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抚着胡须正思考着如何让他收回成命。萧炎却悄悄的走到了裴若云身侧。“阿昀，你心悦堂哥是吗”
裴若云看了一眼跪在旁边的萧自清又看了皇上。萧自清这个人自尊心极重，除了必要的君臣大礼。他很少主动下跪。
“皇上。”她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裴家只是一个没落世家，远配不上秦王。”
皇上摆了摆手，显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这些都不是问题。只是我这小儿子心中属意你。”
裴若云抬起头望了一眼身前的萧炎。“秦王爱惜，是草民的荣幸。只是我待秦王一直是君臣、故友。断没有其他。”
萧炎看着裴若云的面容一直没有出声。皇上却皱起了眉头问，“你不是要光耀门楣。秦王以后是储君，是天子。你就是大徐的皇后。”
裴若云摇了摇头，“我是想光耀门楣，但却不是倚靠夫家。我要的光耀门楣是巾帼不让须眉，女儿家也能成就一番事业。”
皇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吓得裴若云连忙低下了头。
“父皇。”萧炎打断了他的话，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坚硬的大理石地砖硌他膝盖生疼，但他还是面无表情的道，“父皇，我不要阿昀了。”
皇上气的打翻了桌上小山高的奏折。“胡闹！”
“儿臣没有胡闹。父皇是欣赏阿昀的辅佐之才才想册封她为我正妃的。但日后帝后不和，深情变成怨怼。父皇的一切绸缪都是个空。”
这是萧炎为数不多顶撞皇上，也是他第一次分析的头头是道。
“我不想外面谣言四起，说是我抢了堂哥的心上人。让皇家变成笑柄。”
皇上长叹了一口气，他刚才也在担心这一点。为了一个女人，兄弟相争说出去也太难看了些。
“你是为了皇家的脸面，还是为了她的心愿”皇上仍不松口的指着裴若云问。
萧炎叩了个首，“不管是为了哪一个，我都不愿意娶阿昀了。裴家虽是大家，但如今已经没落，日后我的侧妃侍妾身份比起裴家只高不低。后宫混乱，夺嫡四起。以儿臣的能力，我无能为力。”
皇上听见这话，撑着头思索了片刻。的确，后宫不安，前朝动荡。这也是一个问题。
“你可想好，你真不愿娶她”
萧炎重重点了点头。“不愿意。”
第81章
自从那日从皇宫里出来, 萧炎就每日躲着裴若云。
“怎么他还是不愿意见你”萧自清吩咐着人把皇上赏的字画珍玩运上马车问道。
裴若云坐在明园的大门口，“是。门房说皇上有事召见，他进宫了。”
萧自清微微一笑, 陪着她也坐在了台阶上。“本以为能得着一个美满姻缘却被你当面拒绝, 他恐怕也不好受。你让他自己缓缓吧。”
裴若云点了点头，“只是今日我们就要离京了，日后恐怕是山高水长。不能当面致谢。”
萧自清从腰间摸出了一封信交到她的手上。“这是萧炎让我交给你的，你自己看吧。”
裴若云看着信封上完好无损的蜡封, 慢慢的把它撕开。
信上并没有提及那日在紫宸殿的事, 只是来来回回的感谢她这些年对他的帮助，还有他要迎娶谢家二小姐的消息。
“信上没有写他对你恋恋不舍, 你不开心了”萧自清看她托着下巴还是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问道。
裴若云将信纸折好放进了信封里，笑着问。“你怎么知道这信里写了什么”
萧自清一伸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启程吧。”
裴若云心知他心虚的很, 拍了拍衣服上的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是不是拆开看过”
萧自清拉着她的手快步走上了马车，答非所问道。“回汝南王府前，我们要先去一趟江陵。听闻你父母十分想念你。”
裴若云急忙把手抽出来。她是翻墙跑出来的, 本想混出来个脸面再回去，没想到却是一身狼狈。
“现在回去？我爹知道一定打折我的腿。说不定还会连夜给我安排亲事。”
萧自清笑了笑，“亲事是要安排的, 毕竟我的聘礼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聘礼？”裴若云睁大了眼睛惊讶道，“你不是刚才边塞回来吗，怎么连聘礼都备好了？”
萧自清转过头看了一眼正安排着行囊的萧妙妙。“这是我和妙妙说好的, 待她一从大理寺出来就遣人到江陵去提亲。我想汝南王妃的名头令尊应该还算满意吧。”
裴若云低下头微微一笑，发间的簪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犹豫着道。“云姨娘的事, 还是宋姨娘，我想去见见他们。”
萧自清微怔了一下，默默点了点头。“宋姨娘为了宋寒也算是呕心沥血了，如此结果的确是出人意外。至于云姨娘，此事败露后她留了一封书信便投缳自缢了。”
“自缢？”裴若云皱起了眉头。没想到她竟然会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那封信写了什么？”
萧自清握着她的手走上了马车，长叹了一口气道。“上面写了对我的歉意。还说她虽然为陈国人但是却感念我母亲救了她。只是立场不同，何况又有罗府旧人的情谊，所以才会下了杀手。”
裴若云轻轻摇了摇头，“那你真是平白无故怨恨了皇上这么多年。”
萧自清从怀中拿出了一本名录，“也不算，他当时真的动过杀掉我父亲的念头。而且我想他也动了手脚，不然他为什么方面不彻查此时。只是后知后觉才知道有人在他之前下手了。”
他说着就将手里的名录交到了裴若云的手上。“你看看，这是当年他在我父亲身边安排的人。”
裴若云打开名录看了一眼就放在了一旁，“皇上这是将他们交给你处置了，你打算怎么办？”
萧自清将它撕了个粉碎随手扔出了窗外，“这是我和皇上的约定，用这个名录换我们的今后。”
裴若云没有听懂，这名录和今后有什么关系。
萧自清搂过她的肩膀，顺势将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这名录上的人我不会动，而我汝南王的爵位他也不会动。这算是我们两个各退了一步。他需要我辅佐萧炎，却也怕我图谋萧炎的江山。所以他才会定了你为萧炎的正妃。”
裴若云抬起头望着他，“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萧自清微笑着不说话，“算了，一切都过去了。你还是操心操心怎么待在闺阁里绣嫁衣吧。”
永济元年，明帝逝世。皇三子萧炎继位，命汝南王萧自清辅政。同年三月初五，宜婚嫁。江陵裴家大小姐十里红妆。
“裴姐姐。”萧妙妙躲过了密密麻麻的宾客从闺阁的小窗子里探出了头。
裴若云瞧了瞧一旁给自己上妆的丫鬟朝她招了招手。“你怎么来了，你哥哥来迎亲了？”
萧妙妙双手撑上了台子用力翻了过来。“是，只不过那些人哪那么容易让他进来，所以我就先替我哥进来看看新娘子。”
裴若云拿起了桌上的糕点递给她，“我有什么好看的，这些胭脂香粉不要钱似的往我脸上抹。”
萧妙妙围着她转了两圈，笑着道，“凤冠霞帔，这可是女孩家最美的一天。何况是裴姐姐。”
她说着突然捂住了嘴，“不对，不能叫姐姐了。应该叫嫂嫂。等入了洞房，哥哥一定挪不开眼。”
裴若云被她说的脸都红了大半，低着头害羞带臊。“竟胡说，我看是你想嫁人了。”
萧妙妙随手拿了一块糕点小口咬着。她倒真是想嫁人了。本以为当初的裴先生长的好有才华是个良人，没想到却是女扮男装。这下去哪找这么好的男子。
她正想着门外就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喜娘们手忙脚乱的给裴若云盖上盖头，扶着她走出了房门。
萧妙妙捂着耳朵跟在他们身后。迎面走来的萧自清一脸喜色。她还没见过她哥哥笑的那么开心。
她微微勾了勾唇角，仰着头看着天上明媚的日头有些眼花。什么时候她也能有自己的如意郎君。
她正出神突然有人装了一下她的后背。“姑娘抱歉，在下不小心脚滑冲撞了姑娘。”
是个男子的声音。声音清朗很是好听。
萧妙妙迎声转过头就看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站在她面前。
“你是裴家的公子？”萧妙妙出声问道。
那少年郎摇了摇头，“裴家夫人是我的姑母，若云妹子算是我的表妹。”
萧妙妙上下打量着他，脸颊有些泛红。“公子不是女扮男装吧。可娶亲了？”
第82章 宋寒番外
又是一年冬天, 窗外的梅花又开了。孤洁的白色就像她一样。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她是在罗府中。那个时候她还是罗素将军从孤城里救回来的孤女，一张小脸满是灰土，难看极了。比起府中的小姐夫人不知道差了多少倍, 但是眼中的坚毅却让人只一眼就记住了她。
罗夫人可怜她小小年纪, 把她视作了自己的亲女儿一般，教她琴棋书画。可是她却笨的很，一双素手弹不会月琴也画不好梅花。
我常常趴在窗头笑话她。笑她麻雀飞不上梧桐树，也成不了凤凰。其实我只是想让她同我说说话, 像对师傅一样对我笑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