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条矿洞明明已经无法出产像样的玉石,却依然投入这么多人力在挖掘,温摩几乎可以肯定里面有鬼。
现在要做的,就是混进去看看这条矿洞到底有多长,又是朝着哪个方向。
悄悄观察了这么些天,她已经摸清楚了矿工们分队进矿洞的规律,于是找了一个机会跟上最先一拔出发的队伍。
一切很顺利,和她预料得一样,除非有人偷懒或逃跑,否则这些监工们对灰头土脸的矿工们绝不会多看一眼。
她混在队伍中一直往里走,越走越是心惊。
矿洞比她想象中还要深长,以这个长度,就算没有挖通,也离挖通不远了。
忽地,领路的监工抬手让矿工们停下。
温摩也跟着站住。
前方矿洞里出现了一团亮光,那是一只灯笼,光芒照出半截衣摆,发出缎子才有的柔亮光芒。
温摩的眼皮跳了一下。
中原的丝缎,在伽南只有贵族才穿得起。
“林爷。”
监工恭恭敬敬地躬身。
所有矿工都低着头,温摩低头之前飞快地扫了他一眼——中等身材,削瘦,留着两撇小胡子,眼角微微上挑,眸子有股冷冷的光。
林爷的脚步忽然顿住,视线现这边扫过来。
监工见他注目,连忙解释:“小人正要带他们进去……”
“不必了。”林爷道,“全带出来。”
温摩的心往下一沉。
这个人真是敏锐得过分。
这个要求让监工愣了愣,“林爷,这一进一出,少说得近两个时辰,今儿的矿还没挖呢……”
“带出来。”林爷冷冷打断他。
林爷是这处矿场的场主,东家又不管事,这里全是林爷说了算,监工也不敢再说,连忙呼呼喝喝,如同赶牲口一般把矿工往外赶。
温摩一心想找个岔口脱身,偏偏为防矿工们藏身,所有的岔路都被封了起来。
往前逃立马会被发现,往后逃又正撞上林爷,温摩的心砰砰跳,只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在这里混了十来天,她的脏乱程度一点不下于身旁的矿工们。他也许只是有一点疑心,未必能把她找出来,如果真有异动,反而会暴露自己。
洞外天色阴沉,下着小雨。
矿工们慌乱地站成一团,温摩尽量让自己被挤到中间,并努力低着头,学习着身边人的茫然与慌张。
监工指挥着矿工们站成三排,林爷一个一个巡视过去。
温摩不敢抬头,只在有限的视角地看着林爷那双雪白的靴子一步步在前方移动。
紧张归紧张,心中更有一分笃定——被看一眼就如此警觉的人物,显然不应该只是一个管矿场的生意人。
靴子渐渐移到了她跟前。
“抬头。”林爷命令。
温摩暗暗吸了一口气,努力维持住脸上的表情,三分紧张,三分不知所措,外加三分畏惧,便是一个恰到好处的无知矿工。
但能不能瞒过这位敏锐的林爷,她自己也没有把握。
她故意迟疑了一下,监工的鞭子挥了下来:“林爷让你抬头,听到没有?!”
温摩心说,来得好。
她结结实实挨了这一鞭,跌倒在被雨水打湿的泥地里,发出一声粗哑的惨叫,泥点子溅了一头一脸,惊恐地叫道:“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这番表演显然骗过了林爷,温摩看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厌恶——一个下矿都穿着丝袍和白靴子的人,洁癖当然甚是严重。
他越过她走向下一排矿工。
温摩悄悄松了一口气,爬起来。
可惜这口气还没松完,刚刚经过她身侧的林爷猛地回过头,死死盯着她的侧脸,“把脸擦干净。”
温摩:“!”
面上还是慌慌张张照做,泥点子都涂开了,更加面目全非。
林爷站在她的侧边,露出了一丝笑意,笑得很像一只老狐狸:“你很不配合啊,这么不愿意擦脸吗,少族长?”
最后三个字,像三个炸雷响在温摩的头顶。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伽南国居然有人认得她!
“小人……小人……不知道林爷在说什么……”
“还要装?”林爷冷冷一笑,“是不是要我让人扒开你的衣服,你才肯承认?”
他见过她!
他一定见过她!
“我记得你的眼神,像你的刀一样亮。”林爷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在矿洞里我就感觉到了,我的感觉从来没有错过。”
温摩飞快在脑海里寻找跟眼前这张吻合的脸,可怎么找也找不到,她不记得她见过这个人,完全不记得!
“现在你自己送上门来,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林爷负手打量她,“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不可能拿到通关文书,难道除了虎牙关,伽南和南疆还有别的路?”
“林爷!林爷!”
就在这时,外面巡逻的护卫大步跑进来,“东家来了!”
林爷脸色微微一变:“他怎么会来?到哪儿了?”
“已经到河边了!”
“快准备。”林爷吩咐一声,正要走开,又回头吩咐监工,“给我把她关押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
他说得太急了,心思都在门外的东家身上,才走出两步,猛然停住。
一把雪亮的弯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既然见过我的刀,就不用我告诉你它有多锋利吧?”温摩道,“让你的人退下,然后乖乖跟我走,我会留你一条命。”
“饶命,饶命!”林爷声音发颤,“你看,我东家就在外头,马上就要来了,他不会听我的,你先放了我,我们有话好商量——”
温摩的视线顺着大门望出去,一辆马车在门外停下,护卫正迎上去掀开帘子。但就在林爷说到一个“量”字时,她的腰间猛然一下刺痛,紧跟着一阵麻痒蛛网般遍布全身,力气像是被抽掉了一般,她整个人晃了晃,再度跌倒在地。
“你……”舌头也渐渐麻痹,她发不出一丝声音,只看到林爷的指尖多出了一枚毒针,针尖上闪着蓝汪汪的光芒。
林爷微微一笑,嘴角的笑意比那些蓝芒还要恶毒,“拖下去,关起来。”
两名护卫抓起温摩,温摩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反抗,弯刀脱身,落进泥宁当中。
她被向后拖去,眼睁睁看着林爷一整衣襟,迎向大门口。
门口的马车上下来两个人。
前一个人生得面团团一脸福相,穿团花锦袍,四十岁上下,油光满面。
后一人比前一人高挑许多,随从打着油纸伞遮在他的头顶,雨丝飘摇,山河清远,他的袍袖轻飘,翩然若仙。
毒药一定是伤到她的脑子了。
温摩想。
不然为什么她会在这里看到姜知津呢?
第125章 一百二十五
最后分别的时候, 姜知津说她是在找死。
她当时不信。
因为山林是她的天下,她不相信有任何人能在山林赢过她。特别是大山的另一边根本没有人认识她,也就没有人会防范她。
可是老天爷跟她开了个玩笑, 不知从哪里放出姓林的这个妖魔鬼怪。
林爷迎着那两人从大门进入, 而温摩则被拖往石场后面的矮棚。
他显然把时间掐算得刚刚好,当两人进来,她已被拖走, 丝毫没有妨碍。
这药效只是让全身麻痹无力, 似乎并不致命,她现在只盼着这两个人能把这姓林的拖得久一些, 好给她争取一点时间,让她想办法给自己解毒。
仡族人和伽南人在某些方面确实很像,比如都爱用弯刀, 比如都擅于利于山林间的一切,包括毒。这种让身体麻痹的毒来自秋桉树的树汁, 只要找到一枚蛇胆外敷内服,半个时辰内可解。
“站住!”
她正在寻思盘算的时候, 听到了一声大喝。
完了。
连声音都这么像姜知津。
难道针上抹的不是秋桉树汁, 不然怎么还能让她产生种种幻觉?
拖着她的两个护卫身形一顿, 温摩努力想抬头看看是怎么个情形, 可惜脖颈软如面条, 再怎么努力都是白搭, 视野只能保持着眼前一小块,占一大部分都被自己的腿占据。
忽然, 她的腿旁边出现了一截衣摆。
是方才被她错认的那个人,衣摆是一种极淡极淡的蓝色,雨水在上面打出深蓝色痕迹, 但衣料太好了,是最最上等最最轻盈的丝绸,即使被打湿了,也在风中微微拂动。
他的靴子本来比姓林的还白,此时踩在泥泞中,上面全是泥点子。
滴滴答答的泥点子从他身侧滴下来,一滴一滴落在那昂贵的衣摆上。
泥点子来自一把弯刀,那是她落在泥地里的刀,在她的视野里只能看到半截,看位置,应是被他握在了手里。
他要干什么?
温摩脑海中警声大作。
难道他也认出她是仡族的族长,根本不想关押,只想直接捅了她?!
然而下一瞬,弯刀自视野中消失,它好像被用来指向那两名护卫,他的声音压得极低,里面满是暴戾与寒气:“放开她。”
他是和东家一道来的,护卫们自然不敢违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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