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窈应着,无关痛痒地就回答,重要的就装傻,问起她与陆衡的就添油加醋,“我与夫君不就……不就……六妹妹问这些做什么,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她微垂眉眼,脸红的厉害,像个娇羞小媳妇儿,故意将话说得暧昧不清,好让陆宛有足够多的想象空间。
好似她与陆衡真的啥都有,好似陆衡真的离不了她,明明陆衡半身不遂,啥都不可能有,明明陆衡像个哑巴,从不需要她。
除了,陆衡中毒之时,陆衡需要过她。
刘茉耳力好,听着窈窈说她与陆衡的话,颇有些不解,但又觉夫妻间应是都有的,她也不敢多猜,只觉窈窈这般,甚是可爱,不禁暗暗偷笑。
陆宛侧眸看她一眼,极快收回视线,松开她,折了面前一枝白牡丹,又道:“嫂嫂最喜欢什么牡丹?”
窈窈微笑:“红牡丹。”
陆宛不意外,眼底有笑,看了眼窈窈身上的红裙,道:“红色最衬嫂嫂。那面的红牡丹开的好,嫂嫂,我们去看看?”
窈窈顺着陆宛的视线看过去,华贵娇美的红牡丹入眼。
*
傅萝打发身边跟着的丫鬟,一步不离地跟在陆彻身边,柔声:“殿下最近很忙吗?”
陆彻不算太冷淡但也并没有半分欢喜的模样,只是例行公事般,“是。”
傅萝有些害羞,“爹爹脾气是怪了些,但爹爹并没有不喜欢殿下。”
陆彻心中冷哼一声,傅演何曾正眼瞧过他。他淡声:“那便好。”
傅萝红着脸垂眸,又道:“我……我下个月就要行笄礼了。”顿了一会儿,她补了一声:“彻哥哥。”
陆彻几不可见的蹙眉,道:“孤记得。”
傅萝有些失落,陆彻还是同往日那般,突然传来一阵尖叫惨叫声,陆彻皱眉,望向矮门,是那边传来的。
傅萝也被吓了一跳,很快便有侍从去问清了,原来是有蛇,吓着了人。
陆彻心中冷笑,宫里哪来的蛇,今日又是牡丹宴,怕是有人想处理谁。
傅萝好奇,但不敢去那边,央着陆彻赶紧走,一边走一边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宫女答道:“好大一条银环蛇,就藏在红牡丹下,险些就咬了静王妃。”
陆彻轻嗤一声,陆衡的傻王妃,傻就傻了,运气还不好。
*
刘茉等人在稍远处候着,陆宛喜白牡丹,并未靠近红牡丹,窈窈知陆宛应是准备了东西在红牡丹下,无需多想也知道,多半是毒物,她已经准备好了。
但,窈窈没想到,她还没发现藏在牡丹下的银环蛇,那蛇就被一颗石子爆了头,真正的爆头,蛇头好像被车轮碾过一般,窈窈脚下一轻,刘茉忙上前扶住她,“王妃放心,奴婢定不会让这种肮脏之物近王妃的身。”
窈窈懵怔着,爆了头的银环蛇,蛇之三寸七寸各入短簪一支,蛇头被一颗石子砸爆了脑袋,蛇血染脏了牡丹,她看见这蛇之时,便是条死蛇了。
她怔怔指着那短簪,刘茉头上的短簪少了两支。
刘茉温声:“王妃别怕,奴婢在呢。”
窈窈僵硬偏头看刘茉,所以呢,你一个管家,怎能百米之外,一颗石子爆蛇头!两根簪子扎蛇之三、七寸!
陆宛怔然看刘茉,慢慢明白过来,险些咬碎银牙。
原以为受了惊吓,窈窈定是要早早回王府,哪知,窈窈却道头疼,想歇歇,这一歇便是大半日,直到晚宴开了,窈窈陆宛二人一并去,晚宴太后不好避,坐于上座。
满席的贵妇贵女。吃饱喝足后,窈窈约着陆宛溜出席去透透气,陆宛早有此意,未想窈窈先提了,暗喜,忙应了好。
窈窈避开众人,同陆宛悄悄离开,二人好似小姐妹般,陆宛温声安慰:“白日嫂嫂可吓到了。”
窈窈白着脸,点头:“太吓人了。”吓是吓了,却没死成,心中叹息一声,好在现在把刘茉甩开了,就看陆宛了。
陆宛有意带着她往偏僻之处去,但却不让人生疑,二人都不喜人多之地,年岁又是相差无几,说些悄悄话,避着众人也是正常的。
想避着众人的不止陆宛窈窈,还有傅萝,傅萝溜出了席,寻了陆彻。
夜色深,难以看出陆彻面上的不耐,傅萝一个劲地找话聊。
不能过于冷淡,却又实在烦人,陆彻大都时候只嗯一两声,以应付过去。
陆彻的冷淡,傅萝是有感觉的,只是不想相信,忽传来异响,傅萝忙止了声,陆彻带着她躲进假山。
陆宛说起了小时候的趣事,窈窈听着,时不时笑笑。
蓦地,重重树影间冲出个人,无声无息,脚下生风似的,袖中掩着的匕首在月色下泛着幽幽寒光。
然,那人离窈窈还有好些距离之时,被飞身而来的刘茉一脚踹飞,刘茉飞身至前,锢住那内侍打扮的男子咽喉,将其摁在宫墙上,力道虽重,却让内侍喘了气,她拧眉,狠狠甩了内侍几个耳瓜子,冷喝:“混账玩意,谁派你来的!”
陆宛再次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
窈窈瞪圆了眼,气得险些站不稳,后头赶来的花叙赶紧上前扶着窈窈,“王妃,怎么样?”
“没……没事。”窈窈话都不利索了,为什么!为什么刘茉在!
傅萝偷偷探出假山看过去。
陆彻冷笑,蓦地,狠狠一怔,良久过后,他站到傅萝身旁,朝那已经被众多侍从围着的人看过去。
原本昏暗的偏园已经亮如白昼。
陆彻看着那人,冷声:“那是谁。”
傅萝顺着陆彻的视线看过去,陆宛陆彻自是认识的,那穿红裙的静王妃她方才见过,便道:“是静王妃,我看她人好像挺好的,也非传闻中那般。”
陆彻敛眸不语,傅萝转身,在陆彻面上见到从未见过的神色。
*
浴洗完,窈窈身上还带着些湿气,额前的碎发被打湿些许,小脸惨白,长发随意散着,脚下步子轻一脚重一脚的,眼神空洞,好似少了魂魄的偶人。
陆衡面色不比窈窈好看多少,她是吓坏了吧,轻咳了咳,他淡声道:“我想吃蜜煎金橘。”
窈窈一顿,慢慢回过神来,眼睫微微颤动着,她望向陆衡,对啊,她已经回到王府了,房里还有陆衡,半晌,她点点头,陆衡喜欢蜜煎金橘,她早上做了许多,房中就放着一罐。
微垂的眉眼轻蹙着,僵硬重复着动作,陆衡看着这样的窈窈,沉默着吃了三颗蜜煎金橘,直到窈窈喂他吃第四颗,他方出声:“第四颗了。”
窈窈没应,目光空洞,叉着那只金橘喂到陆衡嘴边。
陆衡微提了声,又说了一遍:“第四颗了,不能吃了。”
窈窈这才恍然回神,手好像打了结,慌乱地收了小罐,低低道:“妾身一时忘了。”
陆衡沉默片刻,轻声问道:“是不是吓坏了?”
窈窈的肩不明显地发着颤,抿直了唇,眸中有氤氲雾气,不,是气坏了!
陆衡狠狠一怔,望着窈窈红了的眼眶,轻轻握住她的手,柔了声:“刘茉在,都会没事的。”
窈窈咬唇吸了吸鼻子,低下头不去看陆衡,不,她不要刘茉,她不要!
何曾见过她这般模样,陆衡滞了片刻,微垂眸慢慢将窈窈揽进怀中,温声安慰:“别怕。”
窈窈气得发抖,呼吸变得有些艰难,未应陆衡,她是难受,这么好的机会,两次啊,就这么没了。
她想起回来之时,刘茉给她的回答,“属下并非是府中管家,属下先前是王爷的影卫,但,属下现在是王妃的影卫。”
她能怪刘茉吗?她能怪陆衡吗?
不能,他们又不知道,他们是为了她好,她又不能直接说。
有压抑着的呜咽之声入耳,陆衡的心被揪起,好似有针扎着,他抱着窈窈,轻拍着窈窈的后背,就像往常窈窈给他拍着后背顺气一般,像是承诺,又似安慰,声轻而柔,“我保证,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了,别怕。”
听了陆衡这一句话,窈窈猛地一战,好久好久才回了神,终于忍不住抓着陆衡的衣襟,埋在他胸前呜呜咽咽哭了起来,陆衡身体不好,怕陆衡听着烦,可又没地儿去,她只能尽量忍着声。
不要,怎么可以没有,没有她怎么死,不死怎么回去。
陆衡无措,抱着她,连声安慰:“我不会骗你的,真的不会有这样的事了,别怕。”
他说个不停,字字不离不骗她,句句保证这种事不会再有,再不像之前那个哑巴一样的他。
窈窈止声,抬着泪眼看陆衡,陆衡神色坚定看她,似又在保证,窈窈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别说了!别说了!
陆衡慌得不行,温声哄着安慰着,可他也不知到底怎么了,越是安慰,窈窈哭得越大声,最后窈窈求他闭嘴。
窈窈哭了半个时辰,哭累了才睡着,陆衡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他抬指轻落在窈窈哭肿的眼上,眉间全是自责,不该这样的。
陆衡起了身。
刘茉被唤进了书房,她躬身禀道:“查不到是谁放的蛇,那个假扮内侍的刺客是个哑巴,也不识字,问他话就知道啊啊啊,根本问不出东西,怕是受了威胁不敢说,属下一时气恼,索性把他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