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姐?”沈晚喊道。
顾乔突然转身抓住了她的手,问道:“小晚,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我说那陆少临脾气暴躁。”
“不,不是这一句,下一句。”
“下一句?他……他仗着亲娘能耐?”
“再下一句,说他和陆少祈的!”顾乔掐紧了她的胳膊。
“顾巧儿?”沈昭连忙喊道。
沈晚同时回道:“陆少祈与陆少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相提并论?相提并论。呵呵,谁能与他相提并论呢!”顾乔说完,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抬步便冲出了门去。
沈昭也急忙追了上去,然后在院门外追上了她,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问道:“你上哪儿去?”
“沈昭,是他,下了这么一盘棋的人是他!我要去找他对质!”顾乔咬紧了牙关说道。
沈昭怔住,随后反应过来她的意思,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幕后使者其实是陆少祈而非陆少临?”
顾乔点头。
“我和你一起去。”沈昭立即打定主意。
“不,你帮我拦着奶奶和舅舅,这件事不能让他们知道。只有我一人去问,陆少祈才有可能说真话,不然……”顾乔摇了摇头。
她没有证据,只能凭借猜测去找陆少祈对质。
沈昭瞬间明白了她的顾虑,随后应道:“好,不过,我会在他院子门口等你。”
顾乔抬眸就瞧见他眼里的担心,略微沉吟片刻,这才点了点头。
随后,她接过沈昭手里的灯笼,转身沿着石板路便朝前走去。
因为明日就要召开诗会,陆少祈为了防止再出纰漏,没有回城,而是歇在了十里庄的院子里。
他毕竟是十里庄的创始人之一,所以当初修建的时候,特意给他留了地方。但这里毕竟是顾乔日后打算全部化为自己领地的地方,所以他也识趣,没有要那留下来的地,而是随意将最边上的那个留给客人的宅子作为自己客居的地方。
今夜,他就歇在这里。
顾乔走到他院子门口的时候被两个护卫拦住了,还是通禀之后才被放了进去。
进了屋后,顾乔将灯笼放到一旁,转身就瞧见陆少祈正披散着头发喝茶看书。
她不禁冷笑一声,“陆少今日难道是怕我瞧见你衣衫不整的样子?不然为何往日长驱直入,今日却要由护卫通禀?还是说担心我是陆少临派来的刺客?”
陆少临闻言抬起头来,眉心微蹙地瞧着她,“你今晚这番夹枪带棒的,可是和你那青梅竹马的义兄拌嘴了?”
既是义兄,又何以用“青梅竹马”来形容?
顾乔瞬间遭到了陆少祈的反击。
她也不接茬,只走上前去,装作拭灰用手扫了扫杌子,随后捏起指头,笃定地讲道:“方才这里有人。我猜,是我最为欣赏的白管事。”
陆少祈抬眸看了她一眼。
顾乔扫了扫四周,讲道:“茶盏收了,但是太过仓促,这小几上留了茶盏的印痕。杌子微热,显然有人坐过,而且人才离开。陆少,麻烦帮我换一张杌子,我怕长痔瘘。”
“咳咳!”陆少祈一口水喷了出来,显然没想到一个姑娘家竟能将长痔瘘这件事说得如此坦然。
顾乔却将他手里的书抽开,提醒道:“既然只是做做样子,还是拿开为好,别把水喷到书上了。”
陆少祈瞧见她今日这样子,就知道她许是洞察了什么,也不再装模作样,亲自给她拿了杌子,又唤人来添了茶水,这才开门见山地问:“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
陆少祈拧眉。
“凡是做了,必留痕迹,我不想去查你。当然了,或许我也没有那个能耐。但咱们毕竟是合作伙伴,利益一致,你这样把我当猴耍,是不是太过分了?陆少祈,前日之事,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对吧?”
陆少祈闻言,静静地盯着她看了半晌,随后才轻笑起来,“顾巧儿,你果然很聪明,聪明到我想——”
他眼睛眯了眯,露出些许危险的神色。
顾乔却镇定自若地看着他,并无丝毫惧色。
“你就不怕我杀人灭口?”陆少祈反问。
“我想,陆少临都不会那么蠢,你更不会。”顾乔倏地笑道,笑容却充满了讽刺。
第488章 厚颜无耻陆少祈(一更)
顾乔说这话就是在影射用砒霜下毒并非陆少临的主意,而是陆少祈的主意。
陆少祈抬眸扫了她一眼,反问:“你很聪明,但是我那二弟就不一定了,他一向很蠢的。”
“是吗?便是他蠢,难不成他手底下就没个明白人?他那老爹和老娘就不会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还是说那二管事惯会巧言惑主?”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陆少祈也不再和顾乔打官腔,想了想,他终是说道:“你说得没错,那二管事是我的人。”
顾乔只是大胆猜测,却不料被自己说中。
“何老三确实是陆少临的人,陆少临也确实想利用他捣乱。他选择了巴豆,是我让二管事换成了砒霜。”
“你究竟想做什么!万一出了人命你让我们怎么办!”顾乔气急,霍地一下从杌子上站起。
“不,何老三不会的,他胆小。不然,上一次清理人出去,我为什么独独留下一个他?”陆少祈笃定道。
“你……你就不怕万一?”
“没有万一。”
“陆少祈!”顾乔愤怒,指着他讲道,“你若是棋差一招,不仅会害了十里庄,还会害人性命,届时你拿什么去偿命!”
“我说过,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我派了人一直盯着何老三,他的一举一动,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呵呵,清楚?所以,我这十里庄便成了你与陆家斗法的决胜场?”
“十里庄现在还不完全是你的。”陆少祈好心提醒。
顾乔被气得嘴唇发紫,“呵呵,好一个陆少,果真不愧是当初少年成名、手腕铁血的陆家少东家!”
“过奖了。”
“那葛典吏与你,也有勾结?”
陆少祈只是抬头看向她,没有说话。
“那就是有了?世人皆当葛典吏与你那二弟走得亲近,竟不想……好手段,果真是好手段。”
听她话语讽刺,陆少祈终是忍不住出声,否认道:“没有。”
“没有?”
“他只是欠了我一个人情,我请他秉公办案,不要偏颇陆少临而已。”
“呵呵。”顾乔笑了起来,并不相信。
“这件事说白了,若是陆少临不起坏心,我也设计不了他,终究是他自作孽不可活而已。”陆少祈话音冷漠。
“可你明明有机会将他设在咱们身边的暗桩全部拔出,你却故意留下了何老三,甚至亲眼看着何老三往酸汤鱼锅里放巴豆粉。陆少祈,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哪个环节失控,你、我以及整个十里庄都要陪葬!”
“现在不是没事吗?”
“砰!”顾乔闻言,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桌面上,然后俯身向前,强压住怒气讲道,“陆少祈,我警告你,从今往后,你和陆少临以及陆家的恩怨不得牵涉十里庄。否则,我马上撤走。”
陆少祈瞬间拧紧了眉头,“你这是在威胁我?”
“对。”
要知道,整个十里庄的前期投入都是陆少祈在负担,顾乔若是现在撤走,十里庄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就算她的许多想法依然能够实施,但没有了美食,十里庄就失去了灵魂。
最重要的是:人。
很显然,眼前的少女拥有各种奇思妙想,是个百年难遇的商业奇才,若是与她闹掰,那才是得不偿失。
何况当初签协议,双方都签得太过冲动。
顾乔忘了时间,而他忘了约束,若是现在顾家当真退出,他竟然没有任何追责的权利。
“我们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论这件事吗?”见她情绪激动,陆少祈叹了口气,将姿态放低了许多。
顾乔没有回答,只是选择重新坐了下来。
见状,陆少祈替她倒上茶,这才说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不知会你就拿十里庄涉险。但话又说回来了,你我是同一条船上的,陆少临和陆家倒台,对你我都有好处。”
顾乔抬眸看了他一眼。
“你别这样看我,我不是为自己开脱。陆家若是继续坐大,顾忌我与陆家的恩怨,商场上的那些人精都知道我与十里庄的联系,又怎敢常来坐?陆少临身边的二管事是我经营多年的暗桩,有他在陆少临身边,陆家所有的动向尽在我手。若非为了十里庄,我怎会舍得让他浮出水面。如今你也瞧见了,陆少临没事,我还白白折了一颗棋子。“
“你这是……倒打一把?反而还来朝我诉苦?或者邀功?”顾乔拧眉,觉得十分好笑。
“我说的乃是肺腑之言。”
“是吗?那我可真是感动得无以复加。”顾乔说着,这才捧起茶水抿了两口。
她怕自己再不喝水就会口不择言了。
这陆少祈也忒厚颜无耻了些!黑的都给他说成白的了!还在这儿装可怜!
屋内一时十分寂静。
过了片刻,顾乔也平复了心绪,这才讲道:“陆少祈,看起来陆少临毫发无损,实则这却比杀了他对陆家的伤害更大。一直以来,坊间虽然知晓你与陆家的恩怨,但到底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就如我以前一般,多是一知半解。更有甚者,对当初的莫知府深恶痛绝,故而觉得你被赶出陆家也不过是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