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说了, 我师傅就是大名鼎鼎的罗素将军。陈国那个以一当百的勇士。
作为罗将军最得青睐的徒弟，我自然是周围人溜须拍马的对象。只有她, 对我不屑一顾，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罗将军喜欢梅花，阖府上下都种着各种各样的梅树。而他最喜欢的就是在树下舞剑, 缤纷的梅花从树上落下, 那那样子美极了。就连她也滞留在一旁久久的挪不开眼。
“你在看什么？”这是我第一次和她说话，我紧紧的捏着我的衣角，生怕她又一声不吭的走开。
她指了指树下的师傅, “我也想学剑，学好了剑法为我父母报仇。”
这是她第一次和我说话。她说起话来轻轻柔柔的，平淡疏离, 透着一份清冷。
我红着脸拍了拍胸脯。“这有什么的，我教你。我可是师傅最喜欢的徒弟。”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仿佛有光。我以为她是在看我, 可下一秒我就听到了师傅的声音。
“报仇应该由男子来，你一个姑娘学这些做什么。妍儿，你的手应该拿笔拿琴, 不应该拿刀。”
她眼睛里的光灭了下去，就像是被人抛弃的一个布娃娃。我想安慰她，告诉她女子也能学武。师傅不教就我来教。可是她却点了点头。
“妍儿知道了，妍儿会好好学琴棋书画。”
我气的跑开了，她只会应和师傅，却从来不看看我。我学着师傅在树下舞剑，小手还拿不动这么重的剑，但我咬着牙硬是舞完了。
我大汗淋漓的躺在地上，浑身像是能冒出白烟似的。这时候我听见了鼓掌声。
我寻声看去就看见师傅拉着她的手站在不远处。
“寒儿长大了，这么重的剑都能拿的动了。”他说着拿起了桌上的一副画，“你看看，这幅画怎么样。这是妍儿做的。”
画上画着一个正在舞剑的少年郎，一看就是我的样子。我满心欢喜的拿过了画，这也算是她送我的第一个礼物。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她画的是我却又不是我，是她心里的那个人罢了。
一年一年过去了，我们渐渐长大。她不再是那个说完报仇的女孩子，她拿的了笔墨，画的一手好画，弹得一手好曲。就连府里真真正正的小姐都嫉妒她。
我们常常会坐在那棵梅树下，我舞剑她作画，或是我舞剑她弹曲。
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了，以后一定会在一起。我一定会对她好，她喜欢画画我就买最好的宣纸毛笔，她喜欢弹琴我就买最好的月琴。总之只要她喜欢，我的心她都可以拿走。
只是我忘了，世事无常。徐国发兵攻打陈国，我师傅遭人陷害，还没等他站上战场罗府就以通敌的罪名被满门抄斩。
夫人把我们这几个孩子偷偷的送出府，但活下来的不过廖廖。皇上似乎要有预料，几个嫡亲小姐公子没有一个活下来。只有我和她还有几个女仆，因为不是嫡亲所以才活了下来。
这一年的冬天好冷，我们走在山野中，一双鞋子都磨破了。我背着她，一步一步艰难的走着。我想报仇，我们才过了几年的好日子怎么就又一无所有了。但是看着她我又害怕会牵连她。
一切在她面前都不重要，只要我们能在一起，能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我听见她满怀恨意的说，“宋寒，教我武艺。我要报仇。”
这句话比她刚到府里时的那句更要狠厉。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但是我却不愿意承认。我更宁愿觉得这是被毁掉失而复得幸福的恨意。
为了她，我们在山林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冬天。我悄悄的部署了一切。
我是师傅的得意门生。不止是武功还有智谋，师傅把他的一切都交给了我。我自然有能力为他报仇。
第一步当然是汝南王。
汝南王虽然有勇有谋是一位大将，但是他却低估了帝王的猜忌之心。就像我师傅一样，徐国皇帝也一直忌惮着他。
我无意间发现王妃她带回来的侍女是罗府的旧人。她是一个善良的姑娘，但是我却要用她将汝南王置之死地。
我威胁她，让她用毒药浸过的药壶煮药。这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毙命。
但这还不够，她的痛我要让他们十倍百倍的还回来。我还要让汝南王府一家赔命。但是她却说杀人诛心，她不要他们这么了无声息的死掉。她也要他们无人可信，最后只能孤单的死去。
她不一样了，之前的她虽然孤高但却不会心狠至此。我想劝她，但是如果她可以开心那我助纣为虐也没关系。
我得知汝南王 府的宋姨娘有一个哥哥，竟然和我长的有五六分相像。要不是年纪不对，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徐国人。
我慢慢的接近她，利用她伪造了身份。又偷偷投入了太子门下。不只如此，我还暗暗给身边的人都制造了身份。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他自己钻进圈套。
我常常会想，只要这件事结束我们就会归隐山林。那时候我依然在树下舞剑，她在一旁弹曲画画。
说起来我好久没看见她画画了。可惜我手笨，一副画总是画不好，明明她画的时候就很容易。
我在京中的院子里种了一棵梅树，没事的时候就坐在窗前描绘。心里想的自然是她。我不喜欢她在青楼中，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她应该坐享其成才是。可她总怕变故发生，时时刻刻的盯着。
终于，她害怕的事情发生了。我们计划的一切都被那个女人发现了。她还抓了妍儿。
我拿起了剑跑到秦王 府，若是妍儿被伤了一丝头发我就杀了她。可惜，我失败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我们才是猎物。
在我闭眼之前我仿佛看见了那个不发一言，一脸孤傲的少女。她难得冲我笑了笑，她说，若有来生。
若有来生，我们就在山中置一间草房。房前种一棵梅树。冬天时，我就在树下舞剑，你就在树下画画。
画里有缤纷的梅花和我。
第83章 萧炎番外
我从来没有这么恨过我自己。我恨我自己脑子笨, 恨我眉毛底下那两窟窿眼是拿来出气的。为什么没有早点看出来阿昀是个女孩，被萧自清钻了空子。
“皇上，皇后在栖梧宫等您用晚饭呢。”内侍小心翼翼的道。
他知道, 我每天最不愿意去的就是栖梧宫。不为别的, 就因为那里住着的人不是阿昀。
她是父皇为我新选的正妃，是京中新贵方家的女儿。
父皇说只有选新贵，才能和老臣抗衡。不至于我被老臣挟持。而且听说这个女孩颇有才能。
“哼！”我轻嗤一声，就算再有才能也比不上阿昀一个手指头。
说起阿昀, 我有好久没见她了。她跟着萧自清回了汝南后连封信都没有来过。不过也是, 她已经是汝南王妃了，于情于理都应该和我撇清关系。
我长叹了一口气, 捏了捏酸疼的眼睛。若是不去栖梧宫，恐怕我的两个母后也不会放过我。
“起驾吧。”我小声吩咐。
内侍听见这话倒是比我都开心，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
栖梧宫门前, 皇后正含着笑等着我。她一向这样, 端庄懂礼。却没有阿昀的活泼机灵。
我微微向她颔首，坐在了绣凳上。她宫里的饭菜也像她一样规规矩矩。御膳房的例菜真是没什么吃头，阿昀那时候就喜欢一些奇奇怪怪的吃食。
“皇上最近可看过渔阳贪墨的案子, 那知县贪了几万两银子不算还抢了贫苦人家的女儿。若不是那家人上京告御状，天高皇帝远，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放下了刚拿起来的筷子, 她就这点像阿昀。说起政事来向我先生一样。
“朕知道了。”我应付道。
她却没有丝毫要放过我的意思。“一县虽小但是却也是百姓们生活的地方，若是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皇帝威名不再, 就难办了。”
这下我是没有一点吃饭的心思了，我胡乱的点着头。转身出了栖梧宫。若是阿昀……阿昀也不会在我吃饭的时候这么触我的霉头。
日子一天一天这样过。我本来以为只要娶了皇后，这件事就算是了结了。没想到那群大臣又在催着我生育皇子。我恨不得把这群大臣的嘴封上。
皇后由不得我选, 皇子也由不得我。我觉得我就是个生育机器。
我们两个躺在栖梧宫的床上，我第一次觉得宫中的床那么小。明天我一定要让他们再造一个更大的床。
“皇上其实不必为难。”她轻轻的道，“臣妾知道皇上不喜欢臣妾。古来皇后无出的也不少，只要皇上有其他皇嗣，抱到臣妾这里养也无妨。”
我闭着眼睛假寐，但她的话却进了我的心里。母后曾说过，没有一个女人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她只是怕我为难罢了。
我开始重新审视起我的这个皇后，她虽然和阿昀长的两个模样，和阿昀两个脾气。但是她也是对我好的。或者我们可以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
除了孩子，我给足了她作为皇后的尊严。我开始频繁的进出栖梧宫，听她说那些朝廷政事，陪她绣花看书。
大臣们终于不再为难我了，他们开始针对起了皇后。一个个的都说她无所出是为不孝，应该为我准备选秀。甚至还有的人说应该另立皇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