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后面跟进来的几个人继续道“嗐,总之这缝合术就是如此,只要胆大心细,记住方才的要点,一定要稳住心神。”
梁云禾皱眉接话:“若是有足量烈酒用来擦拭针线刀具就更好了。”
余媗叹口气:“整个固城的烈酒怕是也不多了,你送来的那些压根都不敢动。羊肠线倒是不少,我们已经煮开暴晒收好了。”
梁云禾给她倒了杯水递到手中:“纱布刀剪针也都要煮。”
余媗点头:“空青细心,这些他都准备好了。”
空青听到余媗提到自己才开口:“小姐放心。”
梁云禾泛起慈爱的笑:“你做事我没有不放心的。”
她看着空青泛红的耳廓,余媗紧皱的眉头和几个胡子拉碴的军医略显焦虑的脸色,决定给他们打打气。
她对淳崖使了个眼色,淳崖马上站起来出去招呼一群人进来。
几个军医看到一群壮汉有些迟疑,余媗拿着一个点心啃的正香,随口问道:“这是做什么。”
梁云禾指了指壮汉们:“这是我带来的我家护院,这些日子跟在易师叔和淳崖身后也学了些简单的包扎手法,今日让他们跟你们回军营去吧,只拘着他们在你们身边打个下手便好,千万别在营中乱走。”
她抿了下唇还是直说:“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受了伤的兵士们,他们的朋友兄弟们...这火气定然是压不住的,万一与你们起了冲突,总要有人能护住你们。”
余媗手中的点心“啪嗒”一声掉到地上,站起来就往梁云禾身上扑。
淳崖一惊,跃身闪到梁云禾身前,抬脚欲踢,又觉不对,刚卸了三分力道就见空青突然出现在余媗面前,他闪躲不及,一脚踹到空青腹间,空青被踹的退后几步,带倒身后的余媗,两人跌成一团。
这一切不过闪光之间,梁云禾尚未反应过来就看到余媗已经在地上□□了,她倒吸一口气,急忙要去扶她起来。
淳崖已经弯下腰去扶空青:“你突然窜出来干嘛,我已经开始收力了。”
空青受了他一脚已经有些说不出话了,淳崖把他扶到椅子上,直接给他把脉,脸色倒是缓和了些。
“啧,还行吧。”
刚被梁云禾扶起来的余媗一听急的脸都红了。
“让开,我来看看!”
淳崖还未反应过来,手指下那截手腕已经被余媗夺走。
余媗蹙紧眉给空青把了许久的脉才放下,瞪了还懵着的淳崖一眼。
“你下脚倒是狠。”
梁云禾急切问道:“空青没事吧。”
余媗对着淳崖翻了个白眼正要转身安抚她。
空青已经对着梁云禾弯起眼睛:“小姐,空青无事,淳崖只踢到了空青侧腰。”
腰?!
梁云禾怒视淳崖:“你把空青的腰踢坏了我就掐死你!”
淳崖急忙摆手:“没坏没坏,好着呢,保准能给你生个大胖孙子。”
梁云禾一口气差点没被他憋死。
她不敢转头,努力斜眼去看空青的神色,却发现空青竟然一脸淡定。
难道他已经接受了自己儿子的身份?!
其他人都装作没听见这句话,只有直球选手余媗好奇探头:“什么孙子?空青为什么会给你生孙子?”
梁云禾:.........
“没什么,有哑药吗,给我来一副,今天我非得一滴不漏地灌给那些天天多嘴多舌的人。”
余媗大方点头:“有啊,今日不成了,明日我给你带来,不过孙子是怎么回事。”
求你了我的女主大人,别问了!
梁云禾吞了下口水:“你听错了。”
余媗摇头:“我听得一清二楚怎么会错。”
易师叔灵机一动,趁机出来占便宜。
“空青不是我徒弟嘛,我与云禾啊是忘年交,空青按辈分要叫她一声姨。”
新出炉的小姨妈梁云禾抖了抖唇,没说话。
易师叔对着余媗笑:“后来不是开玩笑嘛,就说姨母姨母,也是半个母亲,这不就...”
余媗恍然大悟:“原来这么回事,可是我与空青是兄弟,与大小姐又是朋友,那我是跟着空青唤大小姐姨母还是跟着大小姐唤空青外甥呢。”
梁云禾看见空青的脸已经隐隐发青了,急忙打断她:“咱们各论各的!!!”
再这么说下去就是一场家庭伦理剧了,伦理梗可是要罚钱的!
易师叔见空青没有跳起来反驳他是他师父这句话,心中暗喜,他终于逮到这个机会把这事儿做实了,从此以后他就是空青名正言顺的师父了。
想到这他给了淳崖一个肯定的眼神,正巧被梁云禾和空青看了个正着,两个人齐齐朝他一龇牙。
易师叔脖子一缩:嘤。
梁云禾对着易师叔假笑:“易师叔快来帮空青看看,刚出炉热气腾腾的徒弟受伤了你不心疼吗。”
空青没说话,易师叔已经舔着脸坐在空青旁边给他把脉了。
空青抿抿唇,开口说道:“我不上山。”
第90章 胡狄来了
易师叔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 叹了口气:“再说再说。”
空青不知为何也没反驳,任由易师叔拉着他进了屋上药。
梁云禾贼兮兮地凑到淳崖面前:“没想到空青得了祸易师叔却得了福。”
淳崖翘起嘴角:“就我师叔那架势,早晚的事儿。”
这倒是。
梁云禾不再提这件事, 拉过余媗:“天色不早, 我不留你们了,把这些护院带回去之后先去跟行周说一声。”
余媗倒是大大咧咧:“你的人侯爷哪能信不过。”
梁云禾想把她脑壳敲开看看到底怎么在军营混的。
“到底对定北军来说是外人。快带着人走,看见你就上火。”
几个年纪稍长的军医都笑了起来, 感激地对着梁云禾行礼。
“大小姐想在咱们前头, 处处为咱们着想,多谢大小姐。”
梁云禾有些不好意思:“只希望这些人派不上用场吧。”
愿望是美好的, 现实是残酷的。
梁云禾没有等来余媗第二日带来的哑药,就在军医们带着护院们回营地不久,胡狄先锋军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固城右侧摸过来, 想趁城门没有森严防备的时候出其不意偷袭。
幸而定北军早有准备,在城门外大半圈布置了隐蔽的绊马索,一匹马被绊倒, 那坠地的闷响和勒在马嘴中的布条也挡不住的悲惨嘶鸣惊动了守城的将士。
都是身经百战的人, 什长一声令下, 守城的将士们分工有序,迅速点起狼烟, 开始敲锣预警。
梁云禾正坐在炕桌前绞尽脑汁想自己还能做什么,被远处隐约传来的锣声惊到,手中握着的笔跌落在炕桌上,染黑了一桌白纸。
她慌忙站起打开房门, 就看到淳崖已经站在门外。
二人一对视,心下皆了然。
“胡狄来了!”
梁云禾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梁家院子里众人纷纷出来, 她看了看剩下的几个人冷静安排。
“白坠粉珠到我房里来,淳崖你带着景同今晚就住在我房间的右边,桂五带着盖家兄弟住在我房间左边,易师叔带着两个厨子住到桂五旁边。”
她想了想认真对易师叔和淳崖一行礼:“只要外城不破,咱们小院应当是安全的,只怕有些混人浑水摸鱼,还得麻烦两位警醒些了。”
她头一回如此严肃对两人请求,两个人也难得没有插科打诨,认真点头:“放心。”
安排好院中人,梁云禾带着两个丫鬟进了屋,脸上的镇定维持不住,一颗心不受控制的飘到祁行周所在的外城。
胡狄的先锋军被发现后也不恋战,勒住马扭头就要撤,城墙上的定北军兵士已经熟练地搭起火箭,对着胡狄人来源方向一通乱射,沾了油的箭接触到人马不止没熄灭,反而越燃越旺,一时间城门下惨叫声嘶鸣声顿起。
营内的定北军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爬上城墙点起火把,城墙上犹如白昼,胡狄先锋将领见势不妙,大喊一声让先锋军分散开。
祁行周一身盔甲伫立在城墙之上,猎猎夜风吹的火把忽明忽暗,他紧紧盯城下正准备四散逃开的胡狄先锋军,拉满弓弦一松手。
闪着寒光的箭矢如同流星一般,干脆利落地穿透胡狄先锋将领的后心。
那先锋将领口中的命令还没喊完,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了,疼痛从心尖蔓延开来,侵入四肢百骸,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一眼穿出胸口的带血利箭,张着嘴轰然倒地。
一箭定乾坤。
固城城墙上一片安静,无人开口,只能听得到箭矢不断飞出的声音,火光映在祁行周身上,浅浅淡淡,让他整个人越发森然冷峻。
骤然失了首领的胡狄先锋军乱做一团,祁行周手落箭出,一箭一人,箭箭不落空。
火箭落到地上燃起荆棘与草丛,混杂着胡狄人马的尸体,一股浓郁的焦臭糊肉味儿弥漫在这昏暗的夜色中。
祁行周并未下令开城门追逃敌,等到射杀视线中最后一个胡狄兵士之后才低声开口:“今夜早眠,埋锅造饭。”
这便是要做顿干饭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