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样子……是什么样子?”乔穆低头笑了笑,然后又抬起头对他露出了个悲凉的笑容,“难道不就是师兄这个样子吗?”
“——只是,我们喜欢的人不一样罢了,若是此事换做是师兄和苏绾,师兄也一样会这般不顾一切,可惜,我能力单薄,护不住她。”他说完有些哀戚戚地低下了头,他死死地咬着牙关,手里刚好碰到了秦瑶的仙绦,他手指交缠紧了紧属于她的东西。
眠阴谷外什么都没有,十分空旷,因着这里的地势以及靠近南荒,所以多年来都是寸草不生的,在这个夜间,竟然安静得都能听到远处的婆娑玉柳的沙沙声,婆娑玉柳不会堆积雪霜,天生天养的灵树与苏绾乃是同一种产物出生,大自然无法在他们上面留下任何痕迹。
司空墨白朝太微峰那儿瞅了瞅,觉得耽误的时间有些多了,秦瑶的事,自会有人通报扶默,他与乔穆也只能谈到这里,也没想好如何处理他,他无力反驳乔穆说的这番话,可是他不属于能力单薄的范畴,无法与他感同身受。
在他看来,要有人抓走苏绾,他开天辟地也能把这东洲大陆给炸得灰都不会剩。
他沉默地刚一踏步转身,他便立刻顿住了,眼睛一阵冰冷锐利的光闪过,重新往太微峰望去。
烛火吐了火舌,有人入了苏绾的卧房。
“师兄,你……”
乔穆突然有些震惊地看着突然寒气四溢,卷起了周遭所有雪霜的司空墨白,阴狠的戾气是乔穆多年未见的,突然就这么站在这里,宛如暴风雪中的雪妖,要张开他的翅膀,吞噬掉这里的夜色。
下一秒,乔穆的脖子便被司空墨白狠狠地掐住了,司空墨白那从来都是平淡无波的眼眸,如今充满了血腥和煞气,他掐着乔穆的脖子将他举起来,一如当年架着秦瑶的脖子,准备掏她的心一般。
乔穆怔怔地问道:“师兄,这是要在这里了结我吗?”了结他了,可否让他消消气,放过秦瑶?
可他话音刚落,下一刻,却被司空墨白拽走了,腾风而行,往太微峰而去。
“了结你?”司空墨白阴狠地说道,“不,不让你亲自看到秦瑶死于磨难,我怎么能了结你?”
“师兄——”
“——你辛辛苦苦救出来的女人,似乎一点都没有想要往长仙门外面逃啊,竟是对苏绾如此恋恋不舍,逃出了眠阴谷,不想着躲起来,还敢明目张胆地上太微峰?”司空墨白冷声道,“你猜猜,她是先死于苏绾手里,还是最终落到我手上,被我折磨而死?”
乔穆听到此话,脸色巨变,一种无法言明的难过从胸口化开,比之秦瑶不喜欢自己,还要让他难受。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上太微峰……
“她要是伤了苏绾一根发丝,我必留她一命,让她永生永世受我寒毒折磨,必要让她如坠炼狱,蚀骨剜心,生不如死。”司空墨白一字一句都仿若最恶毒阴狠的诅咒。
“为什么……为什么?”他揪着仙绦低声呢喃道,仿佛身体上的那些疼痛都无法感知到一般,秦瑶轻而易举地麻痹了他的大脑。
司空墨白这个时候着实无心搭理他,他身上的血气已经到了一个鼎盛,寒气外溢得已经在乔穆身上结了一层冰霜,疼痛加剧,却也让他十分清醒,他知道自己不能这般震怒,大喜大悲都是忌讳,哪怕他心里觉得,不管秦瑶有多少花招,也应是难以伤到苏绾的。
苏绾的修为和能力,在灵族中已然是高超的,远远超过她的年岁,就连当初对着孙炎,若是孙炎没有法器,他也相信苏绾的能耐,何况是对着一个几百岁的仙修,还是一个虚弱的仙修。
可是他依旧不得不担忧,苏绾素来惫懒,从来都疲于修炼,不,苏小姑娘哪里有过修炼,当初教她拿个鞭子,靠的都是一盘又一盘的糕点,才让她有点动力甩起来,为的就是不让人能有机会与她近身搏斗,苏绾体态娇软,有点眼里劲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根本不是习过武的身子,必定会因此利用这种弱势而攻击她。
他胸口难受,越想越心惊,身体的疼痛让他头疼欲裂,压都压不下来。
这种凛冽的寒意伴着他,冲进了虚清院,刚要撞入卧房时,便听见苏绾那绵软细腻的嗓音自里面传出来,让他忽地松下了一口气。
“——既然辛辛苦苦苦伪装了我的火蕴和灵气逃出了眠阴谷,就赶紧跑呗,指不定你这会儿都冲出长仙门屏障跑外面逍遥快活了,你跑我这干什么?我还能带你出去不成吗,大晚上连个安生觉也不让人睡。”
司空墨白刚踏入房内,随手便找个地方把乔穆扔下,默默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错了,带着你的灵蕴才冲不出去呢。”
屋内均被苏绾的灵火照得光亮,满屋子她灵蕴的气息一瞬间让他舒缓了一点,可是体内破开的血道却依旧没有停下来,反而因为先前的血脉和真元的冲撞,而大面积地破开,神血的感觉让他有一阵的晕眩,他顿住了脚步,倚着柱子缓了缓。
苏绾的声音还在里面持续——“你们家当年为了套取玉魄石的消息,朝你下毒,结果玉魄石没拿到,这会儿就仿佛变成了司空墨白朝你下毒一般的,干嘛呢这事,讲不讲道理了?你要怨恨难道不是该找你们秦氏的人怨恨吗?跑上来干嘛呢?这么多年过去,还是拿个金玉棱对着我,是瞧不起我吗?”
他耳畔听着苏小姑娘甜腻的嗓音,明明是内室传出来,竟颇有几分缥缈。
司空墨白咬着牙睁开了眼睛,握了握烛龙剑强行撑着绕进了内室,入目的是黑发披散的姑娘,柔媚清丽,身披着薄薄的淡黄色纱衣,柔软地贴着,是苏绾平素就寝时穿的,侧目望过来,浑.圆饱满的弧度和纤细的线条一览无遗,清亮的眼睛看到他是一喜,随即露出了甜甜的小梨涡。
“——你回来啦?”
司空墨白定睛看了看她,皱着眉头,第一反应竟然是给她甩去一件衣服把人给裹住,再扭头望过去,才看到被苏绾的火鞭五花大绑,身上还受了不少鞭笞的秦瑶。
他略微皱了下眉头,秦瑶受了地牢阴符灵的影响,按理说应是十分虚弱才是,竟然还能这么短时间内冲上太微峰,受了苏绾的火鞭竟然还能安然无恙?
“没事吧?”司空墨白五指拢了拢烛龙剑,往苏绾身上靠拢,她强盛的火蕴让他痛觉上稍微舒服了不少,却同样的,因为靠近她这股天地托生的灵气,让体内涌出来的神血更加激动,就连烛龙剑似乎也有所感知,在剑鞘里“嗡嗡”地低鸣。
换以往,这种情况极少,只要感知到神血涌出,他就会强行压回去,服下丹药,再静修一段时日方可,再不济的,他就会寻个理由先避开苏绾,但这会儿,却也是避无可避。
苏绾奇异地瞥了眼烛龙剑,抬眸看向他,确定他安好,露出了个甜蜜可人地微笑,娇声道:“我能有什么事,我的鞭法可是司空掌门亲传的!”
司空墨白低头哂笑了一下,拢了拢她耳鬓垂落的几缕发丝:“就你那乱甩一通也能叫鞭法?”
——突然,眼角朝秦瑶那一撇,十分警觉地一把将苏绾往后拉开,只见金色锥形的金玉棱急速地便要朝苏绾而去。
司空墨白眉头紧锁,当年他就是没赶上那个速度导致苏绾受了金玉棱一刺,但如今却不会了,他伤势虽重,却丝毫不影响运气杀人。
金玉棱这种上古法器,速度快到苏绾差点没有办法用肉眼捕捉,躲在司空墨白身后,只见披霜公子扬着袖子,指骨划着半圆就在那跟金玉棱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把戏,而冰墙则团团将自己围了起来。
当年司空墨白也试图从秦瑶身上搜走这东西,可奈何法器认主,秦瑶虚弱得一口否认说丢掉了,他也一直无可奈何。
而这会儿,他断然是不能让这东西继续留下的,哪怕秦瑶死了,这种上古法器所夹带的怨念只会比原主人的怨念有过之而无不及。
司空墨白深呼吸将欲从胸腔里涌出来的血液一压再压,拔出了许久未曾出鞘的烛龙剑,集中精力与之搏斗,烛龙剑莫名有几分兴奋,大概是太久没出来透过气,又大概是,因为感受到了怨气特别浓的上古毒物,让烛龙十分愉悦。
借着苏绾的火蕴,司空墨白将其牵引成了八仙灵阵,将火蕴分置于八个方位,压制住了金玉棱的速度,突然一阵寒冰凭空而起,四面八方地便将其裹拢,烛龙剑迫不及待地剑尖轻触一下那包裹金玉棱的寒冰,一阵波动,寒冰突然便开始吸纳了金玉棱身上浓烈的怨气。
蓦地,便化为齑粉四散开来。
而金玉棱却安然无恙,上古法器他无法轻易焚毁,但并不阻碍他将其利用到底。
金玉棱能吞噬人的血液,使人痛苦万分,再一点点地枯干而死,此时正合他意。
只见司空墨白双眼冰冷,是压也压不住的阴狠,他扫了眼秦瑶那双死寂的表情,勾了勾唇带着几分冷嘲,举起烛龙剑便要驱动金玉棱,而在同一刹那间,一道白衣身影便冲了上来,他睫毛微颤,手略微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