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这样一个人，却因为秦瑶，而跟他离心了。
这种感觉淡淡的，表面觉得自己也没有很在意，心情上也没有太多波动，他甚至没怎么提起过这种事情，这些年，除了仙门的事宜，他几乎只习惯于围绕苏绾生活，旁人的事情都极少在他脑海里停留，包括乔穆。
可是这真的只是表面。
方才还是那般烈焰赤色的天云，如今早已被幽深的黑幕所替代，只剩下天际那隐隐透出来的点点红晕，仿佛是另一端的世界，遥不可及。
司空墨白带着苏绾刚走到虚清院，便瞧见了一抹白色的身影隐在这片雪夜中，他一认就认出来。
“——师兄。”乔穆声音有些发颤，跪在那里腰板却挺得笔直，满脸的憔悴疲倦，也不知道在这里跪了多久。
他皱着眉头，没由来一股火气便冒了出来，拉着苏绾当看不见地跃过去，可刚跨入虚清院没走几步路便明显看出了苏小姑娘不太乐意配合他的行为，脚步颇有几分沉重和犹豫。
“不要管他，此事也不是我决定的，秦涣和秦瑶犯的都是门规。”司空墨白淡淡地说道，转头看向苏绾，“而秦氏一族就算不是长仙门的，那也是违了我立下的仙盟条约，当年我收拢了东洲大陆的仙门时，便设下了规定，旁的我不说，天玑门掌门一脉的所有人，均是我司空墨白的敌人，秦氏既然向他们靠拢，就必定要料到有这么一日。”
“仙盟……条约？”苏绾并没有抓准重点，歪着脑袋一脸疑惑地念了一遍这玩意儿，仙盟条约是什么东西？司空墨白这是变相在修仙者的地界里当了个土皇帝？
不，仙大王？
司空墨白语噎，很自然地忽略了她的问题，对于苏绾的脑回路他这些年早有体会，而关于什么仙盟条约，他着实不想与她多说。
苏小姑娘是典型地窝在自己家里不知世事的人，包括他们整个九幽教，封了教门，就真的直接禁掉了所有外来消息，里面的人也不知道是早年在外面浪够了还是真的对外面的世界提不起半分兴趣，大家竟也真的十分守规矩地跟苏绾一样窝在九阴山里，一个要逃出去的都没有，以至于九幽教其实长期处于消息闭塞的情况。
仙门早在两百年前就变了天，而司空墨白便是那个只手遮了天、拿着烛龙剑为所欲为的那个人，他拿捏了每一个仙门的命脉，收归门下，而对于仙家世族，则在他们的嫡系继承者的胸口上都设下了禁术封印，被迫与他立下了歃血约。
世族里，只要没有违背仙盟条约，司空墨白不可猎杀他们中任何一人。可一旦有人违背，便是死。
“秦瑶当时哪怕真的心里惦记乔穆，便不会做出那番事情来，只是他看不透罢了。”司空墨白淡淡地说道，话却并非只说给苏绾听，不远处的乔穆与他们只隔了一个小道的距离。
“等等，那也不能就让他一个人在外面跪着啊，你这虚清院，普通人待几个时辰指不定就直接原地去世了，你前段时间还都担心子约会被你这虚清院冻死，都没让他上来了不是吗？”苏绾一脸巴巴地看着司空墨白，他这寒气越发的浓烈，司空墨白不提他的身体，她也没有再问了，不管他怎么想，她都附和他。
司空墨白抿着嘴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她，虚清院确实能把人给冻死，不过他之所以不把子约放上来，这女人是真不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担心，你不是刚偷偷摸摸给他留了火吗？”司空墨白清冷地说道，又似是没够，继续道：“怎么，还想要我把子约唤上来，受你几株灵火温暖一下？”说完又觉得生气，拉着她就继续走。
苏绾：？？？
一脸懵逼.jpg
为什么要这么酸溜溜地提起子约？
她一脸茫然地跟着他一步一脚印地走着，仙跟灵在一片雪地上便能体现出巨大的差异性，苏绾自打穿越过来之后，作为天地化身的灵气，她甚至连雪地上一个脚印都留不下来，总是觉得十分别扭，所以每一次走在雪地上，都是踩着司空墨白的脚步走的，后来司空墨白那要一米九的个子硬是迈着小步走在她前面。
刚步入长廊踏上台檐时，她突然顿了一下，提着裙子停下了脚步，睁着发亮的眼睛望向他——
“——啊，我知道了！你是因为上次我说要把子约带回去九幽教伺候，你才把人弄走的？”苏绾声音夹了几分笑意地说道。
司空墨白又听到这话，脸上又是一沉，上次那事，回来也没教训她，这会儿还真敢对着他又说了一遍。
“苏姑娘，墨白记得你早年很怕我的啊，动不动就发颤。”他眯起眼睛揽住她腰肢就把她往长廊上摁，声音磁沉，还突然换了称呼，苏绾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嗯……那……司空公子想干嘛？”她瞅了下四周，在这里他能干嘛？
“突然觉得你最好还是怕我一点，指不定你太嚣张了，哪一天我要死去，就造个冰棺拉着你跟我一起躺着。”他眼里仿佛回到了那年诸怀江下那副鼻孔朝天的样子，是了，司空墨白就是这个样子的人嘛，当时苏绾可怕得要死，生怕他拿自己开刀。
苏绾睁着杏眼怔愣地看着他，那嘴角上翘的朱唇微微张开，隐隐还能看到小小的贝齿，这是头一次……司空墨白这么平淡地在她面前说自己死去的事情，所以……他现在只是静静地等死吗？跟癌症患者一样，痛，又无可奈何，想安安静静地过完剩下的时间吗？
苏绾这模样，司空墨白垂眸笑了下，只道以为是吓到了这胆子小的姑娘，一阵喟然地把她抱起来往房内走，“逗你的，苏小姑娘老实点，墨白可为你造个冰池冰床放伽罗殿。”说完又安抚性地轻琢了下她额头，那颗赤色的宝石被他弄歪去了一边。
“我又不怕。”她嘟着嘴哂声道，靠在他胸口前，眼眶瞬间有些红了起来，忍不住撒气地说道：“我也要躺冰棺。”
“苏小姑娘两百六十岁了，待到你两千六十岁，可以考虑让你开棺爬进来。”他睫毛微颤，莞尔一笑，笑容里平静而柔和，这模样倒跟他那出尘的师父有了几分相似，但是苏绾看在眼里觉得特别讨人厌。
两百六十，确实是她准确的岁数没错。
“那你等我两千六十岁再躺进去？”苏绾在没有司空墨白那两百年，她觉得自己的智商已经长到了两千岁的智商了，可是有了司空墨白之后，她觉得自己可能连二十岁都没有，她不想有。
司空墨白这么一个话头，让她心里一阵慌乱，她天生直觉很灵，尤其是事关司空墨白，她总觉得这男人必定又要偷偷摸摸地干些什么事情，司空墨白不可能随便开一个玩笑。
必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他喉咙上下一滑，并未回答她这个问题，就连后来苏绾有意无意地当开玩笑地提及了这个话题，他都保持了沉默。
破天荒的，苏绾没有喊着要回九幽教，而是随他在这虚清院一住又是数月，天虞山上没有所谓的季节变化，有司空墨白在，如今每一天都是冬天，可每一日也都是晴日，连着小半年天虞山的日落都是赤色红云，看多了就连苏绾都看吐了。
司空墨白每一日固定会在早起后去一趟长生殿，忙什么苏绾不知道，她也几乎不踏出虚清院，乔穆一连跪了数月，哪怕有苏绾的灵火照拂，终究还是倒下了，而他倒下的时候，刚好司空墨白不在。
慌乱的苏绾发现后立马把元无忧唤了上来，除了给乔穆施了火，别的都不会做，她不会看脉，也不知道上哪里找纪宁，更不清楚年有余在哪里，只能找到元无忧先把乔穆送回他自己房内，再派人通知司空墨白。
终归还是从小看到大的，她觉得司空墨白不至于真的完全不管不顾。
这些日子她也是时不时跑去找乔穆说了会儿话，她知道乔穆其实也没别的意思，从他的态度来看，貌似只是想要去见见秦瑶，在眠阴谷多加照顾一下秦瑶，乔穆说他相信此时秦瑶必定只是受家里逼迫才做的。
但苏绾却不信。
她听了，也安抚了，答应帮他转达，可是她背地里却并没有告知司空墨白一句话，不管是乔穆单纯出于想要照顾秦瑶的心，还是潜藏着种种原因，但苏绾也早已不是以前那个苏绾了，她转头过去变成了沉默的人，让乔穆去了眠阴谷照顾，谁能保证他不会偷偷做什么？
一个痴恋女子多年的男人，为了爱情，什么都做得出来，司空墨白可以，跟着司空墨白长大的乔穆，自然也可以。
可苏绾很快就后悔了，也不知道该说自己后悔没有告知司空墨白而引起乔穆长久受寒气而昏厥，导致了他的偏激，还是该后悔那日在虚清院门口自己把他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子约：“我太感动了，掌门原来对我这么好，为了怕我被苏魔女带走，竟然把我调走了！”
子务：“……”
ps：要推最后一个小高潮了~
第72章 第七十二天撩
乔穆从床上起来的时候, 床边并没有人，只有几株灵火照亮了整个厢房。
这几个月的天虞山上均是大雪不断，他不知道师兄是怎么回事, 分明与苏绾关系极好，却依旧大雪纷飞, 冰霜满地，尤其是那太微峰上，寒气渗骨，疼痛难忍, 幸得苏绾的这那株灵火一直绕着他，不然，在虚清院的时候, 他或许一日都熬不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