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行周楞了一下,下意识地松开手。
梁云禾双手重获自由,不屑地“切”了一声,樱唇轻启。
“嘴。炮。强。者。”
祁行周皱起眉心微微歪头。
“这是何意。”
梁云禾看着他茫然的模样假笑戏谑道:“意思是你好厉害强者无敌。”
祁行周太熟悉她的一颦一笑了,一听就知道那不是句好话。
他撞进她挑衅的小眼神,忍俊不禁,伸手掐住她的脸。
“罢了罢了,只要是你说的,我全都信。”
梁云禾得寸进尺,挑眉抗议:“我说的就是真的。”
祁行周望着她,眼神柔和:“是真的。”
梁云禾:怎么感觉自己在无理取闹。
她灰溜溜的甩开脸上他的手:“好啦,快些回去睡觉。”
祁行周不舍看着她,梁云禾不想去感受这离别的气氛,视线飘向一边,嘴上开始絮絮叨叨。
“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的人我看他们心都飘了,那便都留给你,淳崖武功高,你带在身边,桂五机灵体贴,跑个腿送个饭什么的刚好,每日你让他回内城取饭,也好给我报个平安。”
祁行周一边听一边点头,知道她主意已定倒也不推辞。
“易师叔武功比我想象的还要高,千军万马之中直取敌将首级且毫发无损全身而退,只靠城墙上的墙砖偶有的凸起就能轻松上下这几丈高的城墙,整个固城应当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这些日子你一定要寸步不离易师叔。”
梁云禾惊愕:“老头儿竟然这么厉害!”
祁行周黑线:“听闻你二人是忘年交...”
就这么直接叫老头儿么。
梁云禾轻咳一声:“啊...那是为了忽悠他们的,上次不小心暴露了我把空青当儿子的事。”
祁行周心中好笑,叹口气:“云禾,千万别离开易师叔。”
梁云禾认真点头,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徐大人他...”
她不问祁行周也要说一声:“他不会有事。”
梁云禾躲闪抢话:“我知道,他一个文官就在营地里面,也不会去危险的地方,我就是顺口一问。”
祁行周看她嘴硬心软的样子,也不拆穿她。
“云禾,快些回去吧,胡狄来势汹汹,这些日子怕是要集中攻城,然再过两个月,固城就要下雪了,最晚到那时,他们不退也得退。”
“等我。”
梁云禾闻言感叹:“今年这气候倒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五月刚化雪,九月又要下雪,去除准备与路上来回时间,留给胡狄的时间也只有七月这一个月。”
“他们倒也死心眼,非要来打。”
祁行周苦笑:“不打怕是等不到落雪部落里的人就饿死了,此战他们必打。”
“然有定北军在,也必输...只是苦了百姓了。”
不止苦了固城百姓,也苦了胡狄百姓。
这种国仇家恨太过沉重,梁云禾甩甩头不想去想。
祁行周并不能与她交谈许久,不多时燕欢就过来喊他,他深深看了梁云禾一眼,终究还是没抱她,转身离去。
梁云禾见过许多次他离开的背影,没有一次如这次这般让她心痛。
她垂下眼眸站在马前许久,周围的人没人敢打扰她,直到易师叔带着淳崖回来才打断她的思绪。
“你怎么没跟上,吓得我还以为你丢了。”
梁云禾收敛好情绪,弯了弯嘴角。
“淳崖,今日起你便留在行周身边吧。”
淳崖先是欢喜又是吃惊,脸上表情扭曲。
梁云禾继续道:“易师叔在我身边已经足够了。”
易师叔也知道事情轻重,罕见没有任性。
“我会保护好她的。”
梁云禾也保证:“我不会再出门了。”
淳崖犹豫片刻,想到昨夜城墙上同生共死一回的定北军兵士们,终于点头。
“若是你有一丝一毫不听话要冒险,我马上回来。”
梁云禾:.........
“淳崖,你这话说的好像七老八十的长辈哦。”
淳崖瞪了她一眼,梁云禾一缩脖子。
“好了我们回去了,每日记得让桂五去内城取饭。”
一听不用啃干饼子,淳崖更高兴了,宛若找到新玩具的小男孩,完全不想搭理梁云禾这个旧宠,胡乱挥手赶他们赶紧回去。
梁云禾从未如此时一般觉得自己像个废物,窝在院中整日听着外城延绵不断的厮杀声,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丫鬟厨子们做包子馅饼饭团。
一筐一筐的饭食送到军营里,桂五每日雷打不动跑两回,哪怕每日吃的是梁家送过去的饭食,桂五也一日比一日削瘦,也一日比一日沉稳。
梁云禾日日都听到一些外城的消息,这些定然是桂五挑拣过的好消息,可是每回听得她还是心惊肉跳。
胡狄架云梯攻城。
定北军几十口大锅一刻不停得烧水从城墙往下泼开水。
胡狄用火攻。
定北军几乎挖空了外城的土用土埋。
胡狄在城外脏话叫阵。
淳崖趁机单枪匹马绕到胡狄营帐中放了把火扰得他们大乱。
.........
梁家自己囤的粮食一日日消耗的飞快,桂五带来的消息也一日比一日好。
终于听到胡狄有熬不住要退兵的意思,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唯有梁云禾却眉头紧皱忧心忡忡。
众人皆十分不解,可是不管谁问她也不说。
一颗心七上八下,梁云禾夜不能寐,眼眶都凹进去了。
梁家人不知原因,只道是她担忧固城战况,心中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这日梁云禾又是熬到三更天才勉强入睡,可却噩梦连连,她眉头紧皱,翻来覆去似梦非醒。
恍惚间听到门外有人捶门,她一个惊醒,就听见桂五慌乱带着哭腔的声音:“易师叔,快让易师叔过去,侯爷受了重伤!”
作者有话要说: 啊,终于受伤了,我感觉自己等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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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治伤
梁云禾顿了几息, 才艰难转头去看守夜的白坠,整个头懵懵的,听自己的声音像从天边飘来。
“桂五说...什么?”
白坠眼泪“唰”一下流下, 伸手去给她抹不知何时流下的泪。
“小姐, 桂五说...说...侯爷受伤了。”
到底是把那个“重”字隐了去。
“受伤了...”
梁云禾喃喃重复一遍。
屋外已经嘈杂起来,易师叔披上衣服敲响她的门。
“云禾,你与我同去。”
梁云禾听到他的声音一咬舌尖, 一丝血迹从嘴角溢出, 她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
应了一声,冷静起身穿衣服, 心底不停安慰自己,没事没事,这是剧情, 他不会有事的。
梁云禾沉着脸打开门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她看到桂五脸上的泪痕心中一恸, 一边疾步往外走一边咬着牙问道。
“行周如何了?”
桂五看到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深呼吸几口平稳住发抖的声线, 飞快说道。
“今日胡狄不知发了什么疯,不要命一般攻城, 咱们定北军守的极为艰难,侯爷判断那胡狄右大王应当是想要趁机先带着他的部落撤。”
桂五吸了吸鼻子,刚稳住的声线又开始发抖。
“侯爷亲自带着一队人马绕小路追上了胡狄右大王,最后...最后带着那右大王的首级回来了, 可侯爷也昏迷不醒。”
梁云禾猛地停住脚步。
“昏迷不醒?”
桂五猛点头:“是淳崖把侯爷绑在背上带回来的。”
梁云禾眼底一片赤红,不对,不是的, 剧情里的他并未追击出城,是在城下交战的时候中了暗箭。
因为中箭位置太靠近心脏,无人敢拔箭,最后是余媗立了军令状才救了他。
她知道自己不能阻止他上战场,所以才把最信得过的淳崖留在他身边想要护住他。
就算是他真的中了箭,有易师叔与空青在,还有她特地让易师叔传授给军医们如何治疗这种靠近心脏的箭伤,再怎样也不会如剧情中那般所有人都手足无措。
可如今...
一切都变了。
她心底涌起无边地惊惧,几乎喘不过气来,恐慌到极点,眼泪竟然都流不出来。
是不是她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她觉得自己站在万丈悬崖的边上,脚下狂风呼啸,天地之间皆是暗沉沉一片,像是一张大嘴要把她吞噬。
梁云禾掐紧手心,唯有那一丝刺痛才能让她勉强不晕过去。
她翻身上马,也不管身后的桂五与易师叔,一马鞭下去,马儿嘶鸣一声如闪电一般飞驰。
易师叔看着她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背影皱紧眉,策马飞快跟上。
虽说主帅受了伤,但定北军依然十分骁勇,那胡狄右大王的首级往城墙上一挂,胡狄士兵们瞬间像是被抽去了力气,连反抗都不反抗,转身便逃。
燕欢下令大开城门追击,梁云禾到的时候,定北军营中人并不多,淳崖发髻凌乱,一身轻甲胡乱搭在身上,沾满血迹,似乎一碰就能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