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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恒终究还是不放心,命人前去宫门口打探公主是否回了宫。
当他听到子时公主还未回宫时,立刻骑马出了府,向宣平伯府疾驰而去,结果得知裴玠也未回归……
他只得带了人马,去了夜市焦急地找寻,经过一番打探,终于在桥边看到了睡着的两个人。
无奈地走近之后,就闻到了两个人身上那刺鼻的酒气,他皱眉拍了拍裴玠,“裴兄,醒醒。”并无回应。
倒是桑朵听到他的呼唤,醒了过来,只得解释道:“卫大人,阿裴醉酒,我又不认识路。”
卫恒愧疚地看着烂醉如泥的裴玠,只得安慰她,“不妨事,臣这就送您回宫。”
“那他呢?”桑朵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赶忙为他辩解,“是我让他喝酒的,不怪他,你千万别告诉太子殿下。”生怕裴玠被那太子责罚。
卫恒看着她略微担忧的眼神,嗅到了一股特别的气息,含笑道:“我与裴大人私交甚好,公主放心,定然不会让殿下知晓。”
若师兄知晓他将公主的注意力成功转至裴玠身上,会不会再赏他一座宅院?不,这次他要好好想想索要何物。
桑朵这才含笑道谢,等着他唤来一辆马车,先将自己送回了东宫,还不忘叮嘱他务必将裴玠送回府中。
在这之前,负责侍候桑朵的宫人们得知她随着卫大人出了宫,但是这样晚了还未回归,只得将她尚未回归的事告诉了萧绎棠,生怕她这番邦公主惹出事来波及到自己。
萧绎棠深知桑朵的性子,听闻卫恒陪同便放下心来,根本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勒令此事不可宣扬,随她去。
桑朵回来后,却睡不着了。
回想起裴玠提到太子有心上人,还写信,她翻了一个身,想着明明卫恒说的人就是梁姐姐,可白日里看太子对梁姐姐那般亲热,却背地里却与人暗度陈仓,必须尽快戳穿他的阴谋,好让梁姐姐知道。
她盘算着明日一早就去告密,激动之下天亮以后才睡着。
待她醒来,早已过了辰时。
宫人们对于她晚起早习以为常,没人敢上前去催促她。
等她盥洗后去了命妇院,刚好遇到梁竹音在屋内整理物品。
“姐姐,你这是要去哪里?”桑朵见她收拾一些物品,以为她要离开东宫。
梁竹音又不能说,只得敷衍道:“闲来无事,随手收拾而已。”
桑朵关上了门,拉着梁竹音去了里间,“姐姐,那太子殿下不是好人。”
梁竹音一怔,“为何这般说?”
“他对你不清不楚,我听宫人说你……”
她终归还是没能说出和他睡在一起的话,拉着梁竹音的手悄声说道:“你知道么,他和一个人通信了两三年,还说那个人是他的心上人。”
“啪”的一声,梁竹音手中的玉梳掉落在地,碎裂成两半。
她缓缓看向桑朵,压抑着周身的颤抖,不敢置信地问:“你听谁说的?”
桑朵从未见过她动容的样子,如今见她的神情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悲伤,有些害怕,喏喏说道:“阿阿裴……就裴大人。”
梁竹音摇着头靠在墙边,自言自语道:“这不是真的,他怎么会是恩人……”她想到第一次听到他声音时那震撼的心情,终于遏制不住伏在墙边哭了起来。
桑朵彻底慌了,“姐姐,你别哭,我最怕看到人哭,我去替你打他!”
却一把被梁竹音拉住,双目通红,满脸泪痕地恳求她:“公主别去!”她下跪叩首,“请公主答应臣,此事不要再告诉任何人,包括太子殿下。”
桑朵赶忙将她拉起,不断地保证着,“我不说,我再也不说了。”她看着梁竹音那般难过,忍不住将她搂入怀中,“你是不是很伤心,我明白,可我阿娘说,男人都是这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习惯了也就好了……”
她絮絮叨叨的话,一字也未传入至梁竹音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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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竹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桑朵送走的。
她净面后坐在镜前,看着自己苍白的脸和那无神的双眼,第一次用了口脂。
心中虽然明白桑朵不会欺骗她,但是她还是想和表哥确认一番。
一路恍恍惚惚走进詹事院,命黄门内侍将他唤了出来。
裴玠宿醉醒来后,书童告知昨晚是卫恒将他送回家中。
他最后的记忆是在酒肆中与公主饮酒。
想到昨晚颇为荒唐的行为,颇令他心中烦躁,无心公事,坐在那里出神。听得黄门内侍说梁大人唤他,赶忙起身寻她而去。
“出了何事?”他见梁竹音眼圈微红,但精神尚可,有些担忧地问。
梁竹音与他对视,“表哥,你可曾有事故意隐瞒不告诉我?”
裴玠仓惶转头,喉结动了动,“并无。”
梁竹音是那般了解他,见到他的神情便明了一切。
她福了福,“我还有事,先回了。”
裴玠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抬手问道:“你……如何得知?”
梁竹音站定,转身回道:“表哥,你若为了竹音好,这件事就烂在肚中罢。”
裴玠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决绝之意。
从这一来一回的路上,她已然将整件事情的过程捋清,信被退回是因为萧绎棠回京受封太子之位。而他为何没再设法找寻,是因为大姐姐病逝。
她赶忙抬头,试图控制眼中凝聚的泪。
就在她确认自己喜欢上萧绎棠,明白对恩人只是这三载当中的心灵寄托时,老天却猝不及防地给了她沉重地一击。
令她更加的意难平。
原本,她已然想好,既然恩人将信退回,那么想必是不愿再联络。即便三载后出宫,她亦不会再去找寻。就当这是一段美好的回忆,永藏心底。
天知道她听到恩人,就是眼前令她牵肠挂肚揪心不已的人的时候,心中无法言说的不甘与绝望。
与他相识三载前,知晓自己喜欢上他后默默守护三载,这便是与他这一世的缘分么……
她摇摇头,这剩下的两载,将是她这一世最美好的时光。
那么,趁他身旁能与他并肩之人还未出现,尽心陪伴他,亦是成全自己的心。
她苦笑,对他的情谊却依旧不能显露,否则以他的脾气,定然不会放自己离去。
告诉他这一切也并不能解开这个死结,没有哪位储君的后宫只有一名女子。
她的心上人,竟然是这全天下,最不可能单只付出真心给一个人的东宫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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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丽正殿。
萧绎棠今日从詹事院回来后,便直接告诉卫恒,除非吐谷浑那贼人死在天牢里,其他事由全部压在转日回禀。
他特意将阿蕴唤来,询问她梁竹音的喜好,命人整治了一桌夕食。
看着桌上的一壶寒潭香,想着小酌怡情,恨不得现在就看到她面色绯红的样子。
听到小路子在殿外唤道:“梁大人来啦。”
萧绎棠赶紧拿起书册,缓缓自饮一杯,听得她那令人百听不厌的声音说道:“殿下万安。”
他抬臂虚指了下,“今日前朝公事不多,行军这段时日也无心进食,如今倒有些想吃些好的补一补。你来陪我用一些罢。”
梁竹音应是,自觉跪坐在他对面,替他布菜,“殿下病体未愈,饮酒恐怕不太适宜。”
“不妨事,”他拿起酒壶为她斟了一杯,“你若陪我饮几杯,那我便能少喝一些。”
梁竹音莞尔一笑,端起酒杯,“那臣若要多喝,只允许殿下再饮一杯,如何?”
萧绎棠惊喜地发现她竟然不再回避了,这幸福来得太过于突然,令他反而不知该如何回应。
见她依旧端着酒杯,只得柔声应道:“不可勉强,我又没想把你灌多。”与她共同饮尽一杯酒后,心中着实欢喜,想到她醉酒那次,明明还想再经历一次,却说着反话,“我可不想某人喝多了,揪着我的衣襟吵闹不已。”
梁竹音忍不住频繁打量他,见他提到之前的事,心中酸甜交织,再次斟满了酒,“殿下此时提到臣的糗事,不就是为了想要臣自饮一杯么。”说罢遮袖,再次将杯中酒饮尽。
萧绎棠看着她脸色逐渐涌上一层粉红,双眸晶亮无比,忍不住出声询问:“你莫不是因为欣赏那东羌公主,也变得豪放起来?”他按住梁竹音试图再次斟酒的手,“我可不喜她那般做派,你莫要效仿她!”
梁竹音低头看着覆在自己手上那修长的手指,贪心的并未选择抽离。
反而是萧绎棠见她盯着自己的手,怕她反感,只得将手收了回去。
“殿下,公主心善,她只是自由自在惯了,让您认为她端庄有失,她……”话未说完就被萧绎棠打断了,生怕她在这如此良辰之中说出让他生气的话。
“她是否心善,与我何干。”
梁竹音见他眼中渐渐涌上怒气,只得闭口不言。
萧绎棠见她低头不语,懊悔自己方才声音有些大了,敦促她:“你方才饮了酒,多吃一些,不然会胃痛。”
梁竹音应是,拿起箸默默将饭用完。
萧绎棠知晓食不言的规矩,也不再说话,迁就着她的速度,用了两碗饭。怕她因为自己先放下了箸,不敢再用。