鬼魂杀了夫人,是她回来复仇了……”
“胡说什么!”沈二老爷又喝道,“休要装神弄鬼,我看就是你杀了夫人!”他怒瞪着她,却看不出有丝毫的伤心。
“哎——”林秋寒上前打断他,“二老爷伤心,这可以理解,不过这无凭无据就说她是凶手,怕是不太合适。这样,不妨听听她为何要这么说,如何?”
四明盯着前面这个满面温煦的男子,紧张害怕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但依旧有些怯怯地道:“我看见了,就在那儿,”她指着窗外,“昨晚夫人死的时候她就站在那。”
“一派胡言!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神一说!”沈二老爷拂袖怒道。
“我没有胡说,昨夜夫人临寝前是我给梳的发,我亲手将她的耳坠取下来的,可是你们看,她耳朵上戴的就是白蕊的芙蓉坠。”她抬起头,看着他道,“老爷,这坠子你可是认识的。你看……”
众人都朝尸体看去,果见褪了妆的沈二夫人耳朵上戴着一副小巧别致的芙蓉坠。
“那么这个白蕊是谁?”林秋寒问,看似平静的话语里透着不由得你不答的压迫感。
“回禀大人,”沈二老爷瞪了四明一眼,“白蕊原是这府里的一个丫头,死了已经有三年了。”
“怎么死的?”林秋寒和又问。
沈二老爷环视了一下四周,“这……”他迟疑着不开口。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沈大老爷走到他身边,微愠着道,显然对于他平日的行事也很有些不满。
他听了兄长的训斥,低下头去,虽然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毕竟理亏,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白蕊本也是贱内身边的丫鬟,大约三年前一病死了。”
四明抬头看向他,无声地张了张口,像是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头。
裴川扫了她一眼,走到窗边,一扇一扇挨个地推着,每一扇都拴得紧紧的,突地,一扇窗轻轻一推便开了道缝,他撑开那道窗,细细看着,“凶手应该就是从这里进出的。”
大家都围上去看,发现窗沿上留有浅浅的泥水印迹,这两日下了雨,这个印迹应该是凶手脚踩窗沿留下的,可惜窗沿太窄,并不能看出整个脚印的轮廓。
案发现场查勘完毕后,邢鸣又向沈家几位老爷交待了几件事情,便将尸体抬回了府衙,以做进一步的查验。
林秋寒则道:“府衙查案期间,怕是要经常来叨扰,还望诸位见谅。”临行前,见四明依旧缩瑟着,又瞥见了她手腕间几道深深的勒痕,便又道,“噢,这个丫鬟是很重要的人证,我们暂且也要带走,以防万一。”
出了沈府,崔琰便关切地问裴川:“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裴川一手拎着药箱,一手牵起她冻得冰凉的手,笑道:“哪里就这么弱了。你就是对我的底子不放心,也该对你的医术放心才是。”
她睨了他一眼,“我送你回去。”
“哎——”他拉住她,“我同你去医馆吧。”
“去医馆?”
他点头,“我想去拜会一下沈老先生,按理早就该去了,这么多年,多亏有他照拂你。”
她想了下便同意了,“也好,今日就在医馆给你换药。”
两个人去买了些茶食,一路走到了同济堂。刚到后院,就见迷亭先生正被推出门,“师兄,我知错了!师兄!”沈老先生的门依旧紧闭着,他又扯着嗓子叫道,“崔琰这不是没事么?师兄,你让我进去!冷!”
“这老东西,一辈子都这么记仇。光偏向自己的徒弟,我还是你师弟呢!”他理了理衣衫,小声地抱怨着,抬眼见裴川和崔琰走进来,如见了救星般,“徒儿!丫头!你来得正好,自打从南夷回来这都第五次了,他就是不见我。我明日就要走了,下次再见还不知什么时候,你们帮我说说。”
“走?”崔琰道,“又有人找你制毒了?”
“没有没有没有……”他连连摇头,“我虽顽固,可还比不上你师父,唉——南夷之行我想了许多,也许你们说得对,人总要有自己坚持的东西,我准备四处走走,说不定能找到答案。”
“那你先在前面店里等着,我们进去试试看。”崔琰道。
进了门,鼻尖便萦绕着浓浓的药香,一个长眉白须的老者正持一杆小秤称着药,他健朗而有风骨,一身暗白色长袍,更是添了几分仙人之姿。这便是当世医术卓绝的同济堂堂主沈延风。
“师父。”崔琰轻唤了一声。
沈延风抬头瞧见了她身侧的人,心中了然,便欠了欠身,“想必你就是南临王府的世子了。”
裴川连忙躬身行了晚辈之礼,“晚辈裴川。先生是崔琰在这世上最亲近的长辈,晚辈此时才来拜访,实属不该,还望先生见谅。”
沈延风默然地点了点头,“你此番死里逃生,实属不易,自然应以养伤为要。”
二人交谈之余,崔琰去泡了茶来,沈延风便指着她向裴川道:“我这徒儿心大得很,于医术方面也颇有天分,成婚后世子可别拘着她。”
“自然。”裴川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她这一点也是我所欣赏的,不光是我,家父家母于这点上亦不是拘泥之人,他们也都认为女子是可以和男子一样行走天下、建功立业的,所以先生大可放心。”
沈延风满意地捻着胡须,又道:“这针黹女红、洗手作羹汤之类的她也是一样不会,你要受点苦了。哈哈……”
“师父!”崔琰不想他突然揭了自己的短,霎时间红了脸。
裴川见她一副娇羞又嗔怪的小女儿态,不由地心头一荡,“这也无妨,本来也没谁规定这就该是女子分内之事,再说,我南临王府也无需她会这些。”
沈延风松了口气,除了有些替自己的外甥白苏觉得可惜外,对于面前这个丰神俊朗、才智出众的南临世子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的徒儿终于有了一个可靠的归宿。
☆、芙蓉往事
虽然是初次见面,又隔了辈分,可这并不妨碍他们之间谈笑晏晏。崔琰给他们添了数次茶水,直到茶色渐淡,她扭头看了看前堂的方向,便道:“师父,迷亭师叔……”
话未出口,便被沈延风抬手止住,“你不要替他说话,我是不会见他的。”
“他就要离开了,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对于这个与他们拥有完全不同观念和行事风格的师叔,虽然对他的做派不能苟同,但是毕竟师出同门,且多年来师父对他的关切她都看在眼里。就如眼下,他虽然将其拒之门外,可是心中亦是不忍的。
“琰儿,”沈延风望着她,“你我都知道他经常挂在口头上的一句话,叫‘毒药不会害人,是人害人。’他痴迷于炼制毒药,这本没有错,可是不管是谁,那人的目的是什么,只要给钱他就给人制毒,这难道不是走偏门吗?多行不义,这次竟然差点要了你的性命,焉知今后不会发生比这更加可怕的事情?”
他的担忧与苦心,她岂会不明白?“师父,”她道,“我虽经历浅薄,可也知道人这一辈子,对于天地、世事乃至人生的想法并非是一成不变的。所谓浪子回头,为时不晚,我能看出我们在南夷的经历对于迷亭师叔是真的产生了触动,他自己也说这次是要四方游历,或许再多一些见闻和经历,他真的能改变从前的想法也说不定。”
沈延风捻着白须想了片刻,接着轻轻叹了口气,“罢了,希望真如你所说。你让他进来吧……”
同济堂后院崔琰屋内,炭盆烧得旺旺的,又恰巧今日天气是难得的和暖,煦柔的光透过撑起的窗照进来,屋内更是舒适宜人。崔琰正仔细地替裴川拆纱布换药,衣服半开,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他看着清瘦,实则全身都练就了线条饱满结实的肌肉。她是医者,平日里难免会看到男子的肌肤,早已司空见惯,可从未像面对着他这般面红耳热过。
偶然抬起头,发现他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这让她羞涩中更觉奇怪,不由地低头重新审视了一番自己,“我有哪里不对吗?”
不想他却摇摇头,眸中闪过一丝庆幸,“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我们是真的又回到这般美好的年纪。”转而,他眸中的庆幸转为无尽的苦涩,“那时是我的疏忽,是我的疏忽害了你。陛下召我回京商议北境之防,我刚刚离京,太后便下了懿旨要我们在七日里完婚,她暗地里打听到你是南临府最声名狼藉的女子。她本意是借这桩婚事打击羞辱我南临王府,可是她不知道我途中接到消息有多么的欢喜,但我身负圣命,只得先赶去北境调整布防再回南临府。我算好时间,这是赶得及的。你托人给我的书信秋寒倒是及时派人送到了我手中,我也给你回了信,可是送信的那个属下并未见过你也不知晓崔府的状况,信恰恰被冒充你的崔璎扣下了。虽然我在大婚前一天傍晚回到了南临,可是就差了那么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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