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深宅 完结+番外 (无闲和有闲)
- 类型:穿越重生
- 作者:无闲和有闲
- 入库:04.10
司徒陌开门纳客,并不过多寒暄,彼此心意,江山社稷,一切尽在不言中。
司徒陌将于谦让至书房,又叫管家撤去丫鬟,独独喊了我过去端茶。
我心中明了,当下也不推辞,整理了衣裳,欣然赴约。
进得门去,我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端正地施了大礼,便站在司徒陌身边,不再多言,只是添茶倒水。
于谦乃是钱塘人士,幼年家境富裕,遍读史书,身上自带一股书卷气。
我偷眼瞧他,两鬓微微染了风霜,脸上带着刚毅之气,虽然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却不改男儿本色,脊背挺直,眼神坚定。
司徒陌不论年纪还是官职,都远在于谦之下,他便主动开口问道:“少保今日前来,可是为了土木堡战役?”
于谦答道:“自然。”
司徒陌拱手叹道:“少保与我交心,我推心置腹,不敢有所隐瞒,我私下以为,土木堡大战,本可以避免。”
于谦道:“此话怎讲?”
司徒陌道:“太监误国,我军本已仓促出发,粮草短缺,王振却又随意指挥,来回奔波,大军士气低迷,饥寒交迫,最后终在土木堡功亏一篑。”
于谦皱眉道:“大明朝自□□开朝,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司徒陌答道:“可惜了几位尚书和大臣,如今人才凋零,朝中正是用人之际,少保千万以江山社稷为重,我等性命轻如鸿毛,明朝万世基业才是重于泰山。”
于谦叹道:“司徒贤弟,你那时人在宣府养伤,不知这朝中变动,八月二十三那日,就在那朝堂之上,皇帝眼前,上演了一场武斗。”
司徒陌惊道:“如何武斗法?”
于谦道:“督察院右都御史陈镒上书要将王振灭族,皇帝回说再议,群臣本已义愤填膺,谁知王振同党,锦衣卫指挥使马顺却在此时跳出来,将众人一顿痛骂。”
于谦停顿了会儿,似乎在回忆那天的惨烈,司徒陌静静等待,并不出言打扰。
半饷之后,于谦才重新开口,“之后朝堂大乱,文臣言官纷纷上阵,将马顺活活打死在了朝堂之上。”
司徒陌瞠目结舌,一句“当真”卡在喉咙,久久不能成言。
同僚半载,他深知于谦为人,绝不可能口出谬言。
可当朝打死大臣,自尧舜至明,四千余年,闻所未闻啊。
谁知于少保话还未讲完,“除了马顺,还打死了毛贵和王长随。”
话已至此,司徒陌终于明白了于谦的本意,朝廷已然大乱,朱祁钰虽然登基,但他根基不稳,不足以稳定人心,大明朝实际处于风雨飘摇的危难当头。
除了内忧,还有外患。
于谦继续说道:“太上皇这月余被也先挟持着到处奔走,宣府和大同的城关都快被也先砸烂了。”
司徒陌沉默不语,也先这招实在狠辣,宣府的守将是杨洪,大同的守将是郭登,皇帝在城门外扣门喊开,他二人可如何应对才好。
开,对不起明朝列祖列宗,乃是不忠。
不开,对不起恪尽职守的明朝皇帝,亦是不忠。
都是杀头之罪。
正在游弋之际,于谦开口帮他解惑,“郭公和杨公两相权衡取其轻,只能闭关不开。”
司徒陌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于谦又言道:“这两日我得到情报,也先带着太上皇,正往紫荆关行进,郭登和杨洪他不敢招惹,怕是要去紫荆关试上一试。”
我正端了茶壶准备给于谦添水,闻听此言,手中物件应声落地,“当啷”一声,犹如闷雷。
司徒陌转眼看我,眼中并无责怪之意,他抬了抬手,“去让管家进来收拾干净,你如此慌张,所为何事?”
我不敢与二人对视,撇过眼去,只低低回了一句,“只是手滑。”
说完便匆匆推门而出,去找管家。
可我心中明白,大战就在眼前了。
因为也先,正是从紫荆关外长驱直入,而他入关之后,北京城外,再无险可守。
也先的军队,很快就将兵临城下。
第37章
我匆匆去了前院,命管家找了丫鬟前去打扫,我有些踌躇,不知是否该重新回去伺候。
谁知一个愣神的功夫,外间便下起雨来,秋雨乍寒,我身上的衣裳有些单薄,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起了怠懒之心,昨晚几乎一宿没睡,上半夜伺候男人,下半年新唐又闹起夜来。
这会儿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一下,我便泛起困来。
现代社会培养的性格和意识是深入骨髓的,轻易改变不了,就像这会儿,我想着回去小憩一会儿,两只脚便自个有了意识,自发自觉地往我住得院子迈出步子去了。
在前院的杂物房里拿了一把油纸伞,斜风细雨里,我沿着花间小路,一人默默地往后院方向走去。
可谁知,半路里竟杀出个人来,我不愿招惹她,她却不愿放过我,生生将我拦下。
雨势虽然不大,可风劲,腮边的发丝被打湿,黏在鬓角边,我用手背轻轻擦了擦,抬眼看向回院子的路,新唐不知在做什么,自己身上落下的骨肉,一会儿没见,就想得心慌。
如意看我不爱搭理她的模样,终是忍不住开口,一副娇娇柔柔的模样,我见犹怜,“婉柔姐姐,以前妹妹多有得罪的地方,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与妹妹一般见识。”
我想起那次中毒,几乎殒命,虽然我还不能百分百确定就是眼前这人,但只要让我确认她与管家的关系亲疏,便可在她与秋红之间做个最后的判断。
我应酬般笑了笑,但终是伪装,笑容怎么都无法抵达眼底,这人拦下我的目的,实在太过显而易见。
“妹妹突然出现,所为何事?你不妨开门见山。这雨帘子越下越大,可别浪费时间打那些无聊的哑谜。”
如意的脸色瞬时青白,她不料我竟然如此耿直,她以为我最起码会跟她维持表面的客气,可她不知,我是个从未来误入此间的现代女性,爱憎分明,做不来那些逢场作戏的表面功夫。
可我终究是小瞧了她,尴尬神色只是一瞬间的恍惚,快到我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下一刻,她便又春风拂面地笑起来,甚至还姿态优雅地伸手接了几丝雨滴。
“姐姐既然不愿与如意兜圈子,那如意就实话实话了吧,姐姐莫要以为耍些狐媚的手段,便能独霸了三爷去。哪天将妹妹逼急了,大不了落个鱼死网破的局面。”
我好笑出声,“妹妹这是将自己比做了那困局中的鱼,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妹妹莫不要说反了,明明自己才是那把砍柴的利刀,却娇娇滴滴装成那茶杯里的绿茶。”
如意一脸困惑,“什么绿茶?”
我笑出声来,“没什么意思,逗个闷子而已。”
如意一张小脸气得惨白,长长的指甲几乎点到我脸上来,杏色水袖朝我脸上拂来,“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敢跟我逗闷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不再与她纠缠,下毒事件之后,我早已懒得与她虚与委蛇,苦苦撑了多日,熬到今日,终是摆在明面上撕破了脸皮。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也好,也好。
于谦一直在司徒陌书房呆到日头西落,才告辞离开。
前院的膳厅早早摆好了给司徒陌接风洗尘的酒宴,前一日匆忙,管家没有准备,今日自然是要补上的。
三个厨子忙了一整天,日暮时分,这才备了慢慢一桌酒席,菜色琳琅满目,都是明朝的经典名菜:蟠龙菜、田鸡腿、笋鸡脯、烹河豚、酒糟蚶、烧鹿肉、镶肚子、生爨牛、炙泥鳅、油煎鸡、炙鸭和水煠肉。
直教人看得口水直流。
司徒府上一向人丁不旺,五谷不登,除了司徒陌,也就我们几个小妾,好在今年添了新唐和公绰,两个孩子未满周岁,尚在咿呀学语。
司徒陌一手一个,分别抱坐在两条腿上,一会儿逗逗这个,一会儿弄弄那个,倒颇有些养儿怡乐的趣味。
秋红产后一直虚胖,脸圆得甚至露出了双下巴,她有些羡慕,终是问出了口,“婉柔妹妹,你是如何调理得,才能这般匀称?”
我并不藏私,和盘托出,“多做运动,尽量少坐,三餐最多吃到七成饱,慢慢就瘦下来了。”
秋红犹自不解,“如何多做运动法?”
我坐在司徒陌右侧,伸手将他怀中的新唐接过来,“就是跑步啊之类的。”
忍不住就说了大白话。
简直鸡同鸭讲,连什么叫做运动都不明白,实在难有共同语言。
我暗自叹气,这个地方,我怕将孤独终老了。
腿上却在此时伸过来一只手掌,我大腿匀称,堪堪被司徒陌一掌握住,他轻轻抚摸,眼里风月齐斐,都是安慰之色。
我有些惊讶,这个男人,竟然连我如此细微的情绪起伏都能察觉,心思之细,连我一介女子都自愧弗如。
一顿家宴,在两个孩子的吵吵闹闹,和三个小妾的剑拔弩张间,很快结束,我没吃几口,一来没有胃口,二来如意实在冒进,她将希望今晚司徒陌宿在她房里的渴慕赤.裸.裸地写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