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听说你们这儿来了个新厨子?”沈如意接过沏好的茶,轻抿一口后问道。
小二哥将手头的香酥黄豆碟放下,回道:“夫人说得不错,还是个专门做江南菜的厨子,夫人要试试吗?”
“那就上几道他的拿手菜吧,然后再来一份剔缕鸡和鸡蛋羹。”
小二哥一一记下,连连点头道:“客官稍等,马上上菜。”
不知是不是沈如意原身就常年待在江南的缘故,她这顿饭吃得倒是十分合口味,原先一碗的饭量能多加一碗。
“还是头一次见你吃这么多。”秦倾吃个七八分饱便停下筷子,面上略有诧异地看着对面。
沈如意将最后一口咽下,拿过一旁的帕子拭了下嘴:“这新厨子确实对我胃口,光是这道蟹粉狮子头就足够我吃下一碗饭了。”
“松软不腻味,确实不错。”秦倾起身走到窗边伸了个懒腰,“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你呆久了,这饭后确实困乏得紧。”
“这雅间里也有矮榻,你若是想睡一觉,我可以等你。”沈如意打趣道。
“那还是算……啊!”
秦倾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沈如意赶忙抬头看去,却见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窗户内钻了进来。她一时没能看清,忙起身将秦倾拉过,而后大声喊外道:“展炎!”
“皇子妃,是属下!”一道微带着点磁性的少年声倏地响起。
雅间内有一瞬间的静默,窗户外半挂着的是正准备进来保护的展炎,窗边沈如意拉着秦倾的手将她挡在身后,而另一边流香和小青都还没来得及靠近。
至于这突然闯进来的人……
沈如意一脸震惊地看着面前熟悉的护卫打扮,正是司域。不过她的震惊并非因为司域这充满惊吓的出场方式,而是他手中横抱着的女子。
“这不是闫琴湘吗?”秦倾率先开口,一把拉过沈如意走上前,“这是怎么回事?”
司域看了她们二人一眼,回道:“皇子妃,你让属下跟踪的人确实有问题。”
“你先将她放下。”沈如意指指一旁的矮榻,正色道,“到底怎么回事?”
“你让我跟踪的那个男人离开戏班后便去了长宁街后头的一个小巷子里,足有大半个时辰都没有离开,直到三名女子出现在巷口。”司域看着闫琴湘,“闫姑娘便在其中。”
沈如意想到那两个奇怪的女人,点头:“继续。”
“那男人见三名女子走近便试图调戏,属下本想直接下去将其击退,可很快我便发现这男人的目标只有闫姑娘一人,另外两名女子甚至在帮着将闫姑娘困住。”
“那她没事吧?”沈如意垂眸看着衣襟口明显带着褶皱的闫琴湘,虽说相信司域,但还是忍不住问一句。
“皇子妃放心,属下第一时间便将闫姑娘救下了,只不过闫姑娘似乎有些受惊,才将她救下便晕了过去。”司域一贯正经,这次也有些无奈。
沈如意轻咳一声,弯下.身替闫琴湘抚平襟口处的褶皱。
一旁秦倾看着这一幕终于听明白了前因后果:“所以之前戏班那两个女的确实有问题?”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沈如意手下一顿,侧头看向司域,“害闫姑娘的三个人呢,你怎么处理的?”
“属下担心动静闹大会不利于闫姑娘的名誉,将他们暂时逼退后便先一步离开了。不过属下动手的时候在他们身上撒了留影散,三天之内哪怕他们换衣洗浴也能凭着追影蝶将他们找到。”
秦倾看了司域一眼,夸道:“想不到你一个男子竟也能考虑得如此周全。”
司域敛着眉,不卑不亢地淡淡回道:“秦姑娘过誉了。”
“呃……”突然,躺在矮榻上的人嘤咛出声,似有醒来的迹象。
沈如意忙转头道:“流香,倒杯茶过来。”
她这头话音刚落,闫琴湘便缓缓睁开了眼。
“这是在哪儿……你们又是谁?”
第99章
秦倾怕是这个屋里唯一正面见过闫琴湘的人, 因此听床上的人一开口便赶紧上前:“闫姑娘,我是明远候府家的,你可对我有印象?”
闫琴湘有一瞬间的呆愣, 但很快眼神便聚焦起来,倏地从矮榻上坐起:“秦姑娘?我, 我这是在哪里?等等, 那些人呢?!”
沈如意忙示意流香上前, 温声开口:“闫姑娘别急,先喝杯水吧。”
“你是?”闫琴湘垂头缓了缓并没有立刻接过茶盏, 等情绪稳定些她才抬头轻轻扫过屋内众人,最后定在沈如意身上。
“我是阿倾的朋友,沈意。”
沈如意下意识没有将自己的身份说出,周围的人虽然有些意外,但都没有吭声。
闫琴湘其实也并不是特别在意, 她听到“阿倾的朋友”这几个字便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之后才抬手接过茶盏,开口气息有些弱:“谢谢。”
秦倾和沈如意对视一眼,犹豫片刻后问道:“闫姑娘, 你刚刚说‘那些人’,是什么意思?”
闫琴湘捧着茶盏的手有一瞬间不稳,整个人忽然往矮榻靠背上缩去:“是坏人, 我不认识!”
沈如意看着她这般自觉问不出什么,况且让她再回忆一次也有些残忍。她抬手示意司域和展炎先退下,而后才主动搭话:“闫姑娘, 其实我同阿倾在戏班那儿便见过你。”
闫琴湘闻言,蜷缩着的身子稍微动了动,用着细若蚊蝇般的声量开口:“你, 想说什么?”
“你在戏班子里遇上了两个姑娘,是吗?”沈如意并没有想特意等她回答,于是便直接继续说,“这两个姑娘同你一起离开戏班,并且以某个理由让你丢下自己的丫鬟和家仆,对不对?”
闫琴湘沉默着点点头,但很快又开口问道:“她们人呢?”
沈如意蹙眉:“你担心她们?”
“……她们也,遇到危险了。”
闫琴湘这话说得断断续续,显然自己也不相信。沈如意了然道:“闫姑娘无需替她们找借口,她们同巷子里的人是一伙的。”
闫琴湘捧着茶盏的手微微用力,而后抬眸看着她:“为什么?”
为什么她们要害她?
沈如意将闫琴湘的话在心里补充完整,可实际上这也是她想问出的话。这两名女子还有那个巷子里的男人到底是受谁的指示?
看着床上还有些胆怯的人,她思忖后开口:“闫姑娘受惊过度,还需要再躺一会儿,不若便在此歇息片刻,我和阿倾派人去尚书府上通知你家人来接你?”
“不,不要去我家!”闫琴湘拒绝得很快,她抬头看着沈如意道,“送我出来的马车应该还在云景戏班,你们让他们来接我便好。劳烦沈姑娘秦姑娘了。”
沈如意倒是无所谓,点点头:“不用客气,你先休息会儿吧。”
“嗯。”闫琴湘将茶盏放下,躺下的时候还是半蜷着身子。
……
沈如意让流香和小青在雅间外守着,自己则拉着秦倾去到隔壁空着的雅间里。
“如意,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秦倾有些不解,“对了,你刚刚为何不直说自己是三皇子妃啊?”
沈如意拉着她坐下,斟酌半晌后才开口:“你也知殿下此去玉州是为了水灾防御一事,近两年朝中明明越发重视水灾防御,可偏偏效果微乎其微,你可知是为何?”
秦倾自小没怎么接触过这些,但并不意味着什么也不懂,她想了想道:“此事以往都是工部负责,你的意思是工部的人疏忽职守?”
沈如意也不绕圈子,直接点点头:“工部的人在玉州水灾一事上定是失职的,殿下也一定会将此事查清。闫琴湘是工部尚书之女,而我是三皇子妃,虽然明面上是没什么,但我与她之间还是少一些接触为好。”
其实玉州水灾一事只是她隐瞒身份的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还是因为闫琴湘即将要成为二皇子妃。只不过这个理由解释起来复杂得多,沈如意也不想将秦倾牵扯进这些事中。
“也是,若三皇子真的在玉州查出什么,那工部定是少不了责罚。”秦倾表示理解地应声,“不过以后你们总要见面吧,到时该怎么办?”
“那就到时再说。”
沈如意倒没有特别担心,今日这事最想隐瞒的应是闫琴湘。
思及此,她又免不了心生疑惑:“阿倾,你说什么人会特意设下圈套陷害一名女子的清白?”
“你是说闫琴湘这事?”提到这事,秦倾面色也严肃起来,“刚刚我们在戏班也听见了她们的对话,那两个女的说是参加过闫夫人办的茶会。”
话到这里,她自己又否定道:“不对,这两个人怕是随口胡诌,不过就是想骗得闫琴湘的信任才说去过茶会。”
沈如意没有立刻回答,秀气的眉头微微蹙着,似在思考着什么。
“如意,你在想什么?”秦倾见她久久不语,忍不住轻声问道。
沈如意像是没听见她的话,顾自沉吟:“或许的确去过茶会……”
“什么?”
秦倾听得并不清楚,索性伸手在沈如意面前摆了摆手:“如意!”
沈如意一惊,倏地回过神,开口便是一句:“那两名女子并没有撒谎,她们可能确实去过闫夫人的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