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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娇娘 (薄月栖烟)


  提起水月庵,刘贤眼神一闪,一旁刘谦和四爷刘瑾也面露异色,而三个年轻小辈,沉脸的沉脸,拧眉的拧眉,尤其五公子刘希,面上还露出了厌恶之色。
  刘贤在刘家长辈之中排行第二,因当家的大爷不在,他说话自然颇有分量,“刚才焱儿说的是真的,我们不知是谁坏了她的清白,她没有学好,与人生了私情,又因为不喜出院子走动,一开始我们根本没想到她竟有了身孕,只等到孩子都五个月了,显怀显得遮掩不住了,这才被我们发觉,当时什么法子都用尽了她也不说,本想一碗药将孩子堕掉,可她身子羸弱,大夫说若是那般堕了,她只怕活不成,我们这才留了情。”
  吴襄蹙眉,“那孩子呢?”
  “孩子没有堕掉,我们却也怕此事坏了刘家名声,便想着孩子生下来便送走,可没想到,七个月的时候,孩子竟然早产了,是个男胎,可因为胎里便有弱疾,生下来没几日便活不成了,那时候她更是闹得凶,身子养了两月才可下地。”
  “我们对她极尽忍耐,可都到这般地步,她还是不肯说,见她实在是固执的很,我们便将她送到了水月庵去思过——”
  如今八月过半,刘瑶已经在水月庵半年,也就是二月被送去,那她产子便是在过年之时,如此,她有孕便是在去岁五月前后,可整个刘家竟都问不出是谁坏了她的清白。
  吴襄拧眉,“寻常与她走得近的男子有哪些?”
  刘焱道:“她出门的时候不多,也极少去别人家走动,因此我们才觉得奇怪……”
  吴襄又道:“知道她北关在水月庵的人有哪些?”
  刘焱又道:“一开始只有我们自家人,后来有些亲戚也知道了,非要算起来,如今知道的人不少,不过因为什么却还是只有我们自家人知道。”
  吴襄越听越觉得古怪,他扫了扫眼前几人,心底生出个令他有些不适的猜测来,却忍不住没问,只是道:“你们都说她性子内敛,那她和谁结过仇怨吗?”
  刘希抿唇道:“她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不会与谁结怨。”
  自小不得宠爱,胆小怕事,内敛少言,这些形容落在刘瑶身上,越发令吴襄怀疑此番谋害刘瑶的凶手与她被坏了清白有关。
  吴襄眯眸道:“她被坏清白一事,你们可有怀疑之人?”顿了顿,又问,“你们几个堂兄弟之中,谁与她关系最好?”
  二公子刘诩道:“我是做大哥的,从小到大,我对她爱护多些,至于怀疑之人……”他看了看身边两个弟弟,“我们实在不知道她能与谁亲近些,因为如此,我们才被她气的毫无办法,否则,也不会把她送去水月庵这般久。”
  吴襄略一沉吟道:“你们都是兄长,男女有别,想来不知她私隐之事,她早前的侍婢可还在府中?”
  刘诩道:“不在了,发现她有身孕之后,问这侍婢,这侍婢也一问三不知,因此她被我们发卖出府了。”
  吴襄来回踱步,眉眼间生出几分沉郁之色来,片刻他蓦的停下,“那我们只怕还要去你们府上走一趟,问一问你们府中下人。”
  刘贤道:“这是自然。”
  吴襄看了几人,又令衙差们拿来纸笔,“还请诸位将八月初五到八月初七这三日来往行踪写下来,有无出城,与谁在一处,做了什么,越详细越好。”
  刘贤几个长辈面露不耐,也知这是要让他们写出不在场明证,纵然不乐意,却也不得不写,刘焱几个倒是无话,很快便在一旁桌案之上写起来。
  不多时,刘希蹙眉道:“若无人证呢?”
  吴襄扬眉,“怎么个无人证法?”
  刘希道:“初六那天晚上我不在府中,我住在城南的宅子里,无人能为我作证。”
  吴襄拧着眉头,刘希道:“那宅子是我自己盘下的,因为盘下时间不久,还未请仆从,是打算用来结交文人雅士,用来设雅集会文之地。”
  吴襄面不改色,“先写下来吧,衙门自有章程,也并非因为谁无人证,便将其当做凶手。”
  刘希这才继续往下写,吴襄便道:“稍后会请衙差,往你们府上走一趟,每个人都要问一问那几日的行踪,你们也不必惊慌。”
  众人自无异议,待都写完了,吴襄方才令众人离开。
  薄若幽从后廊走出,吴襄回身看她,“你怎么看?除了刚才的五公子,其他人倒是都未曾出城过,也都有人证,稍后我令人去查实。”
  薄若幽道:“听他们形容,刘姑娘既然没有机会与外男相见,那会否是自家人?如果是家中下人,刘姑娘又是被强迫,只怕她不会死死瞒着,那便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她当真与谁有私情,为了保护此人才闭口不言,第二,她因为害怕才不说。”
  “若是第一种可能,对象无论是谁都有可能,若是第二种,那便不可能是家里下人,我心底有一念,只是有些骇人听闻——”
  吴襄道:“你怀疑刘家人?”
  薄若幽颔首,吴襄便道:“莫说是你,我也这般想过,当了这几年的捕头,见过的案子多了,便知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薄若幽亦是做此想,这是吴襄道:“等大人回来,我将此案通禀给大人,再带着人往刘家走一趟,看看还有什么是未挖出来的,这个刘家,与庵堂搅合在一处,本就不算门风清正的人家,只怕内里的腌臜事也不少。”
  薄若幽亦觉如此,“今日八月十四,算起来,刘瑶死亡时间的确是在初六前后,捕头还可问问庵堂的众人,看这半年期间,谁去探望刘瑶最多,看看是否真如二公子所言的,他和刘瑶的关系最好。”
  微微一顿,薄若幽又问:“除了这几人之外,刘家可还有别的公子?”
  吴襄便道:“三公子刘焱是刘家大爷所出,他前头还有个哥哥,如今人在军中,常年不在京城,应当和此事无干系,二公子刘诩乃是二爷所出,今日来的五公子为四爷所出,那刘三爷还有一子排行第四,只是今日得了病——”
  “得病?”薄若幽挑眉。
  吴襄便道:“我怀疑不是寻常之病,或许是中了黄金膏的毒,只是昨日去刘家之时,并未见到他人,因此也不能确定。”
  略一迟疑,吴襄道:“你可想同去看看?”
  薄若幽当然欣然应下,吴襄心底一定,薄若幽是最为细心的,且此番遇害者为女子,她亦总能比他想的更为周全些。
  此念一定,二人便等着孙钊归来,直等到了午后,孙钊方才出了宫,他面上带着几分疲惫,进了衙门,一眼看到薄若幽在此,眉眼间闪过一分欲言又止,而后才问起案子。
  待吴襄将案情禀告完,孙钊道:“那你亲自带人去查问吧。”
  吴襄见他面上有些沉郁之色,不由问道:“大人,朝堂之上有什么事端不成?怎瞧着您忧心忡忡的。”
  孙钊摆了摆手,“没什么大事。”
  听到此处,薄若幽忍不住问道:“大人,朝中可有西南的消息?”
  孙钊面色陈定道:“自然有的,西南那边隔几日便要上折子奏报至陛下手中,今日还议事了,说是西南官场之上牵连甚广,此番因为此毒物,西南一带的官场要生出大动荡。”顿了顿,孙钊又道:“据说连西南驻军都调动了。”
  薄若幽心头微颤,却又不好问太多,想到霍危楼这几日未曾来信,只觉得他一定是忙的脱不开身,却不敢往他会否遇见危险上想。
  既决定要去刘府,吴襄也不耽误,用了午膳,便带着薄若幽一道前往刘家。
  刘家住在平康坊内,因此前是五代世袭的伯爵府邸,门庭十分煊赫,刘家人早知道衙门要来人,很快便请他们入内,没多时,又是刘焱出来迎接。
  “吴捕头要查问什么,要见什么人,尽管告知我,我为捕头安排。”
  吴襄蹙眉道:“府上四公子在何处?”
  刘焱面色微变,沉吟片刻才抬步,“四弟在病中,捕头既然想见,我便带路,随我来吧——”
  刘家今日格外有些沉寂,吴襄昨夜来时,白日宴会已毕,府内仆从如云,热闹纷呈,可今日瞧着,似乎连仆从都少了许多,他心中留意,却未问出口,只沿着府中廊道一路往深处去,没多时便进了一处小院。
  “这是四弟的院子,只是他近来在病中,一直养着身子,极少出门。”
  刘焱和颜悦色的说完便快步进门,又进了暖阁,与一人说了几句话之后才令他们进门,待入暖阁,便见一个清瘦的年轻公子半躺在榻上,身上盖着锦被,一副病容,而暖阁内弥漫着一股子苦涩的药味,薄若幽稍稍一闻,已知他用的什么药。
  四公子刘恒只听是衙门的人来了,却没想到还有个女子,一时面露讶色,“衙门竟有女子”
  “薄姑娘是我们衙门的女仵作。”吴襄说完又问:“四公子得的什么病?”
  刘恒眼神闪了下,“风寒罢了。”
  吴襄看向薄若幽,薄若幽先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吴襄与薄若幽亦有默契,顿时明白过来,他扯了扯唇,“四公子病了多日了吧?想必十分难捱,若在府中治不好,倒是能去城南病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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