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唉,小黎下工了,贺钦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温黎回头望了眼,而后答道:“哦,萧贺钦好像去找支书了,我就先自己回来。”
萧燕梅点头,温黎又问,“你们刚刚讲什么呢, 这么好笑?”
下工路上都是熟人,时不时碰见几个结伴而行的,萧燕梅把刚才跟李秀合讨论的趣事道给温黎听。
“哎哟小黎啊,今儿个可真是乐死我了!”萧燕梅肩上扛着的锄头很是轻快,讲起来滔滔不绝,“崔铁柱家的俩小孩儿,就是崔卫国和崔冬冬,今儿一早被他娘叫去隔壁大队带了几个鸡蛋去看他刚生产完的大姨,路上人他大姨给他俩一碗乳豆腐, 说是端回来给娘洗洗当菜吃。”
“你说这俩孩, 当真是皮实欠揍!路上你扣一坨, 他扣一坨,愣是把一小碗豆腐给吃了个精光!”
说罢萧燕梅跟李秀合控制不住笑出了声,温黎勾唇淡笑着看她。
“乳豆腐不就是臭豆腐吗,怎么这俩小孩这么猛,齁咸的东西怎么就给吃光了?”那豆腐是用盐巴和辣椒腌制而成的,也算是一种就糊糊米饭吃的咸菜。
平时要吃这东西都是用筷子戳一小点合着饭吃,单都够咸口的,更别说拿手扣着吃。
她就说嘛,大白天的把俩孩子关在门外惩罚,原来是这档子事儿。
不得不说,这站啊…该罚!
温黎笑,“崔冬冬看着还挺乖的,怎么就跟着他哥把豆腐吃光了?”
“再乖那也是个听他哥话的,崔卫国一怂恿,两个人指不定吃多少!”
温黎点头,怪不得崔冬冬一个劲儿跟他哥说口渴,原来是吃多了那玩意儿,就是不知道这当娘的怎么如此粗心大意,要罚站也先给俩孩子喝口水吧,几块臭豆腐下去,嘴里得干成啥样?
……
这一茬事儿只是个小插曲,十一月十一日,立了冬,萧贺钦突然带来了好消息。
“我可以去社里小学当老师!?”温黎激动地坐不住,放下碗筷就站了起来,而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坐回位置拿好筷子对着萧贺钦问。
“谁告诉你的?社里好端端的怎么要招老师了,我真有机会吗?别不会到时候白高兴一场吧?”
“瞧把你乐得。”萧燕梅好笑。
“姐,我真是太高兴了,去当老师那多好啊,不用风吹日晒的……”温黎已经开始想象之后的“美好生活”。
萧贺钦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回答,“嗯,支书说让你十三号去一趟社里小学,说是要让校长他们看看。”
温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他继续道,“不过,和你竞争的还有两个知青,一个是龙弯村的,一个是…李安安。”
“李安安?”这又是怎么回事,“不是,我到现在还没搞懂,怎么就要我去竞争老师,李安安又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也突然……”
关键是原书里根本没有这一情节。
萧贺钦夹了口菜,继续漫不经心说:“不太清楚,反正到时候你去就是了。”
虽是如此,明明还没定下来,温黎已经开始期待兴奋了。
她终于有机会摆脱锄地生涯了!
“那…我要准备点什么?”温黎饭都没心情再吃下去,放下筷子就问他,“我是不是得先预习预习,哦!对,社里小学是吧?那肯定要先熟悉一下学习的科目,啊,还有我是教什么的。”
“嗯……我是说,如果我被选上了,我会去教什么呢?我……”
“我那里有几本书,等会儿你跟我去拿。”萧贺钦看着如此激动的温黎,不知怎的,心情好似跟着她开始起起伏伏。
不过他自然也不清楚这选老师是要选个什么样儿的,更不知道温黎这样长得漂亮又娇气的女人会不会好通过,或者…不好通过。
这个老支书,办事怎么一点也不靠谱,说了走…后门,怎么又要几个人一起竞争。
看着温黎一脸的期待和兴奋劲儿,萧贺钦一时心绪百般。
饭后萧贺钦带了温黎去房间,他那里有他以前读小学时候的语文数学书,现在拿去用用应该也没过时。
由于已经过了好多年,找起来还有点小麻烦,得翻箱倒柜,他就让温黎先坐他床边,等他找到了再给她。
温黎点头,没去注意他怎么找,就着午间阳光,清楚地打量起这个小房间来。
怎么说呢,很整齐,甚至比她那间房还要整齐,屋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多,但每样物品摆放都十分有规矩。
床尾还是跟以前看到过的一样,叠了一对衣服放着,就是她实在想不通,萧贺钦这么高,这床看着也就一米七左右的样子,他睡觉能舒展开吗?
屋里只有一个大柜子,喷了红漆的陈旧老木柜,柜子不是侧面开,而是像桌子一样,“桌盖”就是门,打开的时候要把上面放着的东西清空,要不然准掉地上。
不打开的时候上面放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温黎探头凑上去看。
“哎——那不是书吗!”温黎大喊,“萧贺钦你别找了,书在那儿呢!”
说罢她起身去拿,那木柜上俨然是基本略微泛黄又皱巴巴的书籍,语文、数学、还有……
“哎——”温黎看着萧贺钦这男人一把将书从她手里抽离,不解问他,“那怎么是高中的书,你不是才初中毕业吗?”
难不成这男人居然偷偷躲在房间里看高中的书?这么爱学习?
“垫桌脚的。”萧贺钦回。
温黎无语:不可能吧,那这几本书放在这儿就是为了拿来垫桌脚?
可……她上前推推木柜,四平八稳的,垫什么桌脚。
而且,就算是垫桌脚,他一个初中毕业的人又是哪里得来的高中书籍?
书后来找到了,在木柜子最深处,拿出来一股陈年老霉气,皱得不行,封面那一页已经失踪了,只留下后一页灰扑扑的空白页,最中间是几个稚嫩大字——萧贺钦。
“萧贺钦你这字写得也太丑了吧!”温黎有趣地翻开他的书,这是本一年级的数学书,题目对于她来说自然都很简单,随便翻几页都是一二三之类。
书里有萧贺钦写的笔记,不多,真正写的字其实也就开头那页的名字,萧贺钦三个潇洒大字。
都说字如其人,看来当初的萧贺钦很狂呀,温黎暗想。
“书就先看一年级的,应付过关还是很容易。”萧贺钦也坐到床沿,视线跟随她翻页的动作游走,没忍住还是开口别扭解释,“那是小学写的字。”
现在可没那么丑...
温黎没在意他这句话,无所事事翻开一页又一页,轻笑道:“行啊萧贺钦,居然教我应付老师。我可是要认真对待的!”
唯一的机会啊,没有再比当老师更轻松干净的活儿了。
她翻得很有兴致,嫣红的唇瓣微启勾翘,眼珠子一会儿转到左边,一会儿又移到右边,看得不亦乐乎。
今天早上干活她又偷懒了,脸上连一滴汗珠子也没有,身上还透着昨夜洗澡后的清香。分明都是用肥皂抹的,咋就她身上这么香?
萧贺钦眼眸沉了沉,而后扭头看向没合上的大门口,院外一个人也没有,房间里更是安静无声。
闻着鼻翕间的清香,他有点坐立不安,手心都开始渗出湿润,身边咫尺的温热躯体触手可及。
回头看了眼温黎眼眸中的闪亮,萧贺钦语气轻快了不少,“那你拿回去慢慢看,我先出去一趟。”
“哦。”
……
今儿个是十一号,十三号那就是两天后,足够的时间给她准备,机会可是要自己把握的!
上工还是不能耽搁,温黎休息了一会儿再次踏上去大队的路。
她这次去的晚,路上没碰到什么人,于是她决定抄小路,虽然路陡峭偏僻了点,可很近,能省下十来分钟呢!
李安安和陈绍梅说让她今天带个小篮子,说是下工后一起去外山找野菜,也算放松放松疲倦的心。于是温黎在萧家小院外的墙角随便找了个旧篮子,挽在臂弯里带去大队。
十一月的天微微凉,平时要套一件外套才能舒服,不过队里真正卖力干活的人是穿不住的,到了地里就得把外套给脱了。
不像温黎,就是穿着厚外套也不觉得热。
树林里今天没有鸟叫,风有点大,吹得树叶簌簌作响。地上枯黄的落叶也多,踩上去发出“咔咔”声,再加上今天穿的是一双黑色帆布鞋,硬邦邦的鞋底子愈发衬托那落叶碎得清脆。
“走开!走开!”
“放开我!哥哥——”
“呜呜呜——哥哥!哥哥!有坏人!哥哥——!”
温黎闻声望去,熟悉的一颗小光头被个壮汉牢牢夹在咯吱窝里,急匆匆往树林外跑,步子迈得极大,没一会儿就跑出去十来米远。
壮汉怀里的小家伙不停挣扎哭喊,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几秒就被那高大男人捂住小嘴巴,而后是屁股上结结实实挨了两下巴掌。
“臭小子!老实点!”
温黎大惊,暗道一声不好,忙扔了手臂上挽着的小篮子追着人狂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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