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盘打的确实可以。
看容子回比了个请的姿势后,大刀斧马的坐在那处,娈姬阻拦了还想替她说话的容子清,“主公,娈姬不才,试试还是可以的。何况,娈姬即为谋士,当为主公鞠躬尽瘁,这对娈姬而言,是莫大的幸运之事,主公只管安心即好。”
将领们往一侧挪了挪,娈姬慢悠悠的走至容子回身侧,拿过案几上的图纸看了看,嗤笑一声。
图纸上兵分路,一路从后方攀岩而上,攻击敌人内部,另外两方一方掩护,一方从正门进攻。这种计策是最无功无过,也是最容易想到的法子了。可惜——
娈姬摇了摇头,容子回没开口,倒是他身边留着胡须,一身人气派的年男子问道,“姑娘可是不满意这个法子?”
“不是不满意,只是这个计策,根本就是白白给人家送命。”
“你胡说——”
容子回的恼怒被娈姬直接无视,看年男人迷茫的眼神,娈姬叹了口气,为他解释,“凉都易守难攻,所以才为长阳要地。你们能想到的法子,敌军必定也会想到,可想要攻进凉都,就只有这两条路行,所以哪怕是你们午夜行动,也必定会被他们察觉。”
娈姬说的是事实,周围人都赞同的点了点头,年男人沉默了会,脸上微笑扬起,的羽扇被他扇呀扇的。“听姑娘这意思,难不成姑娘有什么好法子不成?”
四周的目光汇聚在身上,娈姬点了点头,指天道,“上苍会帮我们的。”
众人还是没明白娈姬话里的含义,娈姬指着图纸上正门处道,“我观天日,日之后,正午时分必会风沙暴起,整片大地黑沉,而风沙略过凉都,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届时便是最好的时。”
“但我们又如何行动呢?”
抛去娈姬女人的身份,容子回看了眼容子清,再望着娈姬,终于严肃道,“若是你说的不错,城门上到时必定不会留人防守,可将士们都是人,哪里抵得过暴风沙的侵袭。”
娈姬能提出这个意见,自然想好了后路,她背身离去,声音悠长徘徊,“至于这个,我自有法子。”
黑云席卷而来,笼罩大地。孤独驻守的老城,在暴风沙里,屹立昂首,守护着他以身相互的人,它的子民。
“战——”
“誓死效忠水相——”
笛声悠长,徘徊在阴暗的空气里,青色的盔甲包裹着铮铮铁骨,在乱石飞舞的大地,一步一步的向城门迈入,步子底下坚如磐石。千万刀刃泛起的白光,划破了半边暗空。咣咣的声音敲击,一下又一下,冷铁制成的城门摇摇晃晃。
暴风沙逐渐向远方移去,碎石从半空掉落。围墙里的惊呼声隐隐兴起,一声巨大的落地声响。
城门,破了……
“冲啊……”
白色的盔甲接继而上,似流水般涌入其。刀与剑的交锋间,流淌的鲜红的血液,煞了娈姬的双眼。
乱世,丢的是一条又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呀!世人如蝼蚁,莫不在天道之下,任其摆布。谁又想得到,天下太平之日,那些曾经冲锋陷阵的士兵呢。
“胜了,胜了!!”
大雨磅礴而下,城门上,占据凉都的主帅头颅,被高高的悬挂在旗子底下。混着血水的雨水,流了一天一夜,所有人都在庆祝。
娈姬却觉得心里空空的。
她为这些流逝的生命哀叹。可她是致使这一切的主谋,她为主公而行,这是她的使命。只有天下太平之日,这一切,才会终止。
那,会到何时呢?
娈姬的士兵所向披靡,风雨无惧。在凉都之战,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不说容子回,容子清也是那一战,才意识到他拥有的,究竟是怎样的人。
士兵们对娈姬的尊敬,一时堪比容子清容子回二人。可军营里的谋士,没人心底不佩服她。
上知天,下晓地理,仅凭一人之力,便足以为主公排忧解难。
他们做梦都想成为那样的人。
凉都夺回,容子回带领士兵返回王都。他有他的任务。容子清则趁士气大涨,在娈姬的帮助下,一举拿下吴国和后南好几座城池。正当下面的士兵猜想他们下一步要进攻何地之时。容子清突然不再进攻敌国领地了。
原因无他,他的父王,令他带娈姬回王都,说是有要事商议。
第125章 谋士当红颜
轻薄的书被一只手重重的拍在案几上, 震得一侧茶杯里的水稍稍的晃了晃, 复而恢复平静。案桌后身形高大的男人衣着华贵,他倏地站起来, 夹着眉头踱步在青色地板铺成的书房里。
“父王到底在想什么, 凉都夺回, 四弟又趁势收了吴国好几座城池。这本该是警戒吴国恼怒反攻的时刻,他却将四弟召回, 又命四弟带水姑娘回江陵, 他究竟要作何?”
走了了好几圈也缓解不了内心的焦躁,容子回干脆坐在一侧的椅子上, 他开口虽是反问道自个身前一身长衫, 手拿羽扇的人,却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他太晓得自己的父王是何种人。虽说不是老眼昏花, 还算明理, 可人有的毛病,许多并不会因为你是一国之君而放过你。
自容氏一族入主江陵, 江陵繁华之地,又自古盛产美人,战争的纷乱比的这里犹如一块世外桃源。笙歌响起,脂粉成堆, 若不是怕失了这块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地方,他的父王,估计老早和那些虎狼之国签订协议了。
面容俊雅的文质书生在容子回一侧坐下,捋了捋修剪齐整颇有风度的胡须, 他一双狭长的眸子里,精光熠熠。“王爷可知道晋大夫这几日下朝后,每天都去找陛下?”
“这我知道,可这与晋大夫有何关系?”
容子回一头雾水,书生笑了笑,感慨道,“王爷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事有源头,晋大夫府上公子前些日子,在您去凉都之际,刚巧被四王爷从凉都那边送回来。”
“此事与他有关?”
晋灏栎其人,容子回想起只想嗤之以鼻,江陵之大,谁人不知晋家姻亲本是许家嫡长女,可谁想到晋灏栎不过是见了许家的庶女,便被那人的美貌迷了个七荤八素。嚷嚷着要娶妹妹,不要姐姐,甚至为了和反对的晋大夫对抗,他干脆一个人偷偷离了家。也不知他怎么到了凉都那边。
书生点了点头,“袁某也只是晓个大概。听说晋公子这些时日茶不思饭不想,一直在书房内作画,房门是谁也不让进。本该成亲的日子也被耽搁了下来。晋大夫一时不气,将人打了一顿。”
顿了顿,书生喝了口水,解了解渴,“可谁想到晋公子竟然就这么病了下来,整日盯着画看,还谁也不让动。无数次的想逃府失败后,晋夫人不忍心儿子一直憔悴下去,大闹着让晋大夫替晋公子找到人。所以晋大夫这几日才会一直进宫面圣。宫内的侍人传,有人看到了晋大夫带进宫的那副画,据说,比当今的天下第一美人绾荷公主还要貌美……”
书生说了一大堆,容子回的脑中慢慢的浮现出一个身影,她好似,从来未摘下面具。可,真的他父皇是为了晋灏栎才召回四弟的吗?
他有一瞬间的寒心,父皇呀!但愿你好好想想长阳的江山,想想长阳的子民。容子回的内心波澜涌起,他都能猜到的事,四弟那么聪慧的人,可能也能猜到。
事实还真是这样的。
“清王爷,陛下晚上在御花园设宴,庆祝您夺回凉都。所以请王爷您带着水姑娘,到时切莫错过时辰了。”
尖嗓子的侍人恭敬地离开,有时却不忘朝娈姬的方向瞄了瞄。容子清见此,下意识的望了望娈姬的方向,见她还是低着头喝水,一言不发,他不禁心里鼓了鼓。
娈姬,她恐怕还不明白刚刚那太监话里的含义吧。也是,这么些时日,他也明白,有些事上她确实是聪慧无比,可人情往来方面,她活的实在太单纯了。
所以,还是不要吓着她了!万事有他顶着。
打定主意后,容子清脸上的神色放缓了许多。他对着娈姬开口,“娈姬,江陵很是繁华,我一会还有些事做,你若是在府上呆的烦闷了,只管出去走走逛逛,银子直接朝管家要。”
“主公,你不必担忧我。既然主公有事,便只管去忙吧。”娈姬面具下的容颜笑了笑,整张脸顿时旖旎无比,眼角似有三月桃花绽开一般。只可惜那般美丽的场景被冰冷无情的面具遮挡,无人能够欣赏。“我自有去处。”
娈姬的去处是何地,容子清想问,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开口的理由。而他恰恰不知,娈姬所去的地方,是容子清怎么也想不到的。
繁华的街市甚是热闹,叫卖声自两旁的酒肆楼阁中传出,来往的客人云集,高官女眷,云鬓花颜,安详的气氛仿佛回到了曾经的祥和时代,甚至道路两旁,讨饭的乞儿也不见身影。
但娈姬知道,这一切,仅仅是这个城市的表面,内心的悲哀和孤寂无依,永远在深不见底的地方。
江陵是王都,按长阳吏法,乞讨者不得入正街,违者必入狱。狭窄的小巷和破败的古庙才是更多人容身的地方。娈姬要去那里,找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