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要是不乐意了,疯起来也会宁为玉碎。
元孟听得懂她未说出口的话,一时有些恨她太过残忍,在他跟前为了燕虞做到这一步。
宋灯最后道:“殿下,我要许最后一个愿望了,许完这个愿望,我们便将前事一笔勾销吧。”
宋灯不用说,元孟也知道她的最后一个愿望是什么,可他一定要听她亲口说出,连眼睛都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宋灯道:“我想同燕虞成亲,求殿下成全。”
元孟沉默许久,笑了一声,道:“我答应你。”
宋灯起身离开了。
元孟却在棋盘前坐了许久,他想,兴许就不该下棋,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最后一盘棋,都没能下完。
慧献坐到了他对面,捡起一枚白子,要顺着他们的棋局继续往下,被元孟止住了。
慧献道:“你不是要成全人家吗?”
元孟道:“成全是成全,舍得是舍得,我答应她成全她,可不代表,我自己要舍下她。”
慧献看了眼棋局,叹了口气。
心知元孟非要清醒着给自己找折磨,他救不了一心想死的人。
第59章 柳梢头
水岫说要带阿满来见她的时候, 宋灯正在绣香囊,只差最后几针了,闻言一时分神, 在自己手上刺了一针,好在没让血弄脏香囊。也不用水岫帮忙, 自己拿帕子捂了一会儿, 便不再出血了。
这几日因为元孟的事, 她本就有些神思不属,元孟原来对她向来一诺千金, 言出有信,可这一次,他分明亲口拒绝过她,如今却又说喜欢她,如此反复无常,以至于宋灯得了他的承诺却仍旧难以心安。
宋灯正想找些事情分神,抬头对水岫道:“你终于舍得带他来见我了?”
水岫难得有些害羞, 垂下眼点了点头。
阿满与水岫同岁, 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宋灯常在燕虞身边看见这个孤狼一样的少年。水岫虽说现在方才将人带来,可在那之前, 宋灯便已知晓她与阿满互生情愫, 特地向燕虞多问了几句。
阿满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县中抓兵丁时,顺手将他抓了来, 他便稀里糊涂地入了大军。若非燕虞清扫战场时比旁人多一份细心,发现他还有微弱气息,兴许他就掩埋在那尸山血海之下, 早早地魂归大地。
在燕虞口中,阿满虽口不能言,但因自幼没有父母,反而更加重情重义,旁人对他一分好,他便想还他人三分,绝非腹内藏奸之徒。
宋灯相信燕虞的判断,知晓阿满脾性时对这门婚事便已经有了七分满意。
如今这小狼崽子站在她面前,难得露出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全然不像往日在燕虞身后时那般“目无他人”,宋灯便明白,他待水岫也是一样的心。
送走阿满之后,宋灯对水岫道:“你的眼光很好,看来我可以替你准备嫁妆了。”
水岫红着脸,谢过了宋灯。
宋灯看着她眉眼带笑,可笑了一会儿,低头看着刚刚放到一旁的香囊,又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水岫道:“小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她那日跟着宋灯到了普照寺,也看了全程,心知宋灯与平王殿下的谈话看上去气氛不是太好。她对元孟和宋灯的事其实一知半解,此刻只隐约猜到宋灯的不安与元孟有关,却不知是为何。
宋灯却没有直接与水岫说,只是悄悄抱怨了一句:“好想见长安。”
长安是燕虞的小名。
他告诉她这一点的时候,他们正在一起作画。燕虞的画作得相当不错,按他自己的说法,便是从小到大,除了正经的拳脚和课业,他其实学了很多无关紧要的东西,如今正好拿来逗宋灯开心。
他们一起画了一副江山图,宋灯在山水之间添了几户男耕女织,黄发逗垂髫的人家。
燕虞看了,心中满是柔情。
他对宋灯道:“其实父亲给我起过一个小名,叫做长安,后来,我便拿它来做我的字。”
长安。
宋灯在心中默念了几遍,突然便有些伤感。
虞者,安也。燕亦有安宁之意,再联合长安背后的寓意,燕虞的所有名字,都是止戈之意。可他偏偏身不由己,在死人堆里打滚几个来回,沾染了满襟血泪。
宋灯喊他:“长安。”
她当时想,就算燕虞的宿命与旁人对他的美好期望相讽,注定背道而驰。起码她会一直陪着他,哪怕只能给他片刻安宁,那也是好的。
所以如今,她越是不安,便越想见燕虞。
宋灯不过想想,叹了口气,便又拿起香囊,想要绣完最后几笔,错过了一旁水岫若有所思的神情。
到了晚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白日想起了同燕虞作画,宋灯来到书房,久违地想自己画上一幅。
她方才落笔,勾勒出马上人形,便听一旁传来奇怪动静,像是小石子打到窗棂上。
宋灯笔下顿了顿,抬头朝透着月光的窗户望去,却没看到奇怪的影子,好像什么都没有。
倒是水岫的脸色一下变得古怪。
宋灯注意到水岫神色,将她招到身边,不需要开口,便听水岫主动对她道:“小姐,是我白日里见小姐心情低落,便同阿满透露,说小姐有些想念燕将军。”
只不过水岫原本想的,是燕将军会寻个法子,在府外与小姐“偶遇”,她万万没有想到,燕将军会使用这么粗暴的法子,直接摸进忠勇侯府里。
宋灯看水岫尴尬神情,便知道她误判了燕虞。可她自己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想,燕虞便是这样的人。若能一力破十会,他便绝不会弯弯绕,若她说想念他,他便会立时出现在她跟前。
宋灯对水岫道:“你把这附近的下人都赶远些,就说我要安静作画,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原本无论如何,她还是该说水岫两句,就算出于好心,以后也万不可自作主张,但她实在太过高兴,以至于无法责怪水岫。不过她想,这一次燕虞的出人意料也让水岫吃了一惊,往后再不敢做这样无法掌控的事了。
水岫低头应下,没多久,便让附近守着的下人都撤开了,自己倒是没有彻底走远,而是守在门外。就算所有人都觉得燕将军是一个可靠的人,但她还是要守在这里,防止最微末的可能,保护着宋灯。
宋灯推开窗,左顾右盼一番,没发现燕虞,倒是看见水岫站在门外,稍想一下,便明白了水岫的心意,对她道:“门外冷,进来吧。”
她只是想同燕虞说说话,这场景水岫应当早就习惯了。
宋灯回身,才发现燕虞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的画作跟前,她差点被吓一大跳。
宋灯走到燕虞身旁,有些嗔怪地在他小臂上轻轻推搡了一下。
“你快吓死我了,怎么一点动静也不出?”
燕虞笑,道:“不是扔了小石子吗?”
不待宋灯再说他几句,他便拿起桌上的画卷,问她:“这画的又是哪位将军?”
他眉毛高高挑起,眼含笑意,分明是明知故问,难道还会从宋灯口中听到其他人的名字?
宋灯看不惯他这胸有成竹的样子,刻意道:“让我想想……是陈陆将军?还是孙令飞将军?也有可能是杨林将军呢。”
她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历史名将。
燕虞被她逗笑。
宋灯也笑:“画的不是你,还这么高兴呀。”
燕虞点头,摸了摸她的脸颊,轻声道:“因为只要看到你,心中便觉得很欢喜。”
可恶。
宋灯咬了咬唇,刚刚应该让水岫回房的。
可她看了看燕虞,到底还是没忍住,又扑进了他怀中。他的胸膛是硬的,心是热的,她埋在其中的时候,便觉得整个世界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燕虞回抱住她,感受她的瘦弱与颤抖,这样脆弱的身体,好像受不了一点摧折,可他知道,她向来是最顽强的。
燕虞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问她:“发生什么了?”
他察觉到了她的反常。
宋灯闷声道:“如果有人想拆散我们,怎么办?”
燕虞想了想,也不去问她这说法从何来,又是谁做了什么事,因为他知道,如果宋灯不直接告诉他,那一定有她的理由。当然,他也会有他的应对。
燕虞对她道:“天底下我只怕两个人,一个是我的祖父,一个是你的哥哥。如果不是他们要拆散我们,那我一点都不怕。”
宋灯听完,起初以为他在同她玩笑,还有些生气地用额头磕了磕他胸膛。可转念一想,却明白了。
以镇国公府和忠勇侯府现在的地位,他们所需要忧惧的人确实不太多。而再往上的人,地位越高,顾虑便越多,反而不能随心所欲。
他们本就伴君如伴虎,如今不过再多添一桩忧虑,与往日其实无异,逼到绝处,燕虞便拿出当年将鞑靼赶到天岐山下的血性又如何。
况且,以元孟的性子,他向来权衡利弊,又怎会为了区区一个心上人,做出这样鱼死网破的事来。
宋灯想到这里,这些天动荡不安的心方才定了下来。
燕虞几乎立时便感觉到了,他低头看她,眉眼含笑:“现在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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