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朝廷这样干,肯定另有他谋。
他倒是没想过什么女色不女色的,毕竟他根本没想过要享用了这个什么公主,只是这会儿与妻子闹着玩耍而已。
但如今的他早已经不是当日那个朝廷一派大军围城,便被吓得连妻女都要送走的人了。
如今岳家的势力就算是不一定能联合朝廷与四大家族并列围攻,可朝廷要想吃下他也没那么容易!
眼下之事虽然知道朝廷必有所谋,可岳承宗这会儿却没工夫与他们扯这些,重要的是玲珑肚子里怀着的孩子。
孩子才刚查出来两个多月,若是有了个什么闪失,他可不会给这个什么临淄公主脸面!
“不知是哪个胡说八道的来跟我开玩笑,我可不是什么镇南王,也没那福气娶什么公主,如今我已经有了妻室,若是你们不明白这些事情的话,大可以换个懂礼的人来做!”这个前来报信的人是个年约三十多,身材魁梧的大汉,本以为自己这趟过来必定是立功了,以为是捞到了一个美差事,可没料到最后不止没有被赞赏,反倒是被岳承宗夫妇骂了一通。
他有些傻眼的同时,又有些慌乱:“回主公话,那其中一个使臣说,与主公您是昔日旧故,您必会见他的。”
拜当初的柳家人所赐,玲珑现在一听到什么旧故,顿时眉头就皱得能夹死蚊子。
她表情有些不耐烦:“什么旧故,怎么一天到晚的亲戚这么多。”
她跟岳承宗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对方有什么亲戚,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
岳承宗的父亲当年死了之后,几乎除了村里的人与柳家之外,就没有能称得上什么旧故的人。
柳家人早就死了,柳丽儿都已经被赶跑了,也不知从哪儿钻了个旧故出来。
玲珑不相信有这个人,认定对方是骗人的,因此冷笑了一声就道:“说来听听,那旧故叫什么名字。”
刚刚才看到过玲珑发威的情景,再看岳承宗面对她时一副任她做主的样子,那报信的大汉又不是傻子,哪里还看不出来眼前这个夫人的地位。
一听玲珑问话,他忙就答道:“回主母,这个使臣叫周瑞,说他祖父名叫周任山,并讲只要提起他祖父的名字,主公您必会见他,这一趟,他说他们爷孙都来了。”
一听这个名字,不止是玲珑呆了呆,就连岳承宗都脸上露出激动之色来。
两夫妻相互望了一眼,咳了两声,有些无语的同时,又心头有些感慨。
周家人,一个名叫周瑞,祖父叫周任山的,岳承宗想不出来除了当年教导自己启蒙并教他武功,寒暑不间断的周夫子之外,还能有哪个人。
周夫子早年丧子,身边只有一个孙子周瑞相依为命,这两人同时出现,实在太巧了些。
当年战乱之后,周家人举家迁居北上,自此就没了音信儿。
姚氏当年在时还曾念过他的名字,岳承宗心头也不是没有生出过念头要找他的。
可是天下之大,又没有个联络方式,一旦走散了,哪里是这么容易能找到人的。
他趁着走南闯北送货的工夫曾打听过周夫子的消息,毕竟当初周夫子对他有恩,在岳家青黄不接的时候,没少照应他。
可是赵都王朝这样大的地方,要找人又是哪儿这么容易的,事隔几年之后,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虽说天下之大,相同名字的人不是没有,可是祖父叫周任山,孙子叫周瑞,这样的巧合还是要小一些。
再加上这人自称故人,岳承宗心里已经有七八成的把握猜到这就是自己的师父。
一来他有些激动能看到昔日的恩师,可是同样的,他也有些苦恼为什么师父竟然会投靠赵都王朝,并成为了赵家的使臣。
玲珑心里也烦闷,这个周任山当年还算是她跟岳承宗两人成婚的恩人,如今来的是这个人,她还真说不出不见将人送走的话来。
“夫君……”姚氏死之前曾提过周任山的名字,是念着希望他还在,能劝岳承宗改邪归正的。
没料到姚氏现在人死了,这个周任山倒是又出来了。
“不管如何,先把他们爷孙请进来,其他人……”岳承宗说到这儿,沉默了一会儿:“就先安顿在城中,好好看着。”
他吩咐完,才转头看了玲珑一眼,见她没有反对,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天大地大,如今就是玲珑最大。
虽说师父对他来讲十分重要,希望能报当年受他教导的恩情,可是如今玲珑肚子里怀着自己的孩子,谁轻谁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有些事情别人可以给他提建议,但听不听还得看他自己。
若是周任山前来是与他叙旧,他十分欢迎,可若是要说服他接受公主,那他也只好请周任山离开。
往后若是他愿意,自己自然为他养老送终,可若是周任山不愿意,他也不勉强。
两****了一个眼神,都明白了对方心里的想法。
那中年大汉听到这个吩咐,哪里还不明白的,忙答应了一声,赶紧出去张罗了。
约第三日下午时分,果然周任山爷孙二人就已经被人请到了庄子中来。
两夫妻一早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因周任山不同于其他人,玲珑甚至亲自拉了岳承宗到营地外等候。
虽说当日她对于柳家人不冷不热的,可玲珑骨子里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和她有仇的,她会报,可对她有恩的,她也不会赖。
“师父!”远远的,看到了轿子被抬了过来,岳承宗哪里不知道这就是周任山两父子过来了,连忙便激动的迎了上去。
前头那顶枣红色的小轿帘子被人拉了开来,露出周夫子已经多年没见,却依旧熟悉的面容来。
“宗儿!”周夫子看到岳承宗时,脸上也露出一丝激动的笑容来。
在这样的乱世道,还能看到熟悉的面孔,两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周夫子下了轿子,拉了岳承宗就问道:“你如今有出息了,你娘呢,还好吗?”
周夫子当年与姚氏也算是旧识,因此这会儿见到岳承宗之后自然便提了一句。
谁料他一开口,岳承宗就沉默了下来。
周夫子看他神情不对,眉头皱了皱,连忙便道:“莫非,已经仙去了?”
算算姚氏的年纪,如今才四十多而已,女子大多都较男子命长一些,姚氏身体硬朗,看起来可实在不像是短命之相。
周夫子不由猜测着是不是前些年赵都王朝粮价飞涨的时候,姚氏过不下去而饿死了。
想到这儿,他叹了口气:“当真是造化弄人,当初你娘性格倔强,不肯随我们前往北方,否则大家相互之间有个照应,也好过现在天人相隔了。”
他说话时语调有些低沉,表情显得有些伤感,显然知道熟悉的故人死了之后,心里多少有些触动。
周夫子说这话时,后头的小轿一个蓄着短胡的男人,领了一个身材瘦小的青衣小仆走了过来。
岳承宗朝后头看了一眼,这才与周夫子笑道:“我母亲她是两年前才去的,生前还曾念过您。”
岳承宗不想提姚氏的话,虽然现在岳继祖被赶出了岳家,兴许可能现在命都没有了,但想起当日姚氏干的事儿,这会儿他心头依旧气结难平,说话时表情冷淡。
周夫子哪里看不出这个徒弟心头与姚氏生了心结,正有些吃惊时,却见岳承宗已经拱手朝自己身后道:“周大哥,多年没见,如今见到安好,我可是心头松了一口气。”
被他称呼为周大哥的,正是周夫子的孙子周瑞。
当初周夫子儿子早逝,死前只留了一个孙子下来。
这个周瑞原本比岳承宗大了几岁,照理来说岳承宗辈份该比他高一些,可周瑞自小喜好读诗书,与岳承宗只是点头之交。
看在周夫子的份儿上,两人当年又不太熟,岳承宗也没厚着脸皮自称一声叔叔,反倒看见他时要称呼一声周大哥。
这会儿听到岳承宗招呼,这周瑞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只冲他点了点头之后,便不出声了。
反倒是他身旁的青衣小仆,抬起头来时看了岳承宗一眼,脸颊通红,又忙低下了头去。
对于这种目光,玲珑身为女人是再清楚不过的。
在这青衣小仆抬头时,她下意识的也将目光落到了这个身材娇小瘦弱的人身上。
这个青年小仆看上去年约十五六岁左右,刚刚抬头那一瞬间看清了他的样貌,一双大大的剪水秋瞳,小脸粉嫩,看上去不大像是个男人,反倒比较像个女人。
一想到这儿,玲珑心头一动,眉头皱了皱,目光盯着她没动。
岳承宗见到妻子的视线,也跟着转了头过去。
他还没开口说话,周瑞已经侧身将那青衣小童拉了一下,让他躲到了自己身后,这才口气淡淡道:“不知道岳王爷现在在看的是什么?”
多年没见,两人之间本来又没什么交情,岳承宗刚刚招呼他一声已经是不错了。
这会儿听他口气有些不大对头,岳承宗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起来。
当初他在周夫子家中拜师学武,因周夫子与岳承宗的父亲乃是忘年之交,后又蒙他照顾,岳承宗一向对这个师父十分亲近,可心头对他也不是没有惭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