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落在景绍陵眼中就像扎进他眼中的刀刃硬生生划破血管,不减力道地重重插在他心口。
那些喜庆意味极重的红色仿佛也成了他心上淌出来的血,痛得不行也不会消减半分,红色变成血色在眼中漫开。
恍惚间,痛极悔极的景绍陵移目看向他处时,眼中仿佛也是一片血色。
一瞬的错觉般,快得无人看见他方才变成猩红的眼眸,如嗜血没有理智的魔。
凤玲儿看着这处处可见的红色,心怀恶意的揣测着,说不定是那次兽潮出了问题,让古流悦连真假新郎都分不清,不知道被哪个惦记着她的修士得了手。
只要一想起古流悦知道她大婚之日的新郎那时正睡在她的枕边,凤玲儿这些日子来压在心底的恐慌恼恨都仿佛没有了。
凤玲儿按耐住心中的恶意,看向身旁的景绍陵道:“古流悦的亲生兄长是皇上,想必没少镇压世家,不如我们先拿他下手?”
古族天女的亲生兄长啊,凤玲儿只要想想,整个人就开始兴奋,脸上浮出一抹酡红,显得很是丑陋。
景绍陵甩手,回道:“我要先去见流悦一面,看看到底是谁敢趁虚而入!”
凤玲儿作出诧异的表情,道:“能布下那样结界的人你完全不是对手,敢对玄天宗剑尊弟子出手的人想必完全不会在意你的身份,你若是碰见了性命攸关啊。”
景绍陵冷漠扫过她,道:“我自有分寸。”
凤玲儿看得出他决意要去,颇为烦躁地皱了皱眉,但也不能说什么,只好压下急切的心情。
她故作轻松地说:“早点回来,以免夜长梦多。”
景绍陵隐了身型进入了公主府,来来往往的下人们脸上还带着喜色,整个公主府的气氛肉眼可见的欢喜。
睹见这些的景绍陵面无表情,看不出心绪如何,脚下不停地寻着流悦的踪迹。
最终在公主府的花园找到了她,恰逢初春,园内正是生机勃勃的时候,半开的花朵尤为多,它们刚刚好是最娇艳的时候。
而身处百花之中的流悦,微微弯腰似乎在赏花,青丝垂下笼住一边侧脸,隐隐露出极为白皙的肤色,动人心弦,夺目的风姿让这些争奇斗艳的娇艳花朵都沦为了陪衬。
景绍陵心中霾色重重,看见这一幕也不由失神片刻。
回神后,直接显了形向前走了几步,眼眶微红心内痛悔,一时竟不敢开口。
古流悦听到声响头部偏了偏,似乎在辨别方向,脸部稍稍侧向景绍陵的方位,但一时无法确定她便没有继续动作,而是小声开口道:“绍陵?”
不是说拿个东西就回来吗?还支开了随侍的下人们,怎么现在又不出声了?
流悦偏过去的时候,她漂亮无神的眼睛没有焦点的模样清晰地印入景绍陵眼中。
他往日看上一眼就心跳加速的眼眸,满满都是他仿若蕴着光的眼眸,此刻雾蒙蒙一片,看不到任何倒影也看不见任何光亮。
坠落进兽潮,蒙着眼的轻纱,没有了轻纱掩覆就辨别不了方向的现在……
细碎又杂多的记忆在景绍陵脑中迅速闪过,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交织在一起,拼凑出一个足以让他身处深渊的真相。
寒意从骨子里漫出,他唇部轻颤,喉间哽出一口血又被咽了回去。
流悦失明了。
轻纱是灵器。
所以当另一个人扮成他时,看不见的她完全察觉不出来。
因为对于一个正常多年骤然失明的人来说,所有的心神会不受控制地捕捉周围的环境来缓解不安,根本分不出心神去感受周围人的不对劲甚至去辨别他。
流悦口中叫出的名字如隔了一个很远的距离才传到景绍陵耳中,他倏然怔愣,僵硬地止住不动,心口发紧疼得厉害急喘了几口气才缓了过来。
他艰涩道:“流悦……”
语末竟带上一丝哽咽。
景绍陵像是陷入一个自责的漩涡中无法挣脱,这么长的时间他一点没有察觉到流悦失明的事,甚至在婚礼还因为受计丢下了她一个人与另一个女人纠缠。
他近乎崩溃的发现,如果没有那个扮成他的人,流悦会一直等下去,失明的她会格外专注身边的声音,每一道议论都是在伤她的心。
过了这么多年,京城很多人的印象还留在他厌烦古流悦的时候,全然不知现在的她对于景绍陵有多重要。
古流悦久久没有听到声音,刚想掐手成诀辨一下位置,就被这些日子极为熟悉的男人从身后拥住了,也打断了她还未成型的灵诀。
古流悦依恋地蹭蹭身后的人,奇怪道:“你怎么突然跑到我身后了?”
默默恢复了真容的清澜,圈住怀里的女子,垂首神情温柔又莫测地吻了吻她的唇角,双唇亲昵又短暂的相触带来几许旎色暧.昧。
清冷的谪仙吻住容颜倾绝的女子,唯美的场景却让从清澜出现开始就无法动弹也不能开口的景绍陵眼中几乎要淌出血来,看着男人那张熟悉的面容,他满脸的不可置信。
清澜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了动弹不得的景绍陵一眼,淡漠敛目手指一动,被禁锢住的人就在原地消失了,化为一道微光没入他腰间的玉佩中。
第51章 修真界被放鸽子的未婚妻(17)
流悦头部后仰移开了脸, 眉眼间浮出一丝疑惑的神色,但失明的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能切实感受到的也只有男人身上略显炙热的温度,仿佛把她死死地困在了对方的怀中。
这个动作却让还在她唇边温存的清澜微微一怔, 手指微绷, 搭在流悦腰部的手紧了紧。
清澜温声道:“流悦?”
流悦蹙眉疑惑道:“方才是不是有其他人?”
清澜温声道:“没有啊。”
古流悦安静地眨了眨眼, 却不再像前几次那般轻轻放过这些不对劲的地方,她眉间的褶痕也未淡去, 心内生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这让她不自觉地推了推身旁的男人, 想要摆脱这种过于亲密的动作。
当人们对身边的人存疑的时候,面上不会表现出什么,但很多细小的动作都在表现心里的不安。
对于流悦这样失明的人来说,这些举动就更加明显。
清澜一眼就看出来流悦心中生了疑, 眸色微沉却顺着流悦的动作放开了她, 与她保持了一个不过分亲昵也不过分远离的距离。
无形之中给足了流悦安全感。
放下的手抚过腰间的玉佩, 玉光一闪,内力隐隐传来惨叫声又被挡在玉佩结界之内。
因为清澜纵容的动作,古流悦为自己怀疑身边最亲密的人稍感愧疚, 道:“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但你是从后面过来的。”
清澜柔声哄着:“是风吹了过去。”
出尘的面容有着无法剥夺的清冷意味, 却又在身旁的女子面前尽显骨子里仅存的温柔,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最阴暗的锋芒晦念都埋进深处不见天日。
古流悦仰首,眉目舒展开来,像春日里最风情万种的花一般安静盛开时无意也会吸引人的目光。
“皇兄已经在催了,我们进宫吧,再有几天我的眼睛就要好了, 到时候就回修真界告诉师尊再行举办结契大典如何?”
骤然听到关于自己的话,清澜心中一时复杂,不知到时该如何向流悦开口。
只能艰涩着声音道:“好。”
流悦弯眸一笑,看着视线中模糊的人影面色不变。
……
景邵陵去了公主府之后就未再回来,凤玲儿在屋内不停踱步,皱眉感到有些不安。
她原先深有把握的事情在景邵陵久久未归的时候也没有了确定了,古流悦与他毕竟有着感情万一此番见面之后他心思不稳之下把事情托盘而出,那就全完了。
凤族将再也不能脱离古族的控制!
凤玲儿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整个凤族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又等了一段时间后还是没有等到人回来,她停住了步伐,面色阴冷。
既然如此事情拖不得,越快成事就越有把握。
凤玲儿决定今晚就动手。
不然随着后期古流悦的实力变强,被削弱了的契约又会让她进退不得。
夜色很快降临,凤玲儿第一次感觉时间这么难熬,大半天的时间与以往闭关的时间相比不值一提,但如今却心焦难耐。
皇宫内,皇上板着脸坐在上座,看着与自家妹妹相距甚近的男人心中不爽。
皇上皮笑肉不笑道:“驸马不如坐朕身侧,老是黏着公主可不好。”
清澜目光淡淡看了皇上一眼,平静道:“流悦眼睛还未好全,怕是不好一人用膳。”
清淡的目光让皇上心中微凛,不由一惊。
先前二人一并回来时,他是见过景邵陵的,那时只感觉除了心思越发难懂,气势也更加强盛之外,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也就绝不会有这种淡淡看上他一眼心底就生出惧意的感觉,倒真的像是一个不沾红尘烟火的仙人垂眸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感情却又带着自然的附视感。
本能的压制让身为皇上震压朝堂多年的他心神都微冷了一下,竟错开了清澜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