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转身跨过门鄢淮就听到小贵妃轻快的声音,“桃影,给本宫倒杯茶。”
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却脚步未停离开了岁华宫。
没人应声薄媗才想起来桃影的原名叫岁儿,是因为分配到岁华宫后和宫殿名字相撞自己才给她改名叫桃影的。
薄媗看向桃影的位置似是随意的问道:“你叫什么?”
“奴婢叫岁儿。”
“那以后就叫桃影吧。”
“谢娘娘赐名。”宫人们要训练多年才能到贵人身边贴身伺候,因此岁儿反应极快的行礼谢恩没有流露出一点疑惑。
鄢淮从岁华宫出来后没有去御书房而是向着兽园的方向走。
福善开口提醒道:“陛下……”
鄢淮面带不耐:“让那个老匹夫滚。”
身后所有宫人都小心翼翼不敢出声。
“啊。”寂静中只听到一声轻呼格外明显,原来是个宫女太过紧张踩了小石子摔倒在地。
鄢淮回头看着对方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不住磕头求饶,顺手拔出一旁太监捧着的宝剑劈了过去,“啧,这么没用,活着也是浪费。”
殷红的血在鹅卵石的缝隙蜿蜒散开,剩下的宫人无人尖叫发呆而是沉默不言熟练有序的绕了过去,留下的尸体自会有专人来善后。
将沾了血的剑随手一扔鄢淮接过福善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闻到空气中弥散开来的血腥味,鄢淮有些失望,真是太可惜了,本来想给小贵妃一个美好的开始但却没想到她竟也得了如此机缘。
——
早朝一般是大臣自行讨论吵出个结果后写成折子递到御书房等待皇帝定夺。
鄢淮只是隔三差五无聊的时候提着剑来围观下找找乐子。
按说昨日他才来过大臣们都默认了今日皇帝不会再来。
一个言官竟然肆无忌惮公开批判东厂提督万枝春以权谋私迫害忠臣,说的正起兴忽然听到了鼓掌声。
‘啪啪啪’鄢淮从后面走出来坐到龙椅上,腰间佩剑而来如绸乌发未曾绾起只是披在身后,眼底带着淡淡青色。
众臣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鄢淮没说平身而是夸赞道:“刚刚是哪位爱卿一番高谈阔论,深得朕心。”
言官周围的人瞬间向一旁挪开,以他为中心空出一片。
“皇,皇上……”
“这么会说话,不如舌头割掉让朕留着。”鄢淮语气轻快狭长的凤眸微眯。
言官自知求饶无用破釜沉舟重重磕头道:“皇上,臣一片肺腑之言恳请……”
“朕暂且对你的肺腑不感兴趣。”鄢淮听着厌烦摆了摆手,暗卫如同鬼影一般身姿缥缈,几息之间言官昏死过去血淋淋的舌头落在了一旁的地上。
“这舌头送到御膳房剁碎炸成肉丸好生储存,下次遇到说话不怎么好的大臣就赐给他尝尝。”看着大臣们跪倒在地鸦雀无声鄢淮感觉无趣起身向外走。
想到暗卫来报在薄府小贵妃的床下发现了她已经收拾好装了衣物钱的包裹,鄢淮就控制不住自己暴戾的情绪,再也伪装不下去了。
她想离开,她在收拾东西想离开,唯一真心愿意舍命救自己的人也想要离开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抛弃自己。
看了眼角落里的那面小鼓,鄢淮忽然笑了,像是释然又像是决定了什么。
既然如此,那只能将她留下了,永远的留下陪伴自己,无论是以任何方式。
提着长剑在燕宫里没有目的的走动,最终鄢淮还是来到了岁华宫。
第3章 话本
薄媗倚在软榻上吃着果脯看着闲书,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让人牙酸的剑尖划过地面发出的金属砖石摩擦声。
刚起身坐端正就看到男人一身玄色金线龙纹阔袖锦袍拖着长剑面色苍白笑容诡异。
果然,鄢淮还是那个疯子。
薄媗忽然诡异的放下了这两日一直忐忑的心。
“都滚下去。”
看到皇帝来的杀气腾腾宫人们走的一个比一个速度快,瞬间殿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陛下……”
薄媗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对方冰凉的手在她的脖颈处摩挲着。
草,他又犯病了。
细白的颈子手感细腻甚至能感受到薄嫩皮肉下血管的流动,“怎么,收拾包裹想跑到哪儿,后悔替朕挡剑了?不愿意待在朕身边了吗?骗子。”
薄媗震惊,这个疯子原来也是重生的,难怪变化这么大。
“呵”,看小贵妃神色震惊朱口微张以为对方是被自己发现了秘密所以才惊讶的,鄢淮笑容阴翳手上力道逐渐加重。
他明明想着要好好对待小贵妃的,为什么,为什么要想着逃离呢。
看吧,没有人在乎你,他们不是想要杀死你就是想要离开你。
“……疼。”薄媗大学时曾经溺水过,那种慢慢被淹没挣扎也无用的无力感和现在一模一样,她又一次感受到濒临死亡。
这声疼和小贵妃挡剑时的场景重叠,恍惚间鄢淮手上不由自主放松了力量。
“臣妾收拾包裹是为了来找您啊。”怕死的本能让薄媗强忍住喉咙的不适迅速给自己找好了借口:“臣妾不知您也重活一世,为了见您只能重复前世的经历,上一世臣妾就是从家中偷跑出来才能得以与陛下相遇。”
鄢淮暴戾的情绪瞬间被抚平,对了,是这样的,上一世第一次见到小贵妃时她也是背着个包袱。
小贵妃那么爱他,甚至用命去为他自挡剑,怎么可能会离开他。
死里逃生后薄媗的委屈瞬间爆发,重生第二天差点被掐死,这可是上辈子都没有过的经历。
狗皇帝疯的更厉害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看着小贵妃眼眶发红神情委屈白嫩的肌肤上一圈红痕,鄢淮有些不知所措。
他知道自己是有些过激,但一想到小贵妃要离开自己,他就实在无法控制那股情绪。
提心吊胆两年多让薄媗也感到很累了,有时候她也会想着干脆自暴自弃早死早超生算了。
没再解释或者恭维鄢淮,也没脱鞋就抱膝坐在软榻上埋着头等候发落。
苦中作乐的安慰自己,说不定重来一次就又是一条好汉。下次行李也不收拾了,一定刚重生立刻就跑,什么男主反派的,种马和疯狗,她哪个都不想掺和。
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回去当个社畜的好,社会主义至少保证人身安全。
她再也不偷偷和同事一起骂老板是个周扒皮了,工作弄不好大不了就滚蛋,现在嫔妃这个高危职业别看工资高日子舒坦但可是随时都会没命的。
这个世界的便宜爹只想着能把自己交换得到多少利益,给人当小老婆就不说什么了,嫁的老公还是个发病就杀人的疯子。
哦对了,昌州还有个野心勃勃的原书种马男主,指不定什么时候带人打过来就连舒坦日子都没了。
现在这么努力的活到时候还是难逃一死,不过在这里她是死是活也没人在意。
大殿里只有小声的抽泣声,鄢淮站在原地想了片刻走过去用手捧起的小贵妃头,泛红的眼眶里蕴含着泪水,咬唇压抑着不哭出声。
薄媗以为鄢淮要拧自己脑袋这下彻底放飞自我眼泪瞬间喷涌出来,勾住对方脖子愤恨的在上面咬了一口。
脖颈处这么危险脆弱的地方第一次其他人接触,温热柔滑的触感使鄢淮敏感的一颤。
“你杀了我啊,来啊,这样的日子我早就受够了,我就是要跑我就是不想在你身边了,你不是拿剑了吗?”说到气愤薄媗推开鄢淮去拿剑准备抹脖子重新开局。
鄢淮发现她的意图后将剑踢到远处把人按在怀里,任由薄媗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也没嫌弃:“别说气话别冲动,你乖点。”
“还不如当初挡剑就直接死了,也好过现在被你掐死。”再死一次双倍疼痛,重生不到二十四小时,也不知道图个什么。
鄢淮忽然起到当初一次又一次对自己下手的母妃,还有那个被父皇和兄弟们围起来批判最终得到死刑结论的自己,最亲最信任的人都想要杀他,那时的他是什么心情的呢。
小贵妃这么爱他为了救他连命都不要了,但他却亲自动手伤害小贵妃,鄢淮越想越感觉自己是有些过分了。
难得一见的放轻了声音说了些软话:“朕会努力改的,只要你乖乖的,就不会掐你砍你把你去喂猛兽。”
这下哭的更大声了,这个狗东西居然还恐吓她。
薄媗哭了一下午,将这两年压抑的全都哭了出来。
鄢淮也搂了一下午,等小贵妃哭累了睡着后他胸前的衣服都湿透了,女人果真是水做的。
将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看着小贵妃眼睛红肿睡着还偶尔抽泣一下的可怜模样,鄢淮彻底放弃挣扎。
就这样吧,有个人在身边陪着,他也是期望的吧。
鄢淮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会尽量学着去回应你的感情的。”
薄媗睡着没能听到这句话,不然一定很诧异。
回应什么感情?你也把我当甲方爸爸供着?
——
殿内装饰焕然一新。
金玉雕铸凤鸟衔珠宫灯,一颗巨大的夜明珠被镶嵌在凤鸟口中,各色薄如蝉翼的玉片镶嵌在屏风上形成一幅宫灯夜宴图等等,都是世上少有的奇珍异宝大师名作,还有数口没打开的红木大箱放在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