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只要疼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我们一起经历过的事,想起你为我心疼落泪的模样。”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在夏粼听来总或多或少的有些悲凉,愧疚之心更甚。
“说什么傻话?你不会因为这个,才没有好好给自己治吧?你这个伤啊,还是要尽早治的,要不然,将来留下病根儿,落下手脚不利索的毛病,不仅砸了你神医的金字招牌,看哪个女人还愿意嫁给你。”
夏粼一字一句都在轻轻敲打着他本就躁动不安的心脏,就像她的指尖不经意间与他肩膀的肌肤相触,不断在他心头激荡起涟漪。胸口一阵热浪翻滚,他握住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胸膛。
在他心里,她一直就是他的娘子,从没变过。
“到现在,你还不肯承认,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么?这……”他看了看她落在自己肩上的手,“这不是肌肤之亲吗?之前在山上也是如此……”
夏粼:……
“我就帮你擦个药,看过你的伤,就要以身相许啦?那你帮人看病,难不成是个女的,你都要娶回家啊。”
华红升一脸羞涩,没有否定她的话,也没有过多的争论,只在数息之后,柔声道:“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我……,你叫我粼儿吧。”夏粼不知道该不该说,但还是不由自主的说了。
“粼儿?”他的声音微微发颤。
“嗯,波光粼粼的粼。”
“粼儿……”华红升轻唤她的小字,凝视她的眼神变得越发迷离,身体也在不断靠近。
夏粼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气息,急促而又隐忍。
她紧张到不能呼吸,心里无数遍告诉自己:我不能,我不能……
“等等!”
在二人嘴唇将要贴合时,她终究还是推开了他。
华红升又一次被拒绝,眼神更加幽怨。
第51章
夏粼抽身走上甲板, 在呼吸了带着湿气的江风之后,她回过头对仍在船舱里的华红升道:“你与唐冰清再怎样也是父母之命,你就算什么都不在意, 也该想想你父母。你回去找她吧, 千万别再说什么我和你有夫妻之实的话了。”
华红升默默走出船舱,站上甲板, 眼神黯然的望着江中倒映的月影。
“其实,在清河村的时候,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唐家小姐。以前都是师父时不时的提起, 告诉我,我有个与生俱来的婚约。对于这桩婚事, 我曾经没什么感觉,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别的可能, 直到得知你不是真正的唐家小姐后,我心里就抑制不住的去想另一种可能。我想,我想……和你……”
“想?想什么想!……你,你不许想!”夏粼刚刚平静的情绪又被华红升一个期盼渴望的眼神搅的乱七八糟。她脸色胀红,退出三步远, 磕磕巴巴的道:“本来,你和唐冰清,一个是当世神医, 一个是医官之女, 郎才女貌, 门当户对。而我……”
“我不在乎门第。”华红升迎着后退的夏粼又跨出一步。
“你说不在乎门第,可也不能不在乎父母之命吧?毕竟那是他们生前为你所定的。”
华红升点了点头,“在离开清河村之前,就已经与唐家小姐言明, 你我拜过堂成了亲,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不管是阴差阳错,还是命中注定,我已是有妻室的人,不能再与唐家履行婚约。我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去唐家负荆请罪,解除当年婚约的。“
啊?解除婚约?
夏粼没想到,她原本只想在神农谷躲避沈诀,到头却拆散了人家一对天造地设的佳偶。
罪过啊罪过。
可是,古代这种盲婚哑嫁,本来不就是畸形婚姻吗?如果……
不行不行!
我们两个之间不仅仅只隔着个唐家小姐,更大的鸿沟是神农谷和千毒门的恩怨。
船头上,二人四目相对,各自猜测着对方的心思,默默无言。
夜色渐深,江面寂静,只有风声偶尔响过。
月光洒落,在深蓝的江面上形成无数的白色光斑,光斑随着江水的起伏而跳跃,就像一个个律动的音符。
“夜色很美。”不知过了多久,夏粼仰视天空,不经意的感慨。
可我的心却好乱……
华红升的目光始终在她脸上,顺着她的话道:“嗯,很美。”
这时,江面上的风变得越发紧了,不时吹动船舱门板“咯哒咯哒”的响。平静的江面涟漪渐起,由远及近,一圈接着一圈,最后触及夏粼和华红升所在的船只。
忽然,一个黑衣人,好似鬼魅般乍现,只见他单脚在江面轻轻一点,轻巧的跃上船尾。船身随之一晃,惊起船上的船工。
“啊!”几个船工还没来得及反应,已被刺客一刀一个砍落江中。
夏粼和华红升闻声回头,正看见这凶残一幕。
华红升急忙将夏粼护在身后,大声质问,“你是什么人?”
“我来取你们的命!”黑衣人话不多,举刀朝二人扑了过来。
夏粼在华红升身后,想抓点儿什么给刺客下毒,但郁闷的是,船上的甲板比脸还干净,真是一尘不染。她又干脆趴下,去捞江里的水,可也不知是船高还是胳膊短,完全够不着。
那刺客可不给她下毒的机会,早已越过船舱扑来,华红升想抱着夏粼跳江算了,可一回身。
诶?人呢?
低头一看,人正趴在船边儿上不知在捞什么东西?
她在干嘛?又饿了?
也顾不得管她在干什么,他直接趴在她身上,试图以身相护。
眼看黑衣人就要扑上来,一刀刺穿二人脊背,船身却猛烈一震,晃得他一个趔趄,差点儿掉江里。他回头一看,黑暗中又有一人跳上甲板,手中一把亮闪闪的刀,映出对方五官。
飞鱼服,绣春刀,眼神冰冷而犀利。
是沈诀。
黑衣人眉头一紧,自知不是对手,转身想跑,却被他一只飞镖射出,正中左腿。
沈诀要留活口,黑衣人当然明白,不然以他使暗器的精准,完全可以一镖刺喉。
刺客无路可走,只得转身跳江,在跳下去时,还不忘自己的任务,伸手拽住夏粼的衣服纵身一跃,连她带华红升一起被拉入江中。
“啊!救命!”江中传来夏粼夹杂呛水声的呼救声。
沈诀一见,当即跃入江中救人,随后而来的陈武没上船,直接潜入江下捞人。一番折腾之后,夏粼,华红升还有那个黑衣人,被一并捞起。
陈武探了黑衣人的脉门,“大人,他死了,中毒而死。”
又死了。
沈诀一脸懊丧。
他俯身扯开死者身上的衣服,寻找有无代表身份的刺青,或是信物之类。
然而一无所获,什么也没有。
看来这幕后主使很是谨慎。
他站起身,深换一口气,随即勾起一脚,将尸体踢下船。
“扑通”一声,吓得船舱里抱着胳膊瑟瑟发抖的夏粼又是一激灵。
这下完了,又落这个煞星手里了。这回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跑都跑不了。
华红升看她抖的厉害,将箱笼里所带的衣物全披在她身上,不住搓暖双手给她捂手。
“还冷吗?”见她不语,他甚是担心的轻唤,“粼儿?”
“粼儿?”此时,船舱门打开,沈诀弯腰走了进来,带着嘲弄的口吻重复着华红升称呼夏粼的小字。“原来你叫夏粼?我可算找到你了。”
夏粼:完了,要露馅儿了。
她低下头,不敢与华红升的双眼对视。
果然,当华红升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表情瞬间僵住,随后渐渐变得凝重。
他充满疑惑的注视夏粼,“沈大人,你方才说她叫什么?”
“你别听他胡说,离开冲县,我都没见过他。他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夏粼打着哆嗦抢话道。
华红升眉头紧锁,“那他为何来找你?”
夏粼眼珠游移,努力调高嗓音,让自己看起来不心虚,“我怎么知道……,他……”狠狠瞪了沈诀一眼,“可能暗恋我吧。”
沈诀:……
夏粼说完,把头深深的埋进膝盖里,她知道,任凭她如何巧舌如簧,这诸多的线索拼凑起来,她的身份,在华红升面前,已经瞒不住了。
说谎真的太累了,尤其是对喜欢的人说谎……
她卷缩着身体,多希望自己变成一只蜗牛,好缩在壳里不用见人,更不用为了隐藏秘密而一个接一个的说谎。
当眼前黑下来的时候,夏粼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身子晃了晃,便朝一侧倒了下去。
华红升见状一把拖住她好似无骨的身子,“粼儿!……”
* * *
昏暗的客栈中,桌上一盏烛灯摇曳,照在床上捂着厚被子昏睡的夏粼。桌前,华红升默默伫立,目光黯然的落在桌上那本已被浸湿的《无字书》上。
这是刚才他替她脱掉湿衣时,从她内衣里掉出来的。
她真是夏成远的女儿……
为什么?
为什么要骗我?……
沈诀查看过夏粼的状态后,回头拿起桌上的《无字书》,前后翻看一番,“《无字书》是千毒门镇山之宝,只有夏成远的女儿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