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汗药?你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嗯,我爹说,一个女孩子家出门在外要格外小心。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准备一些防身之物,也是好的。”
华红升一脸黑线,“唐院判竟会这么和你说?”
“嗯,是啊。有什么奇怪的?等你将来有了女儿,也一定会这么嘱咐她的。”夏粼心虚,不由得挺起腰,为了转移华红升的注意,说道:“哎,一睁眼就问这问那的,好像拷问犯人一样。你知道我把你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有多不容易吗?愣是拿被褥把你卷起来,拖出客栈,再拖上车的。到现在我手还疼呢,咝……”
夏粼故意握起手,好像很疼是样子。
华红升拉过她的手,摊开手掌一看,果然,掌心间那一道道磨出血的痕迹,让人看了心疼。
这是她为了自己才受的伤,他没说话,只从身上掏出外伤药,一点点撒在夏粼手掌上。
“咝,好疼。”
当药粉落在手掌磨破的地方时,一阵钻心的疼,让夏粼的手不禁一颤。而她手掌每颤一下,华红升的心就跟着颤,感觉很难下去手。这在以往的治疗当中是从来没有的,要论从人身上割下化脓的,坏死的肉,甚至截个胳膊腿下来什么的,他是眼都不带眨的,一刀下去稳准狠,纵是患者喊疼,他也从不分心,更不会心软。但是现在,只是她的手这么轻轻的颤,就足以让他下不去手。
上了药,华红升抽出手帕来简单包扎。夏粼看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包扎完,华红升道:“风阳城应该快到了吧?”
“已经路过啦。”夏粼平淡道。
“啊?”华红升一惊,回头张望,“不是去风阳吗?你又要去哪儿?”
“我这不是怕那几个人贩子追来吗?你想啊,我们见过他们的样子,他们难道不担心我们去报官?一定找到风阳城杀我们灭口。所以,我们要逃的远点,让他们找不着。”
其实我是怕官府的人追来而已。
华红升满眼狐疑,“远点儿?你打算去哪儿?”
“越远越好啊,如果是我,我就去江南水乡,因为那里风光最好。要不我们去边关也行,那里一定有许多人需要你的救助。”
华红升:……
心可真够野的。
他是不可能纵容夏粼这种奇怪的想法,举目朝远处张望,这是一条崎岖而陡峭的山路。
“过了前边那座山,应该有可以落脚的村镇,到时我们就先在那里落脚吧。”
夏粼鼓鼓腮,“那万一山下是个富足之地,没有穷人怎么办?”
“遇上了贼还不长记性,还点击着到处跑。边关兵荒马乱,就是去也是我去,岂是你能去的地方?”
华红升训斥的口吻,让本来因困乏而心情不佳的夏粼有些不满,不禁嘟嘟囔囔道:“兵荒马乱怕什么,总比困在山上没吃没玩没自由好像坐牢一样来的好。”
华红升从小就在神农谷长大,从未出过远门,也不想出远门,对于他来说神农谷是他的家,他不愿意听任何人说神农谷不好,更何况还是他的妻子。
她居然把神农谷说成是监牢?
“神农谷在你心里既然如此不好,你又何必嫁过来?”
夏粼嘴上也没打算退让,“不是指腹为婚吗?你以为我想啊?”
指腹为婚不假,华红升之前也是因为这个才与唐冰清成亲的,但听夏粼这么说,他心里却不是滋味,甚至有点气。
“既然不情愿,何苦勉强?”华红升把头别向一边。
真是话不投机,多说几句就能吵起来。
夏粼转身钻进车厢,回头朝华红升后背一努嘴,“不强求就休了我呗!”
说完,她砰的一声把车门关了。
“你……!”华红升猛回头,却只吃了个闭门羹。
气死了。
气的有点上头。
这种话居然随随便便的说出口?
华红升越想越气,气到翻白眼,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握紧马缰,狠狠一挥,“驾!”
他净想她为什么可以如此随便说这种话,也没注意此时天空阴沉,还起了风……
夏粼回到车厢,就像小猫一样往被褥上一窝,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一声雷鸣,打断了华红绳凌乱的思绪,他这才注意到天气,心里一紧,糟了!
看样子将有大雨,而马车正行至半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可如何防雨?
山道本就难行,若再形成泥水路,就更加危险。况且,马车车厢并不防雨,一旦雨大,必然会漏,人根本不能坐。
人果然不能心乱,这种天气根本不适合上山。
现在返回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加速赶车,希望前边有客栈或是猎户家可以暂避。
雨越下越大,地上开始泥泞,可一路上,连客栈的影子都没看见一个。
雨水打湿了华红升的头脸全身,还不时灌入双眼,令他无法睁眼。天上一声惊雷,华红升回头朝车厢看,夏粼的鼾声继续。
睡得可真沉。
他抹去脸上的雨水,拢起双眼试图看清前方的路,但雨雾之中一切景物都变得模糊。
又艰难的前行了一段,他惊喜的发现前方好像有个山洞。华红升催马,想尽快过去看一眼,就在这时候,忽然车身猛的一震,后轱辘陷进了泥坑。
这下坏了,山坡泥地,车轮一旦陷进去,就很难弄出来。他尝试半晌,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车轮拔出,华红升实在没法子,只得推门找夏粼帮忙。
此时车厢内也已经开始漏水,夏粼仰面朝天睡得人事不省,连胳膊被漏水打湿都没发觉。
“咳!”
华红升没有叫人起床的经历,以为一声咳嗽就能叫醒她,但实际上却只换来她的一个翻身而已。
华红升:……
“醒醒!醒醒……”他过去推了推她的肩膀,连唤几声都不管用。
他也知道夏粼一定很累,若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他也不想扰人清梦。
他将身子放低,用力摇了摇她的肩,“醒醒!”
“嗯……,不要闹……”夏粼梦中呢喃一句,又不动了。
“冰清!快醒醒。”
半睡半醒的夏粼含含糊糊的念,“谁是冰清……?我……不认识。”
华红升:……
睡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夏粼梦中伸出手臂,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像搂着自家的抱熊顺势往下一拉。华红升没防备,身子一歪正趴在她身上,两张唇也蓦地撞在一起。
嘴唇上微潮温热又柔软的触感,让华红升心头猛烈一颤,跟着便是心脏不断的跳动。
心悸的感觉又来了。
有点慌乱,甚至有点难受,可偏偏又难以抗拒。
第28章
夏粼从梦中猛然惊醒,竟发现华红升趴在她身上偷吻她,不觉瞪大了惊恐的双眼,蒙了。
“轰隆!”天空再响惊雷。
夏粼这才回过神,一把推开华红升,双臂护在身前,做出防御的姿势,“你干嘛偷亲我?”
华红升本来就被这意外之吻搞得胸闷气短,满脸通红,被她这么一说,变得更加窘迫。
“我……,没有……”
“那你刚才在做什么?”
“那是意外……”
两个人,一个凶巴巴的捏着衣领质问,一个则手足无措的解释。厢外是哗哗的雨声,衬得厢内这狭小的空间里,气氛越显得尴尬。
缓了一会儿,彻底清醒的夏粼先发现自己袖子湿了,接着便发现车厢有漏水的迹象。她趴在车窗向外看,眼前雨雾朦胧,完全遮挡了视线,“雨这么大?”
她警惕的窥视旁边的华红升,还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这么大雨,你不找地方避雨,还动这种心思?”
拿我当什么人了?
华红升感觉自己现在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泄了口气,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我们的马车陷进了泥坑,需要你我合力才能推出去。”
原来是推车啊。
可推车也不用偷亲吧?
算了算了,赶路要紧,“哪儿陷进去了?”
华红升走出车门,“你在前边催动马车,我去后边推。”
“好。”夏粼尾随华红升刚出车门,就被迎风吹了个趔趄,“喔,好大的风。”
“快点吧,看这雨应该还要下很久。”华红升以手遮头朝车尾走去,他的声音逐渐被雨声遮盖。
随后夏粼坐上车头,二人分工,一个在前不住催马,一个在后用力的推。
“驾!驾!”
华红升用肩膀抗住车身,奋力向上向前提推,任凭风雨抽打他的头脸,他也没有松懈半分。
“你快使劲儿推呀!”
夏粼的声音穿透风雨传来,华红升拿湿漉漉的袖子抹了把脸,继续用力,可是车身却一动不动。
看着泥坑里越陷越深的车轮,华红升犯了愁。
照这么下去,根本没办法离开。
要说对疑难杂症,他从来没有如此犯难,这已经是他体力的极限了。
夏粼回头喊,“我数一二三,就一起使力试试。”
“好!”华红升再次用肩膀抵住车厢,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