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狄扬的模样落在祁朝霏眼里却十分可怕,仿佛他会随时会抓住什么人,把别人的脑袋拧下来一样。
她目送他走远了,才拿帕子按住心口,后怕地舒了一口气,心里默默地想:“太可怕了,若不是想要那颗鸽血红宝石,我才懒得来找他。”
皇帝表哥从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登基做了皇帝之后,更是变本加厉的飞扬跋扈。
还是黔王殿下那种清逸温润的男子令人心动,想起容天纵一身雪白,衣袂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祁朝霏的少女心又狂跳了几下,她今日了约好了要去听容天纵弹琴的。
女为悦己者容,祁朝霏精心打扮了一番,直奔宝相寺禁苑,她容貌矜贵娇美,今天胸前挂着刚讨来的红宝石吊坠又将她衬得肤白胜雪,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夸一句人间富贵花。
饶是容天纵这种见惯了风月的人,看到祁朝霏也是眼前一亮。
一曲终了,容天纵微微颔首:“祁首辅乃是当世大才子,儒者典范,想必祁小姐也是琴艺不俗之人,小王班门弄斧了。”
祁朝霏捧着腮,羞涩笑笑:“王爷过奖了,霏儿弹得没有王爷好。”
容天纵起身,稍稍让出了一点身旁的座位,抬手虚扶了一下祁朝霏,柔声道:“不知小王今日可否有幸一闻。”
祁朝霏一怔,红着脸坐到了容天纵身边,两人共弹一琴。
距离这么近,祁朝霏觉得她鼻尖萦绕地全是容天纵身上的熏香味道,琴面地方就那么大,两人的手指无意中碰到一起好几次,这一曲弹得乱七八糟,因为祁朝霏的心已经全乱了。
她红着脸起身:“霏儿献丑了。”
容天纵的目光落在祁朝霏胸前那块夺人眼球的红宝石上,认出这是前几日南越国贡品中最珍贵的一件,大约是她的父亲祁开济为她要来的吧,果然宠她。
“祁小姐如此落落大方,想必家人都是极疼爱小姐的。”
祁朝霏不知道容天纵为何突然提到了家人,但是她立刻善解人意地想起了容天纵的家人,他的生父嫡母和兄长惨死宫中,当时事出突然,对外只说黔国公一家在宫中暴毙。
祁朝霏是少数几个知道真相的人,她以为容天纵不知道真相,偏她又不能说出来,不由得心疼起这个清隽温柔的男子。
“人有生老病死,生病这种事谁也预料不到,已经都过去了,王爷要节哀啊,切莫难过伤身,霏儿会心疼的。”
说完她害羞地垂下了头。
容天纵心想,我难过个屁,那几个狗男女不死我才难过,我只难过他们死的太晚了!一刀毙命死的太痛快了,真是便宜了那几个狗男女!
不过这些话当然不能说出来。
容天纵温声道:“祁小姐能陪伴在高堂长辈身边,不知多令小王羡慕,切记一定要好好听宋老爵爷和祁首辅的话,万万不可拂逆长辈,惹他们不喜。”
他心中暗自祷告,这个小丫头片子可千万要把宋怀风和祁开济这两个人哄好了,将来他要登基为帝,少不了这二人的辅助。
祁朝霏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拼命点头:“好的,王爷你人真好,还会劝人孝顺,你真是个端方正直的君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霏儿要是每天都能和王爷在一处说话就好了。”
对比之下,祁朝霏愈加觉得自己皇帝表哥不对,怎么能随便杀人,杀得还是黔王的父母兄弟,实在是太不应该,太坏了。
容天纵微笑:“有祁小姐这么单纯善良的妙人做知音,容某也甚是荣幸。”
第16章 朕怎么能看门呢,把朕当成什么狗了!
叶秋彤坐在窗边梳头,迎着清晨明亮的春光,指尖的桃木梳子一下一下梳理着黑瀑布般垂落下的头发,柔顺的发丝上有些细腻的光泽。
然后她把头发全部梳起来,束到头顶,举起双手绑头发的时候,腰部的线条变得特别明显,整个人看起来既挺拔又婀娜。
狄大黑一睁眼从狗窝里站起来,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一幕。
他瞪大了眼睛看了一会儿叶秋彤梳头,觉得这女子梳头的样子,还怪好看的。
“大黑宝宝醒了呀。”叶秋彤梳好头发,转身看见大黑站在窝里,笑眯眯道:“姐姐今天要去县城结账,大黑要在家乖乖看门哦。”
狄大黑:“……”
什么?她让朕看门,朕怎么能看门呢,她把朕当成什么狗了!
狄大黑生气地从窝里蹦了出来,冲着叶秋彤就是一通汪汪汪汪汪。
叶秋彤把抄出来的书本裹好了,包袱往身上一搭:“大黑别闹,姐姐挣到钱给你买骨头吃。”
狄大黑更气了,朕不是狗,朕不吃骨头!
它咬着叶秋彤的裤脚,死活不许她走,不仅不许她走,还一直汪汪汪叫不停,好像在跟她吵架似的。
叶秋彤无奈地蹲下来:“大黑也想去是不是?”
狄大黑松开嘴,站在地上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去县城,但是他肯定不想一个人被关在这个小院子里,想到此处,狄大黑点了点头。
叶秋彤心疼这狗还太小,前段时间又受了重伤,舍不得让它在地上跑十几里地,就找了个篮子挎着它,带着它去了县城。
狄大黑趴在篮子里很惬意,他把脑袋伸出来,搭在篮子边上,眼睛微微眯着,优哉游哉地看着路边的景物,心情好像去踏青。
可是叶秋彤走啊走啊,总也走不到地方,狄大黑有点急了。
他还是第一次步行这么远的路,以前出门不是坐车就是骑马,看见这小女子挎着自己走得气喘吁吁,他有点不好意思,在篮子里扭来扭曲想跳出去。
“别闹了,”叶秋彤呵斥了一句:“前面就是书院了,你好好地躲在篮子里别让人看见,狗是不准进店里的,万一你自己在外面,被人抓去炖汤就糟了,先杀后煎啊。”
狄大黑:“……”
呜呜,有点可怕!
叶秋彤说话间拿出一块棉布把篮子盖了起来,狄大黑不想被人抓去炖汤,只好老老实实地趴在篮子里,装死狗。
叶秋彤在王掌柜那里把书换成了铜钱,然后又领了些空白稿纸,道了谢出来,正巧看见邱子石在路对面下了马车。
既然已经看见了大老板,还假装没看见走掉就不太好了,叶秋彤只好站在门口等邱子石过来,同他打了招呼:“东家近来可好。”
邱子石也看见了她,微笑答道:“甚好,你最近如何?”
叶秋彤是真的感激他:“托您的福,我过得也不错,有钱赚,就不用饿肚子了。”
邱子石微笑了,低头看见她挎着个篮子里似乎有东西在拱,他眉头微皱问道:“篮子里是什么东西?”
叶秋彤怕吓着大老板,连忙揭开了蓝布:“东家别怕,就是一只小狗,我出来它非要跟着,它身上有些伤不能走太远,我只好挎着它走。”
邱子石眸光微动:“你连一只畜生都爱护,是个良善的人,会有福报的。”
他这话狄大黑就很不爱听了,什么叫一只畜生,朕不是畜生!
狄大黑把头抬起来,看清楚对方是个男子,还是个人模狗样的年轻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比刚才听到“畜生”两个字的时候更不高兴,瞪着说话的人,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
叶秋彤有些抱歉地对邱子石道:“它还是个孩子,有点认生。”
又低声呵斥道:“大黑,别叫了。”
狄大黑一点不给主人面子,叶秋彤让他别叫了,狄大黑叫的更凶了。
叶秋彤很尴尬,只好硬着头皮给邱子石解释:“别看狗不大,但是嗓门可高了,我养着晚上看门吓吓坏人。”
邱子石自然不会跟狗一般见识,他温润一笑,点点头进了书院。
叶秋彤看着大老板从容稳重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开始痛骂狄大黑:“傻狗,再瞎几把乱叫我以后不带你出来了。你想叫也得分人,像这样的大财主,是咱们的衣食父母,没有他咱们就吃不上饭了,你得巴结着懂不懂。”
狄大黑趴在篮子里,不屑地低哼了几声,老子靠他吃饭,就他卖这些破书,有人买就该谢天谢地了。
反正狄扬本人,就是无聊死了,也绝对不会踏进书店一步。
他虽然在梦里,心里也知道自己在做梦,居然会梦到书店,狄扬也觉得挺惊讶,那这得算半个噩梦了。
叶秋彤得了银子,立刻去东市买杂粮和盐巴的。
狄大黑到了熙熙攘攘的市场上很是兴奋,他两只前面趴在篮子边缘,一会儿冲这个摊子叫一声“汪”,一会儿冲那个摊子吼一声“汪汪”,似乎看到了喜欢的东西。
叶秋彤懒得管它,直奔粮行而去,因为要攒钱还贷,她一点钱都不敢乱花,除了吃的东西,这个时代的小姑娘们喜爱的胭脂水粉,头绳簪花之类的玩意,叶秋彤看也不看一眼。
狄大黑叫了半天,发现没人搭理自己,只好又百无聊奈地趴回篮子里。
狗眼尖,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装潢精致的酒楼时,狄大黑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开始拼命狂叫,拿嘴不停得朝那个方向努,让叶秋彤赶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