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霄看着面前震惊慌乱的男人,粲然一笑:“不急,我们先聊聊花魁选拔大赛的事。”
“你说好吗?张少将军。”
☆
经过一番友好磋商,鸣霄“客气”地请张少将军在燕春阁稍住几天,又把他写给父亲的信交给暗卫送走,转身来到了后院厨房。
这时候正是晚饭时间,燕春楼因
为鸣霄的贪嘴换了厨子后,菜品是一等一的好,到了饭点生意格外繁忙。
看见忙成一团的后厨,她也没进去添乱,而是拐弯来到水井旁,那附近摆着一大堆碗盘,一个青衣短打的男子窝着两条长腿坐在小板凳上,正板着张脸认认真真地刷碗。
鸣霄走近咳了一声,江墨衡刷碗的动作一顿,神情麻木地问:“又干嘛?”
两年前精心策划的“鸭王”营销案失败,鸣霄痛定思痛了解市场之后才知道,苍靖民风彪悍,审美更偏向于强壮刚毅的男人,江墨衡当时的病美人形象根本不符合主流喜好。
别说鸭王,她之后打折贱卖都没人要,一气之下正准备把人扔出去自生自灭的时候,顾及着前雇主情的甲一,把对方的财产跟鸣霄提了一下。
鸣霄听完时的心情只有“哇哦”二字可以形容。
可以说她能发展成今天这个地步,江墨衡的原始资金支持,以及从柳公子父亲那勒索的肉票钱绝对功不可没。
也正是因为拿人家的手短,所以江墨衡的命留了下来,从此成为燕春阁内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鸣霄走到他身边,抬脚踢了他一下,江墨衡怒目而视:“到底干嘛?”
“找你演个戏。”
江墨衡狐疑地抬头看她,满是不解:“找我演戏?你没弄错吧。”
“没错,就是你。”鸣霄确信的点点头,“全阁上下再找不到装逼气质比你更浓郁的人了。”
江墨衡:“......”
谢谢,并没有感觉到被夸奖。
他三两下擦干手里的碗,不耐问道:“演什么?”
“就演你自己,随随便便一掷千金的人傻钱多二世祖。”
江墨衡在围裙上擦水的手一顿,转过头看见鸣霄真诚的表情,气的不想说话。
他发现这女人的嘴里根本就没句好话,三句必逢一怼。
鸣霄见他冷脸也不介意,自顾自往下说:“三天后我要办一场花魁选拔大赛,节目表演完有‘身价拍卖’环节,到我的时候你就负责当托往上叫价。”
“......”江墨衡一言难尽的看着她,“你到底又要做什么?”
“这你就别管了。”鸣霄大手一挥,“到时候我让人来请你。”她说完背着手晃晃悠悠地走了。
江墨
衡留在原地,朝她的背影偷偷翻个白眼,拿起一摞洗净的碗盘走入厨房。
门口一位帮厨的妇人见状赶紧接过来,笑嘻嘻地塞给他一块莹润细腻的糕点,悄悄看看旁边,笑眯眯跟他说:“快吃吧,赵大厨蒸多了,我偷摸从锅里拿的,还热乎着呢。”
他看着妇人慈爱的眼,一时心绪复杂。
说实话,两年前被鸣霄废了武功,又被暗卫背叛后,他愤怒过、怨恨过、也自暴自弃过。
甚至躺在床上养伤的时候,都一直心思阴暗的想着怎么拖着一屋子人同归于尽。
直到后来,鸣霄跑进屋中,让他给自己付赎金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那是他记忆里第一次如此失控,没想到咆哮完后,鸣霄只是冷淡地看着他,那轻飘飘不把人放在眼里的眼神,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他记得那人声音冷漠地说:“生气吗?堂堂赤燕帝最宠爱的儿子,含着金汤匙出生,高高在上、顺风顺水,现在却武功被废,甚至差点成为被卖身伺候人的小倌。”
江墨衡记得当时自己听了这话,满脑子都是不被理解的愤怒,积压在心底多年的委屈,就那样朝着一个陌生人倾泻而出。
他说:“你懂什么?我母亲出身青楼,阴差阳错和皇帝相爱,却因为身份低微而不能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可即便这样,宫中那些女人却仍不肯放过她,想尽办法把她害死。”
“而我那位口口声声说爱的好父皇,为了朝堂平衡,只能装聋作哑地把我记在别的妃子名下,打着宠爱之名,其实不过是安自己的心罢了。”
“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想到过往的记忆,江墨衡有些失神,后来,那人是怎么回的来着?
听到他的遭遇,她没有像彤儿一样露出怜惜的神情安慰自己,反倒冷笑着反问:“所以你和她们有什么不同?”
“她们因为你母亲身份低微,肆意玩弄他人生命。而你,高高在上,满是不屑地看着燕春阁这些女子在底层挣扎,心里还觉得人家贪图皮相、追逐富贵。你和那些欺辱你母亲的人有什么不同?”
“如果你真的那么硬气,要么就豁出命去报复;要么就用富
贵和能力,让这世上不再产生如你母亲般的悲剧。你现在这样算什么,一边享受着掌控别人命运的快感,一边又觉得自己可怜可叹。”
“你还真是,让人恶心。”
江墨衡到现在还记得那一番话给他的冲击,也因此,当鸣霄把他赶去做杂役的时候,他虽然不满却没有抗拒。
当然,他不得不承认,抗拒也没用是一个重要原因。
“小衡,别发呆了,快点吃,别凉了。”妇人的声音把江墨衡从回忆中唤醒,他笑笑,两三口吃掉手中的糕点,端着新送到的脏碗盘回到井边。
唉,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快点干活吧,过几天还得帮恶鬼老板演戏呢。
☆
三天后,燕春阁外
因为今晚有特别活动,所以下午闭阁没有迎客。
此时一大群男人早早候在门口,一个个摩拳擦掌、眼放精光。
自从两天前燕春阁放出举行花魁大赛的消息,半个城的男人都兴奋了。
天知道,自打燕春阁整改后,这种带点颜色的大型活动他们都有多久没参加了。尤其燕春阁的老板不知发什么疯,把全城的青楼、暗馆都收购了,改建成娱乐休闲一条街。
虽然这个花魁,一听就不是他们这些穷人够的上的,但是过过眼瘾也是好的嘛。
时间一到,大门准时打开,大家争先恐后的走进去,见到熟悉的布置,竟产生一种想哭的冲动。
就是这个感觉,就是这个味,我熟悉的燕春阁要回来啦!
一群人在座位上坐好,负责迎宾的小厮把包间的客人引到楼上,直到最后一个包间坐满,比赛正式开始。
楼上一个包间内,中年胖老板恭敬站在一旁,对着面前高眉阔目的健硕男人谄媚道:“这燕春阁的姑娘在漠北都是有名的,萧公子今日来的巧,不妨看看,若是看中哪位花魁,在下帮您拍下。”
男人爽朗一笑,一把把身边随侍的女子揽入怀中,轻抚美人的娇羞玉颜,笑道:“哦?也不知这花魁,跟我的芷儿相比如何。”
胖老板一脸横肉颤颤,笑的猥琐:“花魁自然不是寻常女子可比,萧公子放心吧。”其实他也不知道花魁什么样,但既然是自己请来的贵客,当然要往好了吹。
他话说的
无心,萧公子怀里的女子却忍不住皱皱眉。
没人比她更清楚这男人的花心,身边已经有了个胡姝彤,若是再来个绝色花魁,她想当王妃的希望就更加渺茫。
正忧虑着,女子隐晦地看了眼身旁面无表情的女子,心里直翻白眼。
明明一副狐媚子长相,偏偏爱摆出假清高的作态,她胡姝彤怕不是知道男人就喜欢这个调调,在那欲擒故纵呢。
呸,跟她那个三妹妹一样,都是贱人。
女子想到这,不由得又想起当年的事。
当时她故意抛下三妹妹,被胡将军救走,凭着手段当了姨娘,正在她枕边风吹的势头正猛,越来越受宠的时候,那个没用的废物,不知道怎的忽然失踪。
胡将军花心又宠妾灭妻,正室夫人与他感情不睦,等了一年确定没有音讯,便被家人接回。
而其他几位妾室改嫁的改嫁、归家的归家,就剩她因为看不上这些粗鄙之人,和胡将军的妹妹一块儿留了下来。
可两个女子根本守不住胡将军的产业,两人连夜逃跑的时候,碰上了从赤燕潜入的萧公子,她故作扭捏了几天便从了。
可也不知那胡姝彤下了什么药,明明总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萧公子偏偏就吃这套,对她比对自己重视的多。
女子咬着一口银牙,心中愤愤不平时,楼下的锣声忽然响起,紧接着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有请今夜的第一位花魁候选人登场。”
“呵,来了。”女子听到萧公子带着好奇的笑声,压住心底不悦站起身,抱着对比的心思也往楼下看去。
只见一位腰肢曼妙的佳人,用宽大的袖袍遮住半张脸,款步走到台上。
女人一边心里暗骂丑人多作怪,一边用审视的眼神,盯着佳人缓缓放下的手臂。
袖袍落下的那一刻,她脑子嗡的一下,控制不住地惊喊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