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烛龙剑身仿佛对她的血有吸附力一般，把周遭因为水流而冲散开的血重新聚拢于剑身，交织缠绕，丝丝缕缕地朝白玉晶透的剑身缠绕而上，血气里也夹杂着她浓浓的灵蕴。
“喂，你等等，你这个白痴——”
剑灵蓦然地顿住了声音，一条冰晶的龙身便在烛龙剑身上一涌而出，刚伸出一个脑袋，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脸色苍白的苏绾，可是他既然出来了，自然没有多加停留的道理，下一刻便飞身跃出了海面，张开硕大的嘴，开始释放强大无上的神力。
“别忘了，帮我……把九凝找到。”她忍着疼痛说道。
他本是缺少了司空墨白的仙力，此刻支撑着龙身的，仅只有苏绾身上的灵气和清气，情况紧急，他用起了是丝毫不心疼的，尽情地吸食了苏绾身上的灵气，张开的龙嘴不住地吞噬着海面，海水如飓风一般不断地被烛龙所吸入，海面也开始不住地下沉，直到苏绾的身子能成功地浮上来……
而下一秒，一道金光便把这一切都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你们经历告诉堵车了吗？
第79章 第七十九天撩
苏绾差不多是用尽所有的力气才把屏障给撕裂的, 仿佛跟盗梦空间里的场景一般，一剑斩下去，海面仿佛被撕开了一道裂缝, 顿时竟然把这个空间的一切都给剥落下来，露出了长而窄的长廊, 冰晶的天棚，是她最初进来时看到的场景。
如今这里一半是地道，一半还是无尽幽深的海水。
她抬眸看着这个距离她一丈不到的长廊地道，她攀附在烛龙剑上, 悬挂于水面，而烛龙大概是找到了九凝，龙身一跃而起潜了过去, 也算是答应了她方才的请求, 而她……
而她真的没力气爬过去了，视力所到之处依旧不见九凝，对比凄美地沉入深海，和勉强抬起自己的身子非常丑地翻过去，她真的很想选择后者, 可是……
可是她真的没力气了。
“司空墨白，我可能撑不住了……”苏绾低喃道, 声音如蚊子一般轻。
烛龙剑身少了烛龙显然也不再能支撑她太久，方才被烛龙所吸食到的灵力也快要散尽了，而她，能清楚地感受到, 本来还因为寒冷而感到疼痛的肉.身，而此刻，竟然有种麻木的感觉, 只觉得血液大概都凝固了吧，仿佛是吃到麻辣火锅，吃久了，嘴唇发麻了，而舌头大概已经没感觉了。
麻辣火锅……好想吃啊……她还想吃麻辣小龙虾……
刚这么想着，下一秒，她便脱力沉了下去……
海水又重新淹没了她，一寸一寸地往下沉，臭剑灵，好歹飞过来把她卷起来再走啊，直接去救九凝算怎么回事啊，能不能长点脑子啊？让你主人知道，一定会骂死你的，然后把你的龙脚给砍了炖汤祭我的坟，你以后也别叫烛龙了，就叫烛蛇得了！
不过，或许救上来也无用了，她的灵力耗尽，再也感受不到身体的灵气运行了，就连痛觉也开始消失了，她知道自己这是要消散了。
那个梦，果然还是没能成真啊。
苏绾紧闭双眼，耳边静静地听着属于深海水流的声音，仿佛只是现世里哄自己入睡的白噪音，又似乎是回到了当年司空墨白所造的冰池里，静谧而安宁，寂静到她这一刻连挣扎都不再想了。
这样……也很好，就这样好了，如果能把这个当作是上天给的惩罚，那就都报她身上好了……
苏绾宛如进入到了一个虚无的境界，明明沉入海里不过片刻，但却有种自己已在水底一个世纪之久的感觉，脑子放空的状态让她记忆状态也开始产生模糊了，她甚至有一瞬间在想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她又在做什么。
一道的漩涡从深海的另一处急速涌来，激起了一层层的水波，仿佛是不远处有条速度极猛的鲸鱼正朝她而来，可是却丝毫没有惊动到她。
苏绾合上的眼眸似乎再也睁不开了，她似处于一种修炼入定时的状态，思绪沉寂，呼吸仿佛也变得极慢，现在施了能维持自己在水里正常呼吸的法术大概也开始消失了，但她仿佛也没有发现一般，静静地沉睡，没有痛苦，没有挣扎。
那条和鲸鱼一般迅猛的身影白衣宽袖，一把揽住那纤腰，动作利索地一跃而起，翻涌出海面带起了无尽的水花，落入海平面边缘的长廊走道上，二人发丝轻轻交缠，苏绾身上还渗着水，仿佛两条水妖在缠绵悱恻般，而男子全身都被冰霜覆盖，仿佛连头发都是白的，脸色瓷白如雪，白衣乌发，幽冷清寒，而比他更白的却是苏绾。
司空墨白一脸沉痛地看着怀里这个本是鲜活甜蜜的少女，此时正白得透明，如玉雕琢出来一般，而皮下的脉流……沉静得几乎没有任何流动，是灵力耗尽后，全身呈现的一种透明光泽。
“绾绾。”他轻声呼唤道，一阵的背脊发凉，恐惧感笼罩于心头，压得他喘不上气，这是区别于当年目睹她坠崖后的恐惧。
灵力耗尽对于灵族来说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全身都是天地灵气所塑造的灵修，灵气便相当于一个灵修的血肉，身上的灵脉如今极近于停滞的流动速度，乃是灵族灵体归天地的征兆。
他不住地想给她灌注清气，试图推动着她的灵脉运行，可是因着她是耗尽掉的灵力，让她体内复苏再生却也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可是苏绾的状况显然还未等到体内恢复灵力，她的生命就要耗尽了。
“过来做什么？”司空墨白许久未曾说过话，声音有几分低哑沉闷。
苏绾得他一点清气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身体如今处于一种清灵的状态，她感觉舒服又自在，甚至没有一丝疼痛，愉悦的感觉比之二人双修时那般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嘴角微勾，定定地看着眼前被霜色覆盖下是自己最熟悉不过的眉眼，轻轻莞尔露出了小梨涡——
“——想见你啊，想见你才来的。”她声音一如既往地柔软，总是隐隐透着一股暧昧的叹息，她似乎想像以往那般轻碰他那浓密如扇子般的睫毛，手却没有力气抬起来了，刚刚睁开的眼睛，复又闭上。
司空墨白一阵悲寂，苏绾这句“相见你啊”，让他胸口埋藏已久的酸涩瞬间涌了出来，连带着眼眶也在发热发烫，苏绾的梨涡仿佛像是早年他初次喝过的太虚清酒，让人迷醉的酒香，鼻子捕捉到了香气，舌头却跟不上酒的速度，从唇齿饮入后，迅速地流向咽喉，还未来得及品，就消失了。
他从来只觉得在他们二人之中，苏绾从来都是被动的一方，甚至可能更多的是来自一种习惯，习惯了彼此相拥倚靠，习惯了他在旁边，哪怕他不在旁边时她嘴上喊着难过，可总让他有种错觉她背过去后，她依旧会笑意不改，就像那么多年在伽罗殿里，他每天等着苏绾留在殿内不要出去，可苏绾嘴上安抚他，扭过头后依旧会笑意盈盈地离开，只给他留下一个背影。
就连当初苏绾在客栈里，那双漂亮又澄净的眸眼，对他表示的喜欢，在他看来更多的只是来自于皮相和他早年温柔如玉的假象。
真实的他，连他自己都不喜欢，可他却依旧自私地捧着这么个心思纯净的姑娘于怀里圈起来，从未多问一句那些爱侣之间的喜欢和不喜欢的问题，就连苏绾也从未谈及过，她不说，他也不问，他享受着苏绾各种温香软玉，沉浸她各种撒娇的柔媚，回避去揣测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所以他还是走了，美名其曰“放下她”，倒不如说是放过她。
就像九凝说的，他要的已经够多了，就连最后那点心愿约莫也能得到了，就算他不在，苏绾也不会忘了他。
可是抱着这幅白到几乎透明的身体，平素绯红的脸如今就跟白玉雕刻出来的一般，没有一丝颜色，嘴唇徒留的是她的赤丹色口脂，并未被海水冲刷掉，看起来如画中仙一般安宁。
他不要这样子，他不想要，他宁愿她忘了，也不要她这样子。
司空墨白一口咬开自己腕间的皮肤，鲜血瞬间就涌了出来，他轻叩开苏绾的唇齿，让其流入她的嘴里，他体内的神血必定能对灵族起到一定作用，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要留下她的身体，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消散，她的肉身是支撑她魂魄最后一点灵气了。
灵族是没有天道轮回的，一旦离开了就是永远的离开，就连当年偷偷冻住了的那一颗眼泪，也会随之消散。
或者应该把她的肉身冻住，怎么样都好……
“留下来，苏绾，留下来。”他轻声地说道。
司空墨白掏出烛龙剑，往自己先前咬开的伤口处一割，让其更大更深，血立刻如泉涌一般的出来，空气里全是腥甜的属于神血的气味，从苏绾的唇溢出，流淌到她的脖颈处，顺着衣衫一直流入那死门的深海里，神血的颜色鲜红而泛着几分金光，如洒下金箔的红墨水，不住地跨越边际涌入深海里。
大概是神血的力量，本来翻腾的海浪竟然也都停止了，烛龙大概先前也因为苏绾被耗尽的灵力，以至于在救九凝的过程中使不出神力而困于海里，这会儿整个深海都沾染了这神血的气息，让它如获重生一般，载着九凝一跃而起，欢腾地摇着尾巴，寻思着要如何朝苏绾邀个功，毕竟自己可是很听话地去将自家主人的情敌给救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