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诀一脸认真,“你说的,的确有些道理。可是,世间药方千千万万,就算《无字书》中记载的也是一张药方,也不见得就与杜家的是同一张啊。”
夏粼嘲笑道:“沈大人,我看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吧。药方是多,但惊世药方有一张就可以了。更何况还是一张引人相互厮杀争夺的药方,怎么可能到处都是啊。是吧神医?”
哎呀,糟糕,我没事和他搭什么话嘛。
夏粼赶紧闭嘴。
华红升咬了咬牙,“若是一张药方要用性命来换,这方子,不要也罢了。”
又来了,所答非所问。
呆子,哼!
沈诀低头沉思,觉得夏粼说的的确有道理,也渐渐对杜家之事产生了怀疑。
“好,既然如此,我稍后便去金江府衙,询问此案。”
目的达到了,夏粼忍不住眉毛飞起,抑制不住的得意。
沈诀调笑道:“奸计得逞了?”
“嗯?呵呵,什么奸计呀?我这不也是为了伸张正义嘛。”
夏粼嬉皮笑脸,油腔滑调的样子,实在与她的身份不符,沈诀对她有点哭笑不得。
他抑制住笑容,口中重复她的话,“伸张正义?哧……”
“有什么好笑的?”夏粼掏掏耳朵,斜眼发现华红升还在看她,浑身像长了虱子一样坐立不安。她故意把筷子往桌上一丢,抓起一烧麦往嘴里送。要知道,过去华红升是不准她拿手抓食物的,但是现在。
你可没资格管咯。
在喜欢的人面前,夏粼就像个叛逆的孩子,故意置气,不让我怎样,就偏怎样。
她一边吃一边竖起大指,“好吃好吃,吃东西就该尽兴嘛,对不对沈大人?”
“对,说的对,跟着我没别的好处,就是吃喝管够。你还想吃什么尽管说。”沈诀再看旁边气的冒烟的华红升,“华神医既然来了,也坐下一起吧。”
华红升迟疑片刻,坐了下来,“因为杜家之事很可能与我家当年祸事有关,所以,想留下来等沈大人的消息,不知可方便否?”
“沈某当然没什么不方便的……”说着,他看向夏粼。
夏粼脸一沉,“你刚才不是问我要吃什么随便说吗?”
沈诀点头,“对呀,你还没吃饱?”
“我饿的能吃下一头羊。”
“那你想吃什么?”
“我不是都说了吗?我饿的能吃下一只羊,就来只烤全羊吧。”
沈诀:……
华红升气的翻白眼。
一大早吃烤全羊?也不怕上火。
沈诀看出夏粼是在故意气华红升,但还是招手叫来了小二,“来只烤全羊。”
“啊!!”小二也傻了,没听说早饭吃烤全羊的。
不过他们这小小店家,哪里惹得起锦衣卫呀?要就上呗,没全羊,那也得想办法。
在烤全羊上来之前,沈诀就看着夏粼,这个女人,与他当初所认识的那个毒女判若两人。
夏粼无意中发现他盯着自己看,就像猫看见老鼠,老虎看见羔羊,不禁全身紧张,“你看我干嘛?”
沈诀先扫一眼华红升,随即单手往桌上一搭,“你们二位虽是阴差阳错的假成亲,但依我看,相互间已生情愫了吧?”
“没有!”夏粼脱口而出,华红升那句“不会”,在她心里记忆犹新,挥之不去。如此回答,也算是报复。“我那就是为了躲你,才假装他娘子的,不然,谁会喜欢一个抠门小气的呆子?”
华红升:……
抠门儿小气还呆……?
沈诀又看了看华红升,随即对夏粼道:“好!既然如此,沈某就直说了。”
“你说你说。”夏粼接着给自己喂食。
“做我的女人吧。”
“噗!”夏粼一口粥没咽下去,直接喷了沈诀一脸。
沈诀这脸上热闹了,一脸白粥,左脸挂了片菜叶子,右脸趴着个蛤蜊,嘴唇中间还夹了卷鱿鱼……
华红升惊恐的瞪着沈诀,眼都红了,看样子要咬人。
夏粼见状赶紧拿手给他扒拉脸上的食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刚才我好像,听听听,听错了……”
沈诀忍下这口气,顺着脸抹下脸上的零碎,勉强弯起嘴角,“你没听错,我就是看上你了。”
夏粼吞了口唾沫,嘴角抽搐。
是猫看上老鼠,老虎看上羔羊的那个看上吗?
我这是走的什么烂桃花运?
华红升起初也以为自己听错了,当沈诀再次确认后,他不由自主的挺了挺身,像所有雄性哺乳动物那样,做出了全身戒备的状态。
“原本我还顾及你与华神医之间是否有感情,不便开口,既然你说你们之间并无感情,那么我就问问。”沈诀大马金刀的坐着,并不像在表白什么东西,反而像在问案。“你若愿意,就嫁我为妻,我虽不敢保证你跟了我如何富贵荣华,但日后衣食住行什么的,沈某绝不亏待。”
还是很像在做交易。
夏粼又吞了口唾沫,侧目窥视华红升的表情,她想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吃醋。扭头这么一看,华红升已经变成了醋色,浑身僵直,不住发抖,可见用了极大的力量才抑制住自己的醋坛子不翻。
夏粼心中一阵狂喜。
吃醋,证明心里还有我。
可是,她又瞅了瞅沈诀那张冷冰冰硬邦邦的脸孔。
“呵呵,你这个是不是太突然了点儿?”
“沈某十几岁就在刀尖儿上讨生活,刀光剑影的,从未考虑过儿女情长之事,甚至觉得女人很麻烦。但是,你不一样,与你接触后,发现你的性子很对我脾气。”
对脾气?
夏粼啃手,扒他衣服,作弄他,找傻子诋毁他,这些事,他觉得对脾气?
华红升几番欲言又止,终于按捺不住,“沈大人之前还说自己有要务在身,现在却在这里说些有违身份的话。我看倒是闲得很。”
这话好酸。
是个长耳朵的,就听的出来。沈诀浅浅一笑,接着对夏粼问案式表白,“我与你虽说兵贼有别,但沈某不是个迂腐之人,从不看门第出身。只要你愿意,我便将《无字书》上呈,说是你主动献上,并亲自代你求情。”
“代我求情?”夏粼双眼放亮,“这么说,我还有希望无罪释放?”
“嗯。”
夏粼手托下巴,一本正经的思考,“做这家伙的女人,我可以活命,还能吃香喝辣,最后白捡个活体保镖……”
华红升狠狠咬唇,胸口起起伏伏。
“貌似不错哦。可是……”夏粼兀自嘟囔。
见她犹豫,沈诀道:“你不必急于答复,沈某不善言辞,但对你,有的是耐心。只要在进北镇抚司衙门之前,想清楚便可。”
进京前答复?嘿嘿,那敢情好。不管结果如何,我这几天,可有好日子过了。
夏粼故意捏了点嗓子,娇滴滴的道:“也好也好,那……大人一路上可要对我好一点哦。”
呃……
这话嗲的,我自己起一身鸡皮疙瘩。
沈诀嘴角一勾,“当然。”
旁边的华红升生平第一次被气的七窍生烟,心里无数遍的告诉自己:我和她是仇人,不是夫妻。她爱跟谁便跟谁去……
他只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 * *
“为了这么小的一桩案子,还劳烦沈佥事亲自跑这一趟。”金江府衙内,马知府对沈诀殷勤接待。
沈诀道:“沈某本不该插手金江府内案子,只不过,据查,杜家很可能与千毒门有关,所以不得不来查问。”
“沈佥事奉旨查案,下官自当配合。来人啊,去把有关杜家一案的卷宗拿来,给沈大人过目。”
“有劳马大人。”
“应该的应该的。”
很快衙吏将卷宗拿来,马知府亲自打开,双手递给沈诀,“其实杜家的案子很简单,案发当日,下官接到报案,立即派人前去灭火,这才未免大火烧毁整座杜宅。不过可惜的是,杜家老太的房门,是门内上锁,根本打不开,可见其是一心求死。”
沈诀一边翻看卷宗一边听他说,而从卷宗记录上来看,火起时,房门是从房内上锁,内在也没有争执打斗的痕迹,之后的现场勘察也没有发现任何财务失窃,和可疑痕迹。照这么看来,这案子的确自杀的可能性最大。
他放下卷宗,稍稍沉思后问道:“马大人可知道杜家有一张惊世药方?”
“药方?”马知府仔细回想,“这倒是不曾听说。”
“那么,杜家人以前可与什么人来往密切?”
马知府想了想,“以前,杜家在金江府算是小有名气,一家也是出了名的大善之家,往来结交的人可谓是遍布大江南北。不过,在二十年前,杜家公子外出失踪后,杜家就日渐衰败,更在他们家杜老爷子去世后,就彻底没落。在这之后,仍与杜家来往的就没什么人了。”
“一个也没了?”沈诀再问。
马知府苦笑道:“世态炎凉啊,曾经风光时,门庭若市,落魄了还有几人愿意来往?况且那杜家老太疯疯癫癫的,就算有人来了,她也不认人了。呃不过……!”他忽然眼睛一亮,“到是之前一直替杜家人看病抓药的大夫,还时常去杜家给老太太看诊。世上有如此念旧的人,还真是可贵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