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两筷子，老太太又说：“我当时杀了狗男人进监狱也以为生活没希望了，你看，这不是又出来了，还能活这么久呢。”
苏陌筷子停了。
奶奶您这么说我有点怕。
“吃呀别怕，杀狗男人是那狗男人刀快扎我身上了，我挣扎反杀不小心捅死，去自首的。”
苏陌：“那您判了……”
奶奶吸溜一口面：“判了十几年吧，嗨，那时候害怕，多捅了几下，后来说我侮辱尸体，又说夺了刀就行，为什么非要捅死，不过也够好了，往前几十年杀了人都要死的，生活还是有希望的。”
躺在硬板床上，苏陌潜心祈祷。希望苏女士不要冲动，不要冲动，不要冲动，佛祖保佑。
第二天一大早苏陌留下身上大部分零钱就离开了，回家，继父狗言狗语劈头盖脸，苏陌翻了个白眼就上了楼。
继父这狗言狗语算不上犯罪，哪怕说给别人，别人也只会说“诶呀他不会说话，男人都这样，嘴硬心软”，好在苏女士也很刚，意识到自己在婚姻里越来越不自信以后立马发现问题，冷静下来就要去离婚。
继父不同意，然后到处宣传苏女士出轨，不守妇道，不顾家，不能平衡家庭和事业，等等一堆有的没的。苏女士翻了个苏陌同款白眼，拿出一堆继父偷税漏税的证据反手让他进了监狱。
苏陌发现，如果不是苏女士专业知识过硬，第一次离婚就已经要饿死街头，第二次离婚也没法通过工作里结交的朋友查到继父偷税漏税的证据，只能忍气吞声背上骂名。
那个老奶奶和苏女士心性差不多，却没能接受良好的教育，以至于尝受无数艰辛。
也许会有人觉得这说明结婚要擦亮眼睛，但苏陌觉得，这说明永远要努力向上，这样才有试错成本，不惧怕独立生存。
……但也有一点问题。
在几年全心全意学习后，她发现，问题在于许多人根本没有办法找到适合的工作，更别提独立向上了。
于是她选择了人力资源专业，毕业投身猎头行业。
……
已经这么久了吗？
苏陌一晃神，阴差阳错穿越一糟，竟意外想起踏入这行的初心。
范青子对面的妇人沉默许久，絮絮叨叨说起来过往。
很枯燥无趣，无非就是从古至今千千万万苦命人经历过的那样，家境贫寒，幼年丧父，中年丧母丧子，如今年过半百，突逢意外，丈夫入院，为了治疗散尽家财导致一贫如洗。
范青子沉默了，鹦鹉也不知道说什么。
范青子推了推墨镜，“世间运共三千，富者分一千，善者分一千，其余众人分九百，剩余苦者共分一百。”
妇人不甘：“为什么要这么分。”
范青子：主要是我随口说的，一不小心说少了。
他咳嗽一声，开导妇人。
苏陌回忆起久远的初心，也觉得后来反而一门心思做高级打工仔的生意，对原来想要帮助的人群反而忽视了，也凝神仔细听妇人和范青子的谈话，打算在能力之内帮一帮这个人。
妇人说：“虽然先生说共分一千……但也够好了，只是我……”
苏陌：？等等？
妇人：“我儿虽然不学无术吃喝嫖赌，但到底是我儿子，就这么去了。我丈夫虽然经常打我，但也对我很好，生病以后偶尔还会对我说两句好话，现在也要离开了……我……”
妇人：“我彩票中了两千万他们都享受不了……”
苏陌：？？？？？？？？？？
范青子：？？？？？？？？？？
鹦鹉：？？？？？？？？？？？？
场面突然陷入尴尬，二人一鸟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来以为是个贫困大婶等待苏陌回忆初心以后带她离开悲惨生活的温情故事，没想到，这分明是个爽文啊！
妇人一脸悲痛：“我连这两千万怎么花都不知道！”
妇人一脸期待：“所以算命先生……算命女士，您知道怎么花钱吗？两千万！”
范青子一脸不可名状，半高兴半懵逼地说了几句，苏陌也一脸不可思议提醒她做好储蓄，这妇人又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缓缓离开。
这哪是被生活苦到魂不守舍，这明明是被金钱震撼到神游天外了。
苏陌和范青子对视一眼，范青子摸摸鼻梁：“这三教九流，多的是奇闻异事……”
鹦鹉蹲在杆上，小声说：“这也在您计算之中吗？青青？”
范青子尴尬地咳嗽一下，说：“这种……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咱们算命全凭眼睛看，你看有的人，久贫乍富，就是面色蜡黄但衣着光鲜；有的人生活突逢变故，就是大受打击神情郁郁；也有人做了亏心事，问话都含含糊糊，一副不信鬼神的样子却暗地里求神拜佛。”
鹦鹉歪了歪脑袋：“感觉咱们这不像算命的，更像是坑蒙拐骗？”
范青子优雅微笑，举了举杆，说：“咱们是说相声的，这行里全凭一张嘴说世间百态，你要想说，得先看，得先听，看了听了你还得会察言观色去揣摩，还得随机应变，这怎么能算坑蒙拐骗呢？”
鹦鹉顺着飞到天空，扑棱两下翅膀。
范青子：“小苏是做猎头的吧，你也去练练，没坏处，好了你们一个在我这打配合，一个去外面拉人，自己挑。”
十分钟后，刚回忆起初心的苏陌又带上墨镜，一脸“我超凶”站在路口，举着“悬壶济世”的白布招子屹立不倒，等一个被坑蒙拐骗的有缘人。
第一个有缘人来了，蹦蹦跳跳的。
苏陌墨镜下的眼睛一弯，露出笑容，蹲下伸出一只胳膊拦住有缘人，压低声音：“我看你近日有一笔财到手，只是不好拿呀，拿了恐怕会有后患——”
她伸手在怀里掏出早上去菜市场买的苹果，龙猫看这个苹果脆甜，洗了一个最红的给她带上在外面吃，苏陌举着红苹果，看向地上的有缘人：“你觉得呢？”
小熊猫两只爪子举着站起身，却探不到苹果，搭在苏陌膝盖上维持平衡，仰着脸，奶凶奶凶的：“你！说得对！”给我苹果！你就都对！
第27章 爱吃苹果
“三个月内, 你有一笔财到手——”范青子拖长尾音，对着吃苹果吃得头也不抬的小熊猫开始忽悠。
苏陌听着这词格外耳熟，坐在旁边一脸思索, 小熊猫没什么戒心, 一听这话一脸疑惑：“没有啊？”
范青子摇头晃脑：“别急啊，我还没说完，您这财啊，因为一些事，它来不了。”
说到这苏陌想起来了，这一段是描述算命先生行走江湖全靠忽悠的相声段子，大概是这样的：
算命先生说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然后并不说结论，心急的客人面上就会表露出两分, 算命先生就可以根据这点端倪继续往下忽悠。
小熊猫苦思冥想：“是不是那次那个那个！”
范青子老神在在：“天机, 不可说, 你心里知道就行。”
小熊猫气鼓鼓：“我就说我得找个工作, 现在连熊猫都知道我上个月拒绝了那个工作损失一笔钱了！”
范青子：“……熊猫？”
小熊猫：“对呀，你不是熊猫吗？”
范青子受宠若惊：“您抬爱了，我没那么可爱。”
小熊猫纳闷：“可爱？熊猫胖到没脖子了还可爱？我们小能这才叫可爱吧。”
范青子：……所以这么说不就是说我也没脖子？
他摸摸富有哲理的双下巴, 感到一阵心痛。都说运动能减肥，他每天说那么多话下巴上还是那么多肉。
可见运动减肥的说法不靠谱！
他面上云淡风轻：“财就是水, 你爪子上流下去的苹果汁就是漏出去的财，你最近是不是有一次浪费水了？怎么那么不谨慎呢？漏了那么多，可是一大笔财啊！”
小熊猫：“！！！”
它伸出粉粉的小舌头把爪子舔了半天，然后咬着爪子想：是今天早上梳尾巴用的水多了吗？还是昨天把浣熊吓了一跳，倒的那盆水倒坏了？
它做出个凶巴巴的表情，咬住苹果, 举起两只小爪子，含糊不清地说：“所以！我应该怎么办！”
超凶！
苏陌被吓到了，捂住胸口，特别想抓住这个凶凶崽的尾巴狂摸。
范青子抬头，羊毛卷假发随风飘舞，他神神叨叨地说：“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失去的水会随着新的水再次来到你身边，只是怎么来嘛……”
这是要钱的意思了。
小熊猫听到这句，也听出了这个意思，毫不犹豫抱着苹果跳下凳子，用两条后腿立着一扭一扭狂奔离开。
范青子：？
鹦鹉愣住：“它可真干脆。”
苏陌啧一声：“一开始还以为它是傻白甜，现在看来还是挺聪明的嘛。”
鹦鹉跳到范青子肩膀上劝他：“青青，没事，人有失蹄，这次失蹄没关系，大概这小熊猫不吃你这套，下次换一个熊就行了，我看那边那个驴不太聪明的样子，一看就好骗。”
范青子默了：“你上一句说得什么来着？”
鹦鹉：“青青没事？”
范青子：“再上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